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兰忒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罗维,在她的印象里,罗维也确实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若论‘阴谋诡计’,出身希腊的猎人少女还没见过有谁比罗维更强。
“呼呼呼...”矗立于山峦之上的少女抬起了头,葱绿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摇着,她看向了远处,略微眯起了兽瞳。
她笑了,虎牙微露、银牙交并:“看来...你也没有赶上呢?”
“路上被绊住,迟了一步。”回应她的是一个清脆中带着神圣意味的女性嗓音,随之出现的身影也正如其声音一般。
那是一个头上白色发饰、披散暗紫色柔顺长发的少女,面容白皙俏丽,眼瞳深青,穿着的白色衣袍勾勒着曼妙的女体,敞露的白皙饱满圆润,顺畅滑落至腹下、一抹布料遮掩核心,丰臃的两侧大腿收束在青色的丝袜之下,勒出紧致之感。
她手握着十字一样的长枪,身后、提醒庞大,头生复数犄角、背上鳞甲有若龟甲之壳一样的巨龙俯首跟随。
公元世纪之初的驯龙圣女玛尔达,在后世传说之中、是曾因服饰过救世主而获得‘主’的启示,驯服了肆虐一方的恶龙‘塔拉斯克’,令恶龙折服,自此跟随之人。
她是最初信仰‘主’、跟随救世主的圣女。
也因此,在‘主’降世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便有了感应——比圣女贞德本体更明确的感应。
这份感应,源于曾得到的启示与信仰,是模拟圣女贞德显现的龙之魔女所不具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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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此刻,她却与阿塔兰忒一样,迟了一步。
“被谁绊住了?”
“不可名状的旧日邪神。”
“果然...这里,也是祂们吗?”阿塔兰忒怔了怔,却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她们都是来自‘起源宇宙’的英灵,而起源宇宙在罗维的统领下,所要对抗的、也正是那群在宇宙之外与华夏众神对抗,却仍有余力浸染星辰本身的恐怖。
混沌、怪异、不可名状之物...
罗维在将一个个已死的世界点燃,复生。
不可名状的存在却也在试图将这些已死的世界拖入终极深渊,以此作为祂们分身显现降临现世的载体。
这是一场博弈。
但至少目前、仍是罗维占据上风。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敢来这里...阿塔兰忒阁下?”
“你就不怕自身存在的起源灵核被‘死’污浊么?”
玛尔达挑了挑眉,略显惊讶。
“哼,有什么不敢的?”阿塔兰忒虎牙寒光微微绽放,希腊的猎人少女却自信地露出了笑容:“不涉险、怎么能抓到我所看重的猎物?”
阿塔兰忒所说的猎物,毫无疑问就是指的罗维了。
更何况...
“罗维已来到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必将由死转生。”
“他可是我看重的猎物,他必然会成功——”
“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
已死的世界若能重新点燃延续的火种,起源宇宙的英灵便自然能显现于此、收束存在而不用担心灵核被污浊。
阿塔兰忒显得自信满满。
玛尔达也露出了笑容:“确实。”
“吾主乃万军之主、乃常胜的光辉亿兆之神,吾主之影所指既是胜利——”
“所以,只要把那群丑陋的怪东西干翻...咳咳咳,把那群不可名状的邪神击溃即可。”
“哼哼,话虽如此,但我可不会跟你合作的——玛尔达!”
阿塔兰忒眼中一直略带警惕:“你对你口中所谓的‘主’...恐怕并不只是单纯的信仰那么简单吧!?”
“嗯?”玛尔达歪了歪头。
“虽然只是传说...”
“啊——?”玛尔达终于听明白阿塔兰忒在在意什么。
在古老的圣经诗篇之中,玛尔达因服侍救世主而获得‘主’的启示这件事情...确实很难不令眼前的猎人少女在意。
不过玛尔达却没有否认:“与吾主亲近,正是我毕生所求!”
她的表情认真而憧憬。
闪耀的双瞳似是带着无尽的辉光,皎洁到让阿塔兰忒甚至以为自己误会了。
但是...不可信。
“反正我不会跟你合作。”
阿塔兰忒转过身,撩动了一下长发、在葱绿色长发飘扬间,远离了这里:“我会先行狩猎这个特异点——”
“连同那家伙一起!”
不过转身的阿塔兰忒却没有注意到玛尔达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从憧憬、变得期待。
“想不到这个世界...竟然流传着这个的传说吗?”
她收回了凝视阿塔兰忒的目光,忍不住舔了舔朱唇:“传说为真...”
她突然,很想把这个并不真实的传闻,坐实了!
飘扬的鸢尾花旗帜在马车之上烈烈翻滚,穿着一席银色甲胄、圣洁美好的圣少女立于旗帜之前,在车轮转动之间缓缓地驶过道路分叉处的坐标。
前方道路并不平坦,乡村的风景、两侧建筑稀疏耸立,却有无数的民众夹道迎接。
拖车的恶龙昂扬向天。
若在其他时候,漆黑深邃的恶龙的身姿定然会引起无数人的恐慌、恐惧。
但这一刻。
在那马车上的圣少女面前那驯服的模样,却让无数人更加感到安心。
原因无他,
因为在法兰西人的心目中,‘让娜·达尔克’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本就是奇迹。
她从乡村走出,父母只是乡下地区的小贵族、小地主,是距离平民的阶级最进的阶级,她受过教育,但所受的教育质量并不高...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统率法兰西的军队走出困境,在对抗英格兰军队的前线上百战百胜。
她是真正的圣人——缔造奇迹之人。
可以说公元十五世纪的此刻,让娜·达尔克,既是法兰西荣耀的代表。
而今圣女入城,自然也引得无数人蜂拥上街、驻足观望。
‘那位就是贞德大人吗?’
‘贞德大人是神的侍从、是奇迹的化身,是真正的圣女——’
‘我主庇佑,法兰西必将常胜!’
‘...’
无数人双手合十于胸前,低头祷告。
立于马车车厢之前的贞德看了一眼周围,略微吐了口气。
“这样...就可以了吗?”
她其实...有些意外。
“原来我对于法兰西来说,这么重要吗?”
曾遭遇法兰西上层贵族背叛的贞德对于这一点,其实并不太肯定,毕竟她曾被出卖...哪怕此刻的心中并不怀抱怨恨,但对于自身存在意义的动摇也是必然而然的。
圣人也是人,更何况本质来讲,贞德也不过是一个从乡村走出来的少女。
拥抱奇迹。
却仍有少女的纯粹。
“那是当然了,你可是圣女贞德——”坐在贞德旁边,倚靠着车厢边缘的罗维露出了笑容。
他将目光扫视了一眼旁边的人们眼中那满是热诚期待的眼神:“英法百年战争,历时一百一十六年,前一百年是法兰西屈辱的一百年,而后十六年,自圣女贞德在奥尔良举起旗帜的那一刻开始——”
“法兰西开始反攻。”
“你对他们当然重要,比什么贵族、比什么国王都要重要。”
“贵族会背叛你们。”
“但他们、不会。”
“是啊...”贞德吐了口气:“底层的人民,或许并不全都善良,但他们却都是纯粹的人。”
这一点。
她深有感触。
所以当年才会在家乡奥尔良毅然决然的走出那一步,才会以乡村少女的身份举起反抗侵略者的旗帜...
当年。
直到现在。
她从不后悔自己的行径。
哪怕在最后面对火刑架的时候,哪怕在最后,面对‘法官’所宣读的判决书的时候。
少女的脸上,都未曾有太多的动摇。
鸢尾花旗帜高高飘扬。
当年,她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而现在、她也再次回归。
以英灵、以从者、以人类历史留名的英雄的身份...再次从这里开始,拯救法兰西。
是的,
这里既是‘奥尔良’。
让娜·达尔克的家乡。
“这里就是贞德小姐的家乡了吗?”车厢里的藤丸立香探出头来,红色的短发在风中飘摇着、少女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她也曾在历史书里学习过圣女贞德的事迹。
如今终于亲眼所见。
如今终于来到历史最关键的节点。
少女心中颇有些兴奋...然而当探出头来所见的只是一片普通的中世纪城市光景的时候,却又有些失望。
玛修也探出头去。
车厢里,只有齐格飞端凝正坐,缓缓地擦拭着手中的重剑。
“这就是现实。”罗维斜过眼。
但无论如何。
他们来到了奥尔良。
距离法兰西都城、同时,也是作为特异点核心之地的巴黎已经不算遥远。
曾失陷于敌国之手,却已被生前的圣女贞德收复的那座都城曾是法兰西贵族们的居所,现在却成为了龙之魔女的巢穴。
龙之魔女占领了巴黎、囚禁了法兰西所有的上层贵族,并以都城为核心,掌控整个法兰西领土。
然而罗维的计划很成功,因为他们一直都是冒用‘龙之魔女’的身份在行动,所以龙之魔女此刻还没有任何察觉、
她没有察觉到周边的区域,早已落入到了真正的圣女贞德的掌控之中。
她依旧自信满满。
自信自己掌控着整个特异点。
自信着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碾碎一切敌人。
自信着...
“哼。”
金色的大厅里,端坐大位之上的黑衣银发少女蓦地睁开了眼睛。
“啊、我伟大的圣少女,你怎么了?”
在她的面前,状似癫狂的声音响起,穿着黑色衣袍、身形瘦削,面容苍白的男人,吉尔·德·雷从阴影中走出,凸出的眼珠转动着、血丝遍布。
“没什么,只是稍微做了个噩梦而已——”
龙之魔女面容冷淡地看了一眼吉尔·德·雷,态度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不屑:“不过只是噩梦罢了。”
“弗拉德三世跟贝奥武夫都已经离开了巴黎。”
吉尔·德·雷咧嘴:“据说最近、外面,很是热闹。”
“热闹?”
龙之魔女面容一动。
“或许是那群贵族又在密谋什么吧...”吉尔德雷牙床裸露,层次的牙齿显得极为狰狞可怖:“不过没关系,他们会料理的。”
“是吗...”
魔女微微闭眼。
她想起了自己刚刚所做的噩梦...刑场,火刑架,喷涌的火光,垂落身躯、被火焰灼烧的自己透过重叠的火光所能看见的,狰狞发笑的本国与帝国的贵族们。
那其实...不是自己。
龙之魔女很明白,她确实是贞德,是‘让娜·达尔克’,但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那个救国的少女。
因为那个救国的少女不会想要报复世界。
她不会这么做。
自己自然不会是她。
噩梦中的场景、或许只是自己作为‘贞德’所获得的,游离于现世未散去的记忆。
但她能够从中感受到,那个圣少女...她在临死前,分明也有怨恨。
“吉尔...”
“我在,我伟大的圣少女。”
“我要出城。”
吉尔德雷愣了愣。
“有敌人上门了——不是吗?”
“还是说,你打算囚禁我?”
“不敢!”面对黑贞德那冰冷的眼神,吉尔德雷果断地选择了退却:“那我只能祝您...武运昌隆了!”
无论如何,吉尔·德·雷都不可能违背贞德的意志。
不过...
“我会为您,守好巴黎的!”
以混沌之名。
以旧日邪神之躯。
“我会为您完成...您的复仇之路的。”
“伟大的圣少女——”
“这一定,也是您所希望的,对吗?”
“魔女,到奥尔良来了——”
“王妃殿下,您打算...”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可我只是一个音乐家...”
“但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家哦?”
“好吧,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必不会让任何人穿透您的壁垒...”
“莫扎特,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诺言呢?这种玩笑话,还是少点吧!”
“啊、抱歉,下意识地就...”
狭窄而隐蔽的角落里,身形高瘦的男人话语顿了顿,他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女,略微屈身:“但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您的安全的、”
“哪怕拼尽全力...”
“真是让人安心呢?”名为‘玛丽’的少女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