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之是被伤口生生疼醒的,他内心有些烦躁。睁开眼看的时候,屋子里还亮着灯火。他慢慢地坐了起来,当他看见因为疲惫而趴在他的身边熟睡的瑶筝时,他显然有些震惊。
昨晚她没有多开一间房?她就这样守了自己一宿?林砚之心里极过意不去,他久久地凝视着她的身影,后来他终于伸出手来,他摸着了瑶筝的头发,发丝柔顺,手感很舒服。他的动作也十分轻柔,生怕弄醒了她。
这么一天的奔波,她一定累坏了,想起了破庙的事,林砚之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幸而有惊无险,要不然真出个什么事,只怕他们已经阴阳两隔了。
晨光照进了屋子里,瑶筝睁开了眼皮,她怎么躺到床上的,为何身上还盖着被子?昨晚睡得太沉,后面发生了什么她竟一点也记不起来。床上就她一人,林砚之还带着伤,他上哪里去呢?
瑶筝忙起身,她身上连外面的大袄都没有脱,仓促之下就下了地,林砚之也并不在屋内。瑶筝有些急了,他身上不好,会跑到哪里去呢。瑶筝打开了房门,正要出去的时候却见林砚之出现在了走廊那一端,他正从外面回来了。
他没有出事!瑶筝些许放心。
“您上哪里去呢,身上还有伤怎么能乱跑,要是出个事怎么办?”瑶筝语气有些急,说话也就带了敬语。
“我没事,因为伤口疼睡不着,所以出去走走,让你担心了。”林砚之温和地朝瑶筝笑了笑。
瑶筝后来又与他商量:“我们还是在此多留两日吧,你好好养伤。这里要煎个药什么的也方便。”
“我没事,耽搁下去的话,等到金华不知哪天了。”
“昨儿大夫特意交代过不能让伤口拉扯,您就听劝吧。要是中途出个什么事,要想顺利找到大夫的话可没那么容易了。”
在瑶筝的央求下,林砚之最终态度软和下来了,答应在此多留两日。他趁机休整身体,只希望不要留下什么病根。
因为这次事故,突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瑶筝对林砚之心生佩服的同时又很是感激,两人在一起交流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记得去年端午的时候,亲眼见你射箭,你射的准星还不错那时候我在想你一个文弱书生,也能拉动弓?”
“我在你的印象中就只剩下文弱了吗?除了会读书别的都不会了吗?”
面对林砚之接连的问句,瑶筝笑答:“因为你平时都斯斯文文的样子啊,给人的固有印象如此,所以很难改变,不过我觉得你除了会读书,别的本事也不少,例如射箭、骑马、做买卖,对了,还会打架。”
林砚之苦笑道:“我这个也叫会打架?面对那么两三个人要是会打架的话也绝不会让自己负伤,也不会让你涉入危险中了。”
“你一个书生能做这个多已经很了不起了,不然你还想多么能干。”
“承蒙夸赞,不过你却让我感到意外,发生冲突的时候让你跑,你为什么不跑?没想过因为你的莽撞可能送命吗?”
瑶筝想了下仔细回答道:“扔下同伴就跑算什么好汉,虽然我并不是汉子,但你却可能因此丧命,而我怎能苟且偷生。”
“你这个人和我记忆中的样子也有很大的改变,记忆中的你带着一股千金小姐的自矜,自傲,又极纤弱敏感,被人咬一口会立马跳脚反击,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所以和姐妹处不好关系,也没朋友。是个爱咋呼却又顶胆小的人,这一路走来,你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瑶筝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哈哈笑了,她的笑声清亮,爽快,又不加掩饰。林砚之先是一愣,在他的记忆中从未见宋瑶筝如此开怀大笑过,她依旧是那个明媚的女子。她的笑容感染了林砚之,后来他也随着瑶筝一同笑了起来。
“哥,将来我可能要开家绣坊,你会帮我吧?”瑶筝突然转移了话题。
林砚之道:“你要开绣坊?”
“对,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买卖,卖绣品至少在质量上我可以保证。也不需要做多大的买卖,能够糊口就行了。我要求不高。”
“你不用活得这样艰辛。”
“我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就下定决心要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想着早日独立自主,不去依靠谁。所以我也想好了将来的出路。”
林砚之看紧了瑶筝坚强勇敢的一面,他笑道:“如果是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
“谢谢你,哥哥。”
两人若按辈分来算,她叫自己一声哥哥也确实没错,不过两人是表了又表,不大相干的远亲,林砚之还是希望她能早日摆脱把自己当兄长看的心态。看样子他还得加倍努力,能让瑶筝早日对他有所改观。
林砚之去镇上的铁匠铺子上买了一把剑,那把剑握在手上有些沉甸甸的。
瑶筝说:“你又没练过,只怕放在身边也不会使用。”
“没有人天生就会的,我可以学啊。阿筝,我一定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的。”林砚之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瑶筝微诧,但她没有拒绝他这个称呼。
“你买剑,我觉得要不还是买一张弓放在车上更合适,你有基础,用起来肯定得心应手。”
林砚之果然采取了瑶筝的建议,他去卖武器的地方挑选弓箭,那家老板给他介绍了一个袖弩。袖弩不大,平时可以藏在袖子里进行射击,虽然射程范围有限,但要用做一般的防身也够了。
添置了两件防身武器,林砚之心里也感到踏实了许多。
在稍作休整后,两人又踏上了去金华的路程。
瑶筝坐在车门口,她将帘子全部卷了起来,看着路旁那些树梢,其中有些枝头已经能看见嫩芽,春天的脚步已经很近了。
天气不错,她心情也很好,便情不自禁的哼着歌,林砚之听着新鲜,他扭头问道:“你唱的是什么?”
瑶筝抿嘴笑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她又继续哼唱着,心情十分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