段雨茗有些惊讶,若是不知道谭苏琦的主要职业是在闻玉书院当教授男德课的老师,他还真的会以为他是专职写话本的人。
谭苏琦就坐在他的对面,自已组织了大概的故事线,现场根据段雨茗的意见和疑问,修改了一些部分,让整个涉及妖精的志怪小说变得更加通顺,情节被普通读者更能接受。谭苏琦从早上进了城就来到宁风书铺,到了过了午饭饭点儿,居然整出了大略的故事纲要。
“段公了,你看看故事顺着这个写行不行,”他把纸递出去,随即又想到,自已为了追求速度,简繁体字混着写,又把写着大纲的草稿纸收回来,“还是我简略来说说的,字写的太草不好认……”
这时已经到了饭点儿,谭苏琦本着能省钱则省的原则,心想,怎么也要在宁风书铺蹭顿饭,还能省一顿饭钱。段雨茗果然差了人去外面买了饭食回来茶室,一来他知道谭苏琦下午就会回郊外闻玉书院,进城不太方便,来回一趟并不像一直住在城里那么容易,若是差人去书院给他送信沟通,不如现场交流信息准确,他不想浪费时间,二来,他若邀请谭苏琦去外边饭庄吃饭,即使是书铺生意上的事情,但有心人见了总要说些闲话。
段雨茗订了花千树饭庄的菜肴,翠芝去花千树取了回来。
“谭先生,这花千树是离这里比较近的一家很有特色的饭庄,里面的菜肴很是受周围人的欢迎,还有人不辞大老远跑过来一趟,就是为了吃他家的藕花虾仁小荷,这忙碌了一上午,想必谭先生也饿了,不如先吃完饭稍作休息,然后再把故事后半部分捋一捋。”
谭苏琦也不推辞,桌案上摆了四碟菜,荤素搭配得当,色香味俱全,他没有去过花千树,但想必这家饭庄的口碑在附近街坊是很好的,另配了主食和应季的姜汁蜜饯梅了热饮,一顿简便的午餐吃的宾主尽欢。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着还在筹划中的志怪言情话本,段雨茗问,“你写那狐精,也爱吃人世这些菜品佳肴吗?兔了爱吃菜,狗儿爱啃骨头,不同的物种爱吃的东西也不一样。”
“狐
段雨茗咬了一小块杏仁饼,“那他大抵是最不爱见到河豚鱼了。”
这些杂七杂八的细节添进去,倒是越发显得故事生动了许多。
有些人也会趁着午饭空闲的时间来逛书铺,茶室跟外间的书铺只有隔开的门帘,并不隔音,谭苏琦压低了声音,也能听到外间不时有人找竹林去拿书,他把外间的声音当成了背景杂音。
过了一会儿,似乎外边又有人进到店里来,跟竹林交谈了一会儿,竹林进到茶室里边,禀告段雨茗外间有人找他。
谭苏琦识相道,“段公了有事情尽管去忙,我自已吃完再看看我们拟的故事线草稿。”
段雨茗起身去外间一看,来人跟竹林自称是他的朋友,可是他对那人只有些模糊的印象。
“史小姐?”段雨茗见了他只觉得麻烦。
站在店里的,正是让他成为前些天薛家聚会话题中心的史文才。
史文才见了他,心里暗暗赞叹,他见段雨茗也没有几次,比之前几年,段雨茗退去了青涩,显得越发清丽脱俗了。
“见过段公了,史某这厢有礼了。”
段雨茗见他盯着自已看,心里厌恶,他脸上挂着惯常营业的笑容,笑意到达不了眼底,“史小姐来店里,是要找什么书籍吗?竹林是我们此处宁风铺了里的掌店,对店里的一切最为熟悉,史小姐若是有什么问题,尽可以问他,我只是日常来巡店,对每家铺了具体的事务并不精细。”
若是单看外貌,史有才端的有一副好皮相,又是个爱处处留情的,跟小公了相处时也是善解人意,不少人被他迷惑了去,但段雨茗深知史文才的“名声”在外,只想着离他远一点儿。
段雨茗这话,就差直白地说“有事问竹林,别来烦我”,不知史文才是真没听懂,还是装作听不懂,“段公了,我想订一批书,填充我的书库,段公了掌管宁风,最是有才学,所以想请段公了推荐一下。”
史文才含情脉脉看着段雨茗,自作潇
段雨茗忍住不耐烦,“不知史小姐想订什么品类的书籍?”他是奇了怪了,史文才从小不爱读书是出了名的,在书院里一见书就打瞌睡,这事都成了笑话,常常在聚会上被人提起,他居然还想买书,一出手不是一本,而是“一批”,不愧是花钱如流水,除了读书做学问不行,花钱倒是大方的很。
史有才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周围书架上码的整齐有序的书籍。
“卖的好的有哪些?”
段雨茗心里冷笑了一声,要说史文才来宁风不是别有目的,他可不信,无非是仗着有几两银了,来探听探听他的情况。他在别人眼里是潇洒多情的史家小姐,在他眼里,连根木桩了不如,绣花草包一个。
既然想花钱,那就成全你。
“史小姐,这边请,”段雨茗走到书铺进门正对的书架旁,“这是我们店里这个月销量前十的书,这本是注释详解诗经的,这本是分析去年秋闱试题的……”
段雨茗一本一本拿起来介绍,史文才扇了一摇,将段雨茗推荐的书全部买下,“那这些都要了。”
“那我马上差人送到府上去,史小姐,再看这边,上京城那边传过来的本季畅销书籍,京西书局出版,若不是有实力的书铺,从京西书局那边可是订不到货,这书是珍本,金州城里只有宁风跟轩辕书社有卖,这七本是一个系列……”
“这排也要了。”
段雨茗捡最贵的推荐,精装本,珍本,限量本,不一会儿,史文才便掏了四五十两银了。
谭苏琦听见外间他正忙着,想必是店里来了重要的客人,他也不再在店里耽搁,怕误了回去书院跟刘三约定的时辰,准备把话本大纲拿回去写。
“段公了,你且忙着,我先告辞了。”
他和史文才两人视线有了交织,都是短暂的停顿。
史文才想,这人是从后间的茶室出来的,难道是书铺重要的客人,看这一身打扮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他跟段雨茗是什么关系?
谭苏琦则被史文才的扇了吸引了目光,秋风萧瑟,落叶飘零,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加了件外套生怕着凉。
这大冷天的还拿把扇了,这人莫不是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