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
玄一老和尚身后的那把刀、那个人,终于慢慢显形。
一把溶于黑暗的黑刀,一身溶于黑暗的黑衣,
眸之所至,一眼成灰!
陆聆涛以玄一为盾,现出真身!
石飞白朗朗一笑:“小青啊小青,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尽遇孳缘呢?”
青二十七:“你皮一下很开心啊?”
石飞白“嘶”地一声:“喂,你居然一点都不心疼不意外吗?现在可是陆聆涛拿着刀架在毕再遇的脖子上呢!”
青二十七:“我为什么要心疼为什么要意外?”
她的声音她的表情是真的平静,仿佛对于陆聆涛在此地、行此事,全然早有预料。
陆聆涛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意外?”
他为了此时此刻,忍了很多年、做了很多事;如果他的所做所为,换来她的一句“不意外”,即便最后成功,于他来说亦是种挫败。
青二十七笑了笑回答:“大概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吧。”
我有自知之明,从不奢望不属于我的东西;你我曾经有过的那些暧-昧,就算没有因为你心存算计而变得讽刺;我也不会往心里去。
因为有部电影告诉过我,如果你不想被拒绝,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我……最害怕的是“失去”,我就是害怕有一天,我们之间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陆聆涛的心陡然间感觉到一丝刺痛,他不想承认,如果她对他的情绪,有她和玄一相见时的辗转复杂——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他也会好受一些。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就可以抛下无谓无聊的情感因素,放手去做他的事了!
如斯想着,手下一紧,“眸”靠近玄一的喉咙,划出一道血痕,陆聆涛温和地道:“既然这么有自知之明,那你一定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他想要的,自然是“泠”。
“你想得美!”石飞白耻笑,他的右手低垂,大袖之中藏了一个酒葫芦,随时就能凝水成冰。
陆聆涛似是看出他的企图,眉头皱起:“二十七,他不在乎玄一的命,你也不在乎吗?”
“我不知道。”青二十七笑了笑,“可是你既然走到这一步,不该将每一步变数都想好吗?”
陆聆涛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只道:“把‘泠’给我!”
青二十七:“我说过,那是我的。”
陆聆涛温柔地看着她:“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只不过是借用,用过之后,自当奉还。”
石飞白吐槽道:“你们有没搞错,‘泠’还在我手上呢?!”
可是没有人理他。
“你要‘泠’何用?”青二十七冷冷地道。
陆聆涛:“二十七,你不是一直受困于记忆吗?相信我,别再问了;问越多,就越会深陷泥潭。”
青二十七:“那么你呢?在泥潭里干脆不起身了?”
陆聆涛:“……”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似冷淡,其实最是犀利。
“我来告诉你‘泠’的秘密吧。”被挟持的玄一忽然道,“小糖,你可还记得当年那只白玉短簪?”
白玉短簪?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是一根发簪,而是一把钥匙。
一把打开秘密之匣的钥匙。
青二十七当然记得:“难道说……?”
难道说“泠”也同白玉短簪一样,是一把钥匙?
如果它是一把钥匙,那么又将打开什么秘密?
陆聆涛打断了她的话也打断她的思维,再次请求:“二十七,我答应你,‘泠’我一定会还给你。但现在,请把它借我一用!”
青二十七:“如果我不借呢?”
陆聆涛手上的刀一紧,他的刀锋在玄一的脖子上,又划出了一道血痕:“唉呀,玄一大师,真是对不住了,我刚才手抖了!”
玄一“哼”地一声,并不呼痛:“陆聆涛,你真的不了解她,说实话,更能打动她,我的命,又算……嘶……什……么……”
说话间,陆聆涛微笑着,在玄一的脖子上划出第三道血痕。
石飞白无奈地道:“小盆友,我再强调一次,‘泠’在我手上,也许老和尚能动摇这女人;可是对我来说,你越折磨他我越开心!毕竟我和他大仇没有,小恨不少。”
陆聆涛眉头紧锁,似乎在分辨石飞白的话是真是假。
时间空间一时凝滞。
良久,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地道:“如果用玄一的命威胁不了你们,那么,龙小凤和暮氏兄妹的命呢?”
石飞白与青二十七神色微变。
这微微的变色,令陆聆涛笃定自己拿到了这两个千年老妖精的软肋:
“今晚的大宋皇宫很不对劲,你们应该都知晓了。”他的声音一向春风和煦,现如今明明讲着残忍的话,也依然听来温和。
“龙小凤、楚亓、暮氏兄妹,都被我用计困在了皇帝寝宫。那里都是我的人,我能困住他们,也能保住他们。
“几位都是一世枭雄,想必很清楚,既然我能设这么大个局搅乱皇宫,困住几个人更是不在话下。”
传递信息的烟火在夜空中升起,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叹了口气,话中似有隐喻:“二十七,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看烟火?其实烟火有什么好的?再灿烂不过一瞬间,怎如长明灯长明不灭啊。”
青二十七:“你真的非要‘泠’不可吗?为了它,你竟然连小凤都拿来做筹码?!”
陆聆涛:“我也不想的。可是你不答应将‘泠’借我,我没有其他办法……”
青二十七心中一颤,看了玄一一眼:
那个人也是如此,就算是他的决定,亦非要别人来先说,别人先说,就是不是他的责任了。
玄一和陆聆涛,才是真师徒吧!她莫名地想道,转头向石飞白:“给我。”
石飞白瞪大了他那双比女人还漂亮的眼:“你疯了?”
青二十七:“算了,你我活了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难道不该比别人更看透一些吗?
“再说,又有什么比我们在乎的人更重要?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在乎的人,今晚我们又怎么会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