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冷傲的声音凭空响起,而随后则是炸雷一声,将声音给顿然掩盖,一道电蛇在天际划过,杨知修本来正准备大打出手的气势突然一顿,脚步骤停,然后抬首,仰望天空,瞧见在那闪电划过的天际,一点星芒陡现,仿佛从九天之外落下来一般,转瞬及至,一眨眼的功夫,便飞临到了杨知修的头顶处。
这飞剑仿佛从异次元空间中生出,一片碧绿,短短的剑身之上承载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是九天之上垂直落下来的重力势能,经过不断的地球吸引力累积,已经增加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
轰!
杨知修微微避开,然后身形似弓,一涨一缩,人仿佛那收惊的鸟儿,倏然飞到了十米开外去。而就在他闪开的那一刹那,刚才立足所在的地方,爆发了极为恐怖的爆炸声响,我只感觉前面一阵气浪翻腾,拂面吹过,耳朵嗡嗡嗡直响动,接着无数碎石和泥巴飞溅而起,朝着天空和四面八方散落飞去。
泥巴还好,那些碎石承载着无数恐怖的力量,簌簌击打在附近的土屋上,离得最近的一栋房子霍然垮塌而下,半边便溃倒下来。至此,村中段这边的一堆房子,除了办丧事的那家人和塌倒的灵棚外,竟然没有一处地方安稳,皆在这一番拼斗中全数垮塌完毕。
我扑倒在地,待那些石子稍微落完,翻身爬起来一瞧,忍不住喊出声来——哇靠,刚才发出响声的爆炸中心,竟然出现了一个直径三米的深坑,里面黑乎乎的,还有缕缕青烟缓慢冒出来。
这巨大的威力不但将我给吓到了,便是在灵棚附近奋力拼斗的小叔和客老太双方众人也吓得浑身发麻,纷纷跃开,拉远了距离,不敢在情况未明的时候,就拼死争斗。
我的目光四处搜寻,首先瞧见的是杨知修,这个疯子单腿立在了不远处的一根电线杆子上面,这种电线杆子跟我们寻常瞧见的那种水泥电杆儿又不一样,而是用松木制作的,表皮发青发黑,颇为老旧。这种东西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产物,稍微正常一切的地方早已弃用,而这里却成了村子里供电的依靠,它上面的木头尖儿经过这么些年的风吹雨打,早已腐朽不堪,然而杨知修却能够稳稳立在上面,没有一点儿动弹。
他的身形是那么的宁静,仿佛就是长在电线杆子上面一般。
而他的脸色却又极为难看,一双目光不断扫视,准备从黑暗中,找到发出那一剑的幕后凶手来。我与旁边的杂毛小道目光对视,他没有说话,不过张了张嘴,我瞧见那嘴型,能够勉强读出三个字来——一字剑。
天下正道十大高手之一,曾经的杀猪匠,一字剑黄晨曲君,居然在这个危机时刻,赶来了。
此人的来意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的心中飞速转动,而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慈元阁少东家他妹子兴奋的喊叫声:“黄伯伯,是你么?是你么,快点来救救我们啊,这里有好多坏人!”听到这妹子的喊声,我不由得诧异,慈元阁此番表现出来的实力不济,没想到竟然还跟这十大高手有联系,瞧这称呼,莫非……
难道这一字剑是慈元阁重金聘请前来,帮助降龙的高人?
若是如此,也正好可以解释了慈元阁为何会如此信心满满,换了是我,聘了这样一位,自然可以横着走。
在方怡兴奋的喊叫声中,黑暗中浮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在泥泞的道路中,他行动得有些迟缓,在众人的围观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场中深坑之前来,俯身一抓,便从里面拿出了一把碧绿色的石头小剑来,然后咳了咳,望着头顶上面鹤立鸡群的杨知修,面露讽刺之色,嘿然笑道:“杨大掌门,好久没见了,怎么去韩国整容……呃,你这是毁容了吧?”
杨知修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这个丑陋的一字剑,脸色冷冷,哼声说道:“黄晨曲老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叫我黄晨曲君,知道么?”
面对着一字剑暴跳如雷的反应,电线杆上面的杨知修桀桀怪笑道:“不过就是个杀猪匠出身的卑贱夯货,何必装得有模有样的呢?你以为在自个儿名字后面加一个‘君’字,你就变成孟尝君这般身份高贵的贵族了?一字剑,我在这里有私仇处理,你若是识趣,自己离开,不要打扰我!”
杨知修并不与一字剑客气,态度恶劣,而听入了黄晨曲君的耳朵里,这个丑汉果然受激了,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被陶晋鸿赶出门的恶狗而已,真的当自己还是那高高在上的茅山话事人?
“是不是,这个无需争论,黄丑儿,别人敬你一身本事,将你列入那劳什子十大高手行列,但是你自己也明白,自个儿是个什么成色,别以为你拿了一把剑就可以晃来晃去,今天你倘若是真的冲撞了我,信不信我灭你满门?”杨知修这般说这话儿,我倒是有些不懂了,一字剑刚才那倾天一剑,实力有目共睹,杨知修倘若真想速战速决,自可以将一字剑哄走,将我们了解之后,再与之计较,怎么两人一相遇,便立刻呛声,惹上了仇怨呢?
我这般疑惑,而黄晨曲君的回答却将其解开了:“呵呵,杨知修,我知道你多年来一直对我身上这十大高手的名头觑觎,觉得我不配,正好你脱离了茅山落了难,而我也恰逢其会,不如我们打一场,是输是赢,以后江湖上也有人可知……”
杨知修冷然答道:“正有此意,来吧!”
这两人话音一落,便交上了手,但见那一字剑将手中石剑一掷,人便腾空而起,脚踏飞剑,朝着不远处的杨知修倏然飞去,而在电线杆子上面的杨知修则将手中的玉质短杖往空中一抛,那短杖之上精雕细琢的蟠龙竟然显了形,将这短杖给托起,化作朦胧胧一件大棒,长达七八米,隔空打来。
一字剑飞在半空,瞧见这大棒砸下,不由得大喊一声:“咦,二郎化神杖?当年灌江口王家一门十二口的灭门惨案,竟然是你做的?”
他口中惊呼着,手上却半点都不含糊,一个翻身而起,脚底下那碧绿石剑朝着前方一搅,那青蒙蒙一只大棒立刻被搅成粉碎,然而飞剑上的力道也最后丧失,不得已,只有坠落在地上来。杨知修待一字剑立足未稳,人便以俯冲之势,接过落下来的玉质短杖,朝着一字剑砸下来,口中却也承认,说是我又如何?
一字剑与杨知修在地上瞬间交手好几个回合,场中之间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在不断变换身位,我们还能够凭借着炁场感应,勉强捕捉到两人的身形,修行稍微底下者,瞧一会儿,便会感觉到眼晕。
在不断的交手中,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用尽每一分心思来应付对方的攻击,也打起每一分精神,来朝对手进行最致命的进攻。眼花缭乱间,我和杂毛小道朝着灵棚缓慢移动而去,杂毛小道砸着嘴巴,轻轻感叹道:“不愧是与我师父齐名的十大高手之一,这飞剑使得……啧啧啧,惊天地泣鬼神,难以言叙啊!”
我瞧见那把石质飞剑不断地在空中盘旋平刺,忽左忽右,神出鬼没,有时连起来如同一连串残影,有时极速起来便像那凭空出现,即使我没耍过飞剑,也知道这一字剑的飞剑功夫,如羚羊挂角,已至化境。
何谓“化”,那即是千变万化、随心所欲,修行已臻化境,近乎道,近乎自然之法,那么任何本已会的、未学但见过的、或未见过但多次听说已稍有领悟的功法、招式和技能,都可以信手拈来、随心所欲,使得行云流水,且威力甚重,这便是一字剑所能够达到的境界。
一字剑厉害如斯,然而在杨知修这样的对手面前,却宛如逆水行舟,泥潭步行,所有一气呵成的剑法都受到了最大的克制,让他出剑受制,回剑受制,奔走逃避也受制,竟然在交手不多时,两人火星撞地球,轰然对拼,然后倏然退后,相互间隔十来米之后,终于停歇下来。
这是一场宛如艺术一般的交手,这是一场让人震撼惊心的战斗。
直到两人收手之时,我愣没有瞧出谁胜谁负来。
沉默啊沉默,整个场中的人都被震撼住了,没有一个人开口,死一样的沉默过后,一字剑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在他的身前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胸口不断起伏,他咬着牙,摇头叹息道:“唉,想不到你竟是那个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的恶面人。这些年,你究竟作了多少恶事,方才会变得如此厉害?”
杨知修这时也咳出了一口血,不过精神却旺盛了许多,平静地说道:“强者之路,唯有踏平一个又一个的山头,才能成功。我若心不狠,早就死在茅山后院了,死在我手上的人,我早已记不得模样……而我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对得起他们的死去!”
这个伪善的男人抬起手中的二郎化神杖,正要对一字剑进行最后的裁决,这时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杨知修身后,一口,咬在了他的头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