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天旋地转,过了不知道几个时辰。
魁隗再次睁开了眼。
青囊子就坐在自己的对面,突然一抬手,扼住了魁隗的喉咙。
魁隗感觉一阵剧痛,他瞪着眼看着青囊子,满脸困惑。
青囊子有些沮丧道:「我后悔了,我不该救你。」
魁隗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那就等死。
可青囊子却一甩手,又将他松开了。
「我都奇了怪了,我为什么要帮你。」
魁隗睁开眼,望着一脸沮丧的青囊子,自顾自又看了看自己的肩头,魂火果然恢复了。不得不说,在医道的奇门之术上,青囊要胜于悬壶、杏林和岐伯。
「谢谢!」
「少来!」
不听魁隗说谢谢还好,一听这两字,青囊子顿时急眼道:「你算是活下来了,可你的修为几乎没了。你现在就是个臭老鬼,连个百夫长都打不过了。」
魁隗一听这话,挣扎着从尸衣里爬了出来,慌忙运了运气,顿时万分沮丧,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好歹自己也是个武将出身,好歹自己也是个半神之修,怎么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一个废人。
没有修为,拿什么保全丹元?
没有修为,如何对抗钟馗这样的恶棍。
「你还沮丧?」青囊子见魁隗捂着脸,痛苦不已,愈加无奈,大喝道:「你有什么脸沮丧的?就你受的伤,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该沮丧的人,是老子。我是要找你报仇的,我辛辛苦苦,苦修了上千年,终于有所进步,我现在终于能找你报仇了,可你现在却是个废人。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魁隗黯然道:「你杀了我吧。」
「呸,你……你不要脸,你恶心,你厚颜无耻!」青囊子破口大骂道:「跪下求我救你的是你,现在求我杀你的还是你。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现在杀你,是杀的一个废物,我怎么面对我那些死去的族人?传出去,我青囊子杀一个废物,这让别人怎么看我?可我不杀你……我又过不去心里这关。」
魁隗面无表情道:「那你想怎么办?」
「你……你给老子活着,活下去,抓紧时间苦修,我给你一百年时间,一百年后,凭着经脉图谱和医术,你的修为至少能有原来的三成,而我,从现在开始,不闭关,不苦修,整日花天酒地,保持修为原状,也算是公平了吧。到时候我再和你决一生死。」青囊子一字一顿道:「你到底听见没有?总之,我救了你,你就得听我的,我必须亲自杀你一次。」
魁隗默然不语。
他已经为了使命放弃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包括自己那最后的一点尊严。
可现在,连修为都没了。
没有了修为,也就如青囊子所言,成了一个废物。
「喂,你身体里那丹元,不会真是那个人的吧。」此时青囊子突然问道。
魁隗下意识护住了手臂,赶紧运气,感知曲池穴。
「行了,别紧张,丹元还在你身体里,我对他没兴趣。」青囊子眯眼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丹元非同一般,该不会真是北阴的吧。」
魁隗还是没开口。
他知道,冥间妖族对酆都大帝向来不怎么友好,这是历史原因。他可不想青囊子染指丹元。
「你紧张什么?」青囊子哼声道:「我虽然作为一个妖族不喜欢他,可至少也知道他统一冥间是对的,至少比魔族统治冥间要好的多。再说了,他都死了,我还在在乎一个死去的人?」
魁隗沉思片刻,觉得青囊子说的也有道理,便点点头道:「你猜对了
,这就是北阴大帝的丹元。」
青囊子眯了眯眼,幽幽道:「合着他临终前对你的训斥和羞辱都是假的。到最后,十个义子,两个护法,相信的还是你。奶奶的,我多少次,一想起你那时候的遭遇,都要幸灾乐祸一会,看来,我统统都踏马白高兴了。」
看着青囊子那窝火的样子,魁隗终于忍不住笑了笑。
「你笑个屁啊!」青囊子哼声道:「我也看明白了,你这些年,越活越窝囊,都是装的。唉,总的来说,你也算个爷们,能屈能伸,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那么一点点的意思。可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感动,你们这无非就是小把戏,不值一提。北阴也是蠢,他怎么就没有和帝俊火并的勇气?还用这种方式苟延残喘。」
「你闭嘴!」魁隗怒道:「我说了,你骂我行,骂他不行!」
「我还就骂了,我就骂他没种。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想骂谁就骂谁。」
「你再骂一声试试?」
「我骂了又如何?你也打不过我了。」
「你骂啊!」
「我骂!北阴就是个软蛋,是……」
「你骂他……我……我就死给你看。」魁隗急了眼,蒙头就要往石壁上撞。
青囊子一阵无语,只能赶紧道:「救人的成了孙子,你倒是成了大爷……我不骂了还不行吗?」
魁隗道:「你以为北阴大帝没有和帝俊再拉开架势决一死战的勇气?他有,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有。可三界虽定,冥间凋零,阳间更是刚刚文明启蒙,拿什么和天界打?人鬼妖灵魔已经几乎灭族了一个魔族,打下去,是不是还要灭了鬼族,灭了灵族和妖族?正是因为不想那么多人去死,他才杀了自己。再说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行了,别扯着脖子和我喊了。」青囊子怒道:「你还有没有一点仁义道德,是我,是我救了你。」
「那又如何?命可丢,理不能缺。」魁隗正色道:「以后,少在我面前骂北阴。」
「跪着求我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么大火气啊!」青囊子也声嘶力竭道:「你你你你你最好是好好活着好好修行,一百年后,我用大嘴巴子活活抽死你!」
两人对骂完,都气喘吁吁地喘起了气。
停顿片刻,青囊子摊手收起尸衣,冷声道:「剩下的你自己调理,反正我尽力了。另外,修为锐减对你未尝不是好事,这年头,谁本事大,谁就是王党圣党的眼中钉。你好自为之吧。反正,我早晚取你性命。」
青囊子转身要走,魁隗努努嘴道:「来一次,不把这石壁上的东西学一学吗?这么好的东西,我还真怕哪天我死了,没人找得到这里,全都失传了……」
「学了,学了好几个时辰,可惜脑容量满了,我不是那料.」青囊子淡漠道:「你还是留给后人去吧。另外,给你这一百年时间,不是让你扯淡的,收收徒,传一传吧,希望有朝一日,这医礼官不再是被人呼来换去的角色。」
「我送送你……」
「滚,用不着,你赶紧抓紧时间修行,我等着杀你呢!」
送走青囊子,第二天,整个冥间,除了阎罗城,和阎罗城控制的那几个兵镇,所有冥间的大小官吏都收到了酆都措辞严肃的邀请帖,让所有人都前往酆都听从少帝训话。
魁隗自然在列。
他清楚,这是昨天钟馗重伤了「对手」之后的招式,他要看看那个带走大帝丹元的人还活着没有,到底是谁。
谁不去参加,谁就是重点怀疑对象。
可去参加的人,势必也会被剥一层皮。
这些年,自己一直服务于阎罗城,钟馗对自己本来就没好印象,一旦去了,自己肯定也
是重点被羞辱的对象。
万幸的是,青囊子已经救活了自己。
只要自己熬住了,这一劫也就算了过去了。
魁隗细细数了数,自己已经尝试着轮转了大帝丹元十八次,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以后,在没有绝对优势条件和环境的情况下,他决定不再固执地轮转大帝丹元了,与其冒险,不如从容等待最佳时机。而且,他觉得青囊子说的对啊,医道得沿传下去了,他不能让这么多的医术消失在暗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