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安看江陆面无表情的望过来,眼瞳黑沉沉的也看不出喜怒,就扬着笑脸晃了晃手中的笔:“书太多了,它们就滚下去了,不是故意的哈哈哈……”
是她。
江陆眼中的微诧快的难以捕捉,齐安安没注意到,在她看来江陆就是面无表情的瞥她一眼,接着就处变不惊的转过头了。
可见大佬就是大佬,不必要的时候,绝不浪费任何一个表情。
虽然大佬的样子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和她搭讪的,但这无所谓,能和她最爱的崽崽做同桌,齐安安现在已经非常快乐了。
她大大咧咧的将笔丢进笔盒中,随意的地扣上盖子,开开心心收拾书本。
江陆的目光只在笔盒上多停顿两秒就收了回来,他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做他的题,但没过一会儿,他的笔尖就凝住了。
今天实在太不一样。
他的新同桌,存在感强到让他难以忽略。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好事,整个人洋溢着快乐的气场,像只摇头晃脑的小狗。坐在凳子上也不老实,一双小腿晃来晃去的,烦人的要命。
以往,他的周围都是死水沉沉,身边坐着的人从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悄悄的把桌子椅子往外搬出一些,仿佛离他远点,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不过这不是坏事,他在这样习以为常的寂静中也觉得轻松自在,不像现在,像是打破了什么法则,简直叫人无所适从。
讨厌是讨厌,可和平常的讨厌又似乎有些差别。
江陆垂下眼睛,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眼前的书本上,他微微侧过些身子,隔绝身旁的热闹。
然而,刚感觉安静了不到一分钟,余光里从旁边伸过来一只小手,白嫩纤细的食指试探戳了戳他的袖口。
江陆放下笔:“干什么?”
齐安安刚才沉浸在和崽崽做同桌的快乐中,快乐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正事。她从书包的夹层中拿出了一盒创可贴递给江陆:“江陆,你的手受伤了。”
早上江陆一打多虽然没吃亏,但他的身体毕竟不是铜墙铁壁,就算把那群小混混打趴下了,也免不了擦伤碰伤。他的手又长得好看,骨节分明线条漂亮,显得上边的伤痕格外显眼。
但显眼也没用,伤疤的主人并不在意,就这样晾在那里不管,一点处理的意思都没有。书中写过江陆是疤痕体质,到了最后,他的手上、脸上、心上,都带着无法磨灭的痕迹。
齐安安把创可贴往前推了推,没办法,老母亲要操心的事就是多。
不过照顾好崽崽是妈妈的责任,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江陆身上留疤呢?等过段时间女鹅出现,她都没法交代。
那小盒子的尖角轻轻蹭到手背,带起一阵酥痒麻意。江陆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一下,那一盒小小的创可贴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他的目光焦灼在上面足足有三秒钟后,他才蹙着眉看向齐安安。
江陆年纪不大,可从小尝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双眼睛修的锐利毒辣。但即便如此,他也看不出齐安安是别有目的,或者暧昧狭昵。
她眼底澄澈,真的只是想把创可贴给他处理伤口,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意思。
江陆默了一瞬,移开目光,开口时声音带着刻意加重的冷淡疏离:“不用了,谢谢。”
“可是你的手还在渗血啊,你自己也没有好好照顾伤口,就这么不管怎么行呀?”别人还在自习,齐安安心里着急,也只能小声劝他。
江陆说:“不用你管。”
说完就拿起笔,他动作随意,骨节的伤口一牵扯又流出血来,齐安安看一眼都觉得疼。见他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一下没忍住,伸手去夺他的笔。
“你看你!你把手放平,先别写了。”
江陆怎么也没想到齐安安会突然拿他的笔,这一下还真让她把笔从手中抽走了。因为笔盖没盖,笔尖划过,他掌心瞬间留下了一道醒目的黑色线条。
江陆:“……”
齐安安一个头两个大,她觉得自己从穿到这个女神经病身上这一刻就一直很倒霉。持续到现在,她干的都是一些倒霉事儿。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下课去洗手吧……哎但是洗手要小心,别让伤口碰到水。”齐安安哭丧着脸,一手在江陆的手边摸到笔盖儿,把笔扣好递给他:“还你。”
女孩子的声音生来就甜,压着嗓子更显得软软糯糯的,说的又是一些他从未听过的话,那些话本身就带着柔软。
江陆一言不发的接过笔,心中泛起一丝茫然。
刚才齐安安伸手在自己桌上摸来摸去,扣好了笔又递回来,脸上却找不出任何嫌弃恶心的神色,自然的有些不可思议。
她为什么不嫌他的东西脏?
……
江陆心中想法齐安安无从得知,他再也没有往这边看过一眼,更别提主动开口说话。
看样子让他接受自己的创可贴不太可行,她还是智取吧。齐安安在创可贴盒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崽崽啊,你要幸福成长啊,妈妈的糖就靠你产出了!
趁着回身拿书的功夫,齐安安眼疾手快的放到了江陆背包侧兜里。
齐安安悄悄瞄江陆,她动来动去的,他肯定懒得关注她,应该不会发现她的小动作。不过……真不愧是书中反复强调过的神仙颜值啊,从乌黑的发丝到线条流畅的下颌骨,江陆的侧颜简直太特么绝了。
哪哪儿都好,就是跑得太快。下课铃一打,江陆背起书包就往外走,让齐安安那句“放学我们一起回家吧”这句话连一个字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算了,来日方长,一个合格的麻麻是不会和她的好大儿计较的。
……
江陆所在的小区很旧,老得连门口的牌子都掉了漆。他从主道拐进大门,刚走到住的那栋楼旁边,忽然顿住了脚步。
前面的拐角偏僻处有一对少年少女,年纪不大,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他们两只小手偷偷的牵在一起,这里相对僻静,几乎没有人通过,但他们还是紧张的左右看了看。
紧接着,男孩弯下腰,飞快的在女孩唇上亲了一下。一触即分,他们两个都害羞而迅速的撇过头,怦然心动,青涩又美好。
江陆站在远处猝不及防看到了这一幕,他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想强做若无其事的接着走他的路,然而没走出几步,他就捂住胃弯下腰,大口干呕。
江陆扶着树干,因为用力额头上鼓起了几道青筋。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正常,他对男女之情的厌恶程度近乎病态。
年幼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看见过母亲和不同的男人在卧室的床上,或者客厅的沙发上翻滚、缠绵。那时他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吐个昏天黑地。
外人觉得他肮脏,他其实并不否认。他这双眼睛见识过太多污秽,的确从里到外都脏透了。
江陆缓过来一些,漱了口慢慢的向前走,快到门口时冷不防看见了道边停着的一辆车。
那是一辆奔驰,车身光鲜锃亮,处处透着精心打理的贵气,根本不是这个小区里的人能开得起的。而且停放的位置也代表着车的主人现在在哪里。
江陆感觉自己刚刚压下去的恶心感再次翻涌了上来。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向外走,强迫自己呼吸新鲜的空气。
一直出了小区走到主路上。街上人来人往,有的三五成群,结伴说笑走过,有的家长牵着孩子的手,听他们说这一天的见闻。
处处祥和,一片生机盎然,也更显得他与世界格格不入。
耳边嗡嗡作响,压在心底的刻薄言语不合时宜的响起:
“他是脏东西,我们把他扔到垃圾场去,脏东西就该和垃圾在一起。”
“上学?没什么用。老娘生你不是为了给你交学费的。”
“他是你儿子?啧啧啧……”
“你会生啊,多漂亮的孩子啊。现在查的严,过两年大一点,再送到我那去。”
……
是的,他格格不入。他是怪物,是婊.子生的野种,是永远洗不干净肮脏血液的垃圾。
江陆闭了闭眼睛,到底忍不住弯腰干呕了好几下,他拄着双膝大口喘气,忽然什么东西从背包侧袋中掉了出来。
包装熟悉,一盒小小的创可贴。不一样的是,盒子上面有一个丑丑的笑脸。
也不知道齐安安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江陆怔然的看了一会,慢慢伸手捡了起来,他沉默了半天抬手,想要将它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却在半空中一顿,又渐渐垂下。
最终他将创可贴放回了原处。
江陆漫无目的走了一个方向,渐渐快走到学校那边时,就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齐安安左手捧着一袋儿炸鸡柳,右手拿着竹签子扎起一根正往嘴里送,纤细的手腕上还挂着一套煎饼果子。
他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
而齐安安完全没注意到江陆,两颊一鼓一鼓的咀嚼食物,十分认真的干饭。直到她这一口吃完,用竹签子再去戳鸡柳时,才终于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江陆。
齐安安嘴上的动作猛地停下,眼睛圆圆的。
挺蠢的。
江陆撇开目光,刚刚那股始终萦绕不散的恶心感,莫名其妙的消散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温馨提示:一切修改都是捉虫,如果有剧情上的变动我会告诉你们的!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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