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五川自是御剑而归,时候赶的紧,再走回去怕是得耽搁许久。
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出了上京不久,便起了阴云,细雨下急促,不得已之下,便只能留宿一晚。
早春的雨总是下个不停。
先生使了个法术,倒不至于让雨沾湿了衣服,但走在这细雨之中,难免会有些不适。
肩头的狐九抬头望天,问道:“这雨下的莫名其妙的。”
让人烦心。
陈九从袖中取出一块蜜饯,递给了小狐狸道:“恰逢春雨,正好赶上了时候罢了。”
狐九接过蜜饯来,心中欢喜。
“唔。”狐九舔舐着蜜饯,问道:“前面是哪啊,先生。”
陈九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前面啊……”
他顿了一下,笑道:“此前我们来过,可还记得安良坊?”
狐九思索了一下,却是记不起来。
它不怎么记地方的名字,但若是说人,它或许就能记起来。
“言先生总记得吧。”陈九又说道。
“啊。”狐九叫唤了一声,点头道:“记得了,记得了。”
说起言先生它便全都想起来了,当初先生还在这儿遇到过妖怪,好像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事,它倒是记得。
眼见着天色暗淡,再过不久便要入夜,陈九只好加快步子,期望敢在天黑之前到安良坊。
许是下了雨的原因,路道上也有些泥泞,便耽搁了不少时候。
到了安良坊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
不过天上的雨,却不曾停过。
街道上还在开门的铺子少之又少,都是闭着门窗,好在是还有些许烛光,也不至于显得空寂。
狐九看向头顶的油纸扇,问道:“为什么打伞,先生?”
陈九解释道:“若是让人见到了,会吓着的。”
哪有常人会走在雨中的。
狐九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先生我来!”
“你?”陈九看了他一眼。
狐九可不管,伸出爪子来就夺过了先生手里的油纸扇。
它两只爪子抱着伞柄,稳稳当当的撑在了先生头顶。
“诶诶诶。”
油纸扇晃了晃,狐九好一会才稳住了身形。
陈九见小狐狸那副憨态,不由得笑道:“你可得站稳了,别掉下去。”
“先生可不准小瞧了我。”
狐九哼哼两声,撑着伞站在先生肩头,努力的维持身形。
陈九放慢了步子,缓步走进了安良坊中。
小家伙这些年倒也学了些本事,当初拿鱼竿都还有些吃力的它,如今打伞这种事对它而言已成了一桩小事。
有进步了。
先生的脚步停在了一处茶楼前。
撑伞的小狐狸抬头看去,瞧见了那茶楼的牌匾。
“清远茶楼?”狐九回忆了起来,说道:“先生,我们好像来过这。”
陈九倒是有些惊讶,问道:“你是什么学会认字的?”
狐九答道:“前些年老太监教我武功的时候顺道教我的,还认不全。”
陈九摸了摸它的额头,将那油纸扇接过手中,说道:“这些年你也学了不少东西啊。”
“那当然。”狐九得意道。
陈九收起了伞,走进了茶楼之中。
茶楼的生意其实不差,但恰逢今日小雨,又下了这么一整天,入夜之后便没有多少客人。
茶楼里收拾桌子的伙计见门口走进来的儒衣先生,便说道:“大先生,今个要打烊了,不如明日再来?”
“这么早?”陈九问道。
伙计解释道:“下了一天的雨,茶客也少,说书先生染了风寒,近日也没来说书,茶客少,便关门早些。”
伙计抬起头,却是瞧见了那大先生肩头的红狐。
他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却又有些想不起来,似乎许多年前,也有一个带着红狐的先生。
但伙计却也不在意,毕竟是在茶楼里做事,这么些年形形色色的人他也见的多,总能遇到些眼熟的。
陈九顿了一下,开口说道:“你收拾东西还需些时候,不如让陈某在这坐会,这雨瞧着也快停了,陈某也待不了多久。”
“自然可以。”伙计答应了下来。
“多谢。”
“大先生客气了,随便坐就是。”
陈九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狐九从先生的肩头跃下,站在了桌子上打量着这茶馆。
眼熟,却又有些陌生。
大概是因为今天没有茶客的原因。
茶馆里亮着烛火,却是已经要燃尽,看伙计的模样也不打算再点了,倒是显得有些昏暗。
伙计擦拭着桌椅,时而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来回又换了几趟水,他倒也不着急,有时也会坐下歇息片刻,偷个懒。
陈九出声问道:“茶馆的掌柜不在?”
伙计回头看去,答道:“掌柜的忙事去了,也快回来了。”
“这样吗……”陈九点了点头。
伙计出口问道:“倒是大先生,怎的入夜了还未归家,外面这雨,恐怕一时停不了。”
陈九说道:“恰逢大雨,便在此地歇息片刻,之后还得赶路。”
“赶路?”伙计有些吃惊,问道:“这大半夜的,大先生莫不是还要出坊?”
“有些要事耽搁不得。”陈九说道。
伙计顿了一下,说道:“那可要小心。”
“自然。”陈九点头,说道:“话说你在这儿做伙计有多久了?”
伙计擦了擦桌子上的水渍,说道:“有个六七年了,打小就在这。”
“那你如今也不小了。”
“是呢,二十有三了。”
伙计抬起头来,说道:“不瞒先生,方才见你进来时,我便觉得有些眼熟,先生以前莫不是来过我们茶楼?”
陈九说道:“前些年来过一次。”
伙计笑道:“我猜也是,不然小的也不会觉得眼熟,今个是没赶上时候,招待不周,还望大先生不要介意。”
陈九说道:“这有何妨,能让陈某再此歇息片刻已然足够,何来怠慢一说。”
伙计诶了一声,说道:“先生不介意就好。”
陈九张望了一眼,说道:“转眼几年,本以为是物是人非,却不曾想这儿一点没变。”
“是嘞。”伙计笑着说道:“掌柜的说,茶楼大不一样,若是忽的变了模样,说不准茶也没味了。”
陈九闻言顿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是这么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