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点,黄度的车子准时停在了顾运小区楼下。
待顾运上车后,黄度说道,“顾哥,你现在住这来来回回太不方便了,我在清浦有套房子,算不上多好,你要不要凑合住下?”
黄度这厮现在就憋着劲想大干一场呢,自然希望顾运能住在清浦,离公司近一点,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商量。
顾运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该装修下陶然阁了,只不过自己手上也没多少钱,看样子还得让程雪晴来出。
话说回来,第二波筹款行动也该开始了,两家公司要运营起来,光起步资金就要上亿了,上哪去筹这笔钱比较好呢?
之所以这个问题需要慎重考虑,是因为他不想继续出售公司股份。
他本来想过,其他不认识的投资者他不放心,如果要出售股份,最好就是出售给程雪晴,毕竟自己和她同是古镇大股东,双方再交叉持股也能深化合作,加上程雪晴也不缺钱,投个把亿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后来一细想,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理由很简单,未来黄度这边他能么得感情地让他退股出局,但是程雪晴这边他就不好搞了,万一人家不愿意配合怎么办?
难不成也么得感情地用各种手段逼她退?那就是撕破脸了。
程家那边肯定是不能撕破脸的,无论是出于程家那边可能出现持剑人也好,还是出于希望从程煜那得到更多破局的线索也好,保持良好的关系肯定有利无弊。
那么问题来了,到时候自己把“温暖的窝”的股权移交给苏晓,苏大总裁和程大总裁两个人能合得来还好,要是合不来岂不是每天都要对线?
那估计苏晓是对不过程雪晴的,两人起码差了十几个段位,弄不好苏晓每天都会上自己这来哭鼻子,那可就好看了。
所以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
…….
这次黄度相中的厂房,是给“古膳坊”公司用的。它的地理位置不错,离古镇也就五公里左右,这样的话秘制酱料和半成品加工之后,运到古镇会方便很多。
至于为什么不在古镇直接办厂?因为那里规划了旅游景区,用地性质被限制,所以自然不能办厂。
而且顾运也不想在古镇有什么超出古代实际场景的东西存在——在他的规划里,这个镇子以后除了隐蔽的几个紧急呼叫装置,连手机都不得带入,这点倒跟什么差异化经营无关,纯粹是他这个幕后老板为了满足一己之私而设定的。
黄度推荐的这个地方原先是一家酱油厂,厂房面积约5000多方,由于老板好赌输了不少钱,又加上无心经营生意直线下滑,于是就只好出租或出售厂房以筹集资金。
顾运现在要租的厂房不大,大约只有五百平米,分上下两层,上层可以用来办公,下层则用来生产。
因为产品只要供古镇就行,所以这点面积倒是够用,无非是几台制作酱料的机器,以及几十口粗加工大锅而已,也就是个加强版的大厨房。
就是价格不那么便宜。
老板或是实在被钱给逼疯了,开口就要150万一年的租金,而且三年起租,450万一次性付清才行。
顾老狗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个价至少高出市场20%,但是也不说破,只是对黄度说道,“黄老板,要不然你再跟他们谈谈,看这价还有得商量没。”
这种事他自然是懒得掺和,但让黄度出马,主要也是想看看黄度的手腕。
说实在的,对于这位滨海的前富豪,顾运也不是完全没有疑虑,毕竟这货曾一度操盘上百亿的基金,能力肯定是有的,但是又能把百亿基金缩水到十亿,这败家能力也让人心有余悸。
黄度听罢登时哈哈一笑,然后指着李长海对顾运说道,“有没有商量我不知道,但是只要我们李总出马,我觉得肯定能降下来一截。”
听完黄度的话,顾运便好奇地看向了李长海,笑问,“呵呵,李总有把握?”
李长海淡淡一笑,一脸谦逊地说道,“不敢说有把握,无非是鄙人跟了黄总十几年,差不多参与了所有的项目谈判,大大小小也有上百场了……”
很凡尔赛地说到这里,他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镜片忽地闪过一丝亮眼的反光。
又沉声道,“说来不怕顾总笑话,鄙人在业界,人送外号‘刽子李’。”
顾运看着开始认真起来的李长海,脸颊微微一抖,差点就笑出声来。
刽子李,这岂不是业界在嘲讽他像个刽子手一样,很善于把项目谈“死”吗?
这么明显贬义的外号,一下子让他傲然娇挺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正这么想着,却又听黄度补充道,“呵呵,顾总,说起这外号是有些不雅,不过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业内人士都知道,咱们李总砍价,向来是砍一个头起步的。而神奇的是,他往往还能谈成。”
顾老狗听完便嘴角微微一抽,心里盘算了下,无论是投资还是采购,付款方式一般都是按照头、中、尾三部分来的,如果李长海砍价一个头起步,那就是30-40%起步,确实够狠。
不过,很多能赚钱的项目,应该就是这么被他活生生地“砍头”给砍死的吧?
虽然不对李长海抱太多希望,但是顾运也不好打压太过,便说道,“那就麻烦李总,去跟他们谈谈吧?”
李长海风淡云轻地笑道,“好,鄙人定当尽力而为。”
说完,他就只身一人返回到对方办公室,顺带手把门关上了。
顾运和黄度就站在走廊,静候消息。
一开始,屋子里没什么动静。
不多久,传出了几声不加掩饰的冷哼。
随即,屋里头忽然爆发出一阵怒吼,怒吼声还不只是一个人的,而是好几个——对方办公室里起码有三四个人在。
怒吼声完全掩盖住了李长海的声音,顾运和黄度都没听到他到底说了啥。
又过了一会,屋子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似乎越来越热闹了。
顾老狗有点怀疑李长海这次不光“砍头”没砍好,还即将会被人按在地上摩擦,说真的这货有时候看着是挺欠揍的,就比如那次他打算试图以50万来收购自己的秘方,换成以前的自己,他真的很可能挨揍。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黄度,却发现他一副风淡云轻的表情,甚至潇洒地点了根烟,好像是习惯了这种场景。
顾运便也不操这个心了。
大约十分钟后,李长海就出来了。
幸运的是,这货出来地很完整,也没见哪个零部件有损失。
他依旧低调而谦逊地微笑着,然后说道,“顾总、黄总,差不多已经谈好了。能力有限,目前只谈到90万一年。”
嗯,150万一年生生被他砍到了90万一年,这个价至少比市场均价低了20%以上。
严格说,这一刀差不多砍到胸口那了,比砍头还狠,想必对方一定很疼,所以才叫得那么大声。
顾老狗不由地笑着点了下头,今天李长海的发挥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了,因为他感觉即便自己出马,也差不多只能砍到这个价位。
其实李长海采取了什么策略,他差不多也能猜出来——无非是利用一个赌徒急于收钱的心理而使劲压榨的过程而已。
但是如果这世界某个人在某件事上能做到和他一个水准,顾运就倾向于认为这人是“天才”。
顾老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黄度即便混到现在这样,还愿意把李长海带在自己身边了。
这么说吧,如果商场真的是战场,那么李长海这货别看他斯斯文文的,其实就是个无脑莽的猛将兄,他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大砍刀,砍起价来确是生猛,唯一的缺点就是……砍起来不分对象,无论什么对手都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有些好项目他也这么砍,当然就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对方拒绝,要么对方勉强同意后,又觉得心有不甘,开始与资方内斗,最终生生让项目做不下去了。
当然,这个问题在顾运这不是问题,所以他对刽子李是欢喜得紧。
这个抠门的家伙据说还是个注册会计师,未来培养培养,好像可以管管财务和采购方面的工作,如果忠诚度没问题的话,他可以帮苏晓解决不少问题。
便上去对李长海说道,“长海兄好手段,佩服。”
李长海颇有些受宠若惊,但脸上依旧保持了淡定,倒是确有被刘备三顾茅庐而不惊的“卧龙”之风。
“顾总客气了,区区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价格商定以后,双方就立即签约,按照合同约定,三年总价两百七十万,签约后15天内要一次性付清,否则合同自动作废,且爽约方要赔偿。
黄度其实很想掏这笔钱,他现在的想法是能为公司多投点就多投点,这钱掏出去那就得算他追加投资了,到时候还能换些股份,只可惜顾运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关于钱的问题,顾运还是打算从海南回来以后再解决。
现在“古膳坊”的厂房算是解决了,但是“温暖的窝”的厂房还没解决。
相比较之下,在前期主打饮料生产的“温暖的窝”的厂房面积肯定要大很多,最好能有个上万平米左右——这也不过是起步阶段的需求,未来肯定还要扩大。
不过有黄度和李长海在,顾运倒也不怎么操心。
事情搞定,黄度和李长海就开车把顾运送回去。
路上,苏晓发来了微信。
“我和赵贺娜在逛街,买些吃的和用的。”
心情很好的她,还在这条信息后面加了个呲牙大笑的表情。
“嗯,这么说赵贺娜和赵诚两个也打算去了?”顾运回复。
“是的……咱俩的机票还是赵诚买的呢,他说他之前欠你一个尾款一直没付,这次顺便还了。”
顿了顿,苏晓又补了一句,“大骗子,你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尾款?你是不是又骗他钱了,我问他,他支支吾吾地怎么也不肯说。”
顾运看到这里就不由地微微一笑。
赵诚这孩子,还是很有趣的么。
事实上,顾老狗之所以不要脸地去薅高中生的羊毛,一部分确是为了攒点零花钱,不过大部分还是出于某种“情趣”,毕竟高中生活太闲,没事逗逗这帮孩子,还是挺快活的。
所以,赵诚兑不兑现那3500块钱的“期货羊毛”,他自是无所谓的,主要是那天在炸鸡店,他已经获得了逗这位小朋友的乐趣了。
却没想到,这货竟然还记着,而且还主动把钱给还了。
这态度就很好了,也不枉自己指点他一场。
从这点来看这货比王浩可靠谱多了,起码他还知道感恩,而王浩那货却时刻想着用从自己身上学去的套路,反过来套路自己,端的是个欺师灭祖的货。
“我也不知道什么尾款。”顾老狗淡定地回复苏晓,“对了,机票定的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2点15分的。咱们至少11点就要出发了,晚上我过来帮你整理行李,要不然你肯定又乱塞一气,看着就让人心烦。”
苏晓向来喜欢干净,东西也要摆放得齐齐整整的才舒服,对于诸如衣服随便一团就扔衣柜、袜子一脱就扔床底、桌子上杂物乱放等行为深恶痛绝,然而这些行为顾运就一样没落下,所以在多次劝诫、警告甚至威胁顾运都无效之后,她就只好果断地……自己上手整理了。
苏晓有时候也觉得奇怪,明明顾运身上有那么多自己讨厌的习惯,可是为什么……竟然还会喜欢他?
哼,只能说这家伙命好吧,说不定上辈子真的拯救了银河系呢,要不然自己凭什么喜欢他呀——就他这样的,呵呵。
正这么想着呢,忽然手机一振,顾运的回复又过来了。
“请问:我乱塞一通你为什么会看到?除非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住一屋对吗?”
一条不够,又来一条。
“太突然了,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那你会对我负责吗?”
苏晓看着屏幕上那几行小字,又一次无语凝噎地拍了拍额头。
这混蛋到底什么脑回路,就这么平常的一句话,他都发散思维到这个地步?
啊,自己明明是个温柔的女孩子,为什么认识他之后,就感觉一天天地在暴躁的悍妇靠近呢?
发文字已经不足以表达她的怒气了,所以她发送了语音。
“大骗子,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买衣架!”
不过说完以后,她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到时候,万一大骗子真的说要开一个房间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问题,苏晓就感觉自己的脸像上了蒸锅似的,一阵发烫。
于是看了眼身边的赵贺娜。
感觉…..是不是得先跟她商量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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