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之和佩英的两件事困扰着瑶筝,使得她一夜都没有睡好,只听得北风乎乎刮了一夜。
隔日一早起来,又见小雪纷飞。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幸而身上的衣服足够厚实才不至于冻着。
早上去宋老夫人处请安的时候,除了卧病的瑶娟,其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在,瑶筝留意去看宋琅。宋琅正和大哥宋理在一处商量着什么,也没她插话的地方。
不过她也注意到了宋琅全程和章佩英两人从没有过眼神交流,更不用说什么话了,这两人之间的矛盾果然还没解开。
等到吃过了早饭,家里的男孩们要准备进学堂的时候,瑶筝总算抓住了空档,她快步跑了出去,叫住了宋琅:“二哥,请等等。”
宋琅立马回头来看了一眼,他似乎感到有些诧异:“你叫我做什么?”
瑶筝赶忙道:“我找二哥有要紧的事,请问今天下学后你有空吗?”
两人虽然是堂兄妹的关系,但平时并无多少往来,即使在家里遇见了也很少有话说,他满是诧异地问:“四妹有事?”
“现在说不清楚,等到下午再说。毕竟我也不好耽搁你学业。”
宋琅猜到两分,他终于答应了:“好吧,今天散学了我来听鹂院。”
此事就算说定了,瑶筝与兄弟们道别。瑶华却突然从后面走出来,以古怪的眼神看着她,瑶筝满不在乎,她扭身便走开了。
瑶华心里愤愤不平,这个庶妹似乎从来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这场雪下了一上午,瑶筝冒着风雪去了一趟林家。林家房门紧闭,门楣边还贴着办了丧事用的白纸。
她过去敲敲门,又高喊了两声,门内并没有人回答她。看样子他并不在家,瑶筝找到一个小女孩打听才知林砚之这几天很少见他踪迹,晚上他回不回家都没有人清楚。
往日里那个上进有为的青年被事实彻底的给击垮了,瑶筝心中满是痛惜明明想给他安慰却连面都见不上。
她满心的苦闷,默默地往回走,冰冷的雪片飘落在脸上,很快就化成了水滴。她看不见自己的未来,现在连放手一搏的勇气也没有,她成为了笼子里的困兽,其实她十分讨厌这样的自己。
情绪低落的她在心中已经将自己给贬低了一次,她慢慢地走着,雪似乎越下越大了,在她即将进到那扇门内的时候,身后有人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瑶筝回头一看,正是她想要找的林砚之。
“你怎么从后面走来呢,你上哪里去呢?”瑶筝有些迫切。
“我外出办事刚回来,你怎么回府呢?”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门内出来了一个婆子,瑶筝定睛一瞧,那婆子正是清音馆里的姚嬷嬷。瑶筝慌忙将手缩了回来。婆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三人皆是尴尬,后来姚嬷嬷选择了退。瑶筝心道那个姚嬷嬷一定误会了什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林砚之再次抓住了瑶筝的胳膊,与她道:“进去坐坐吧,我们说会儿话。”
瑶筝跟着林砚之进了他家,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林母时的情景来,明明没过去多久,却已经物是人非了。林砚之看上去也颓废了不少。
“家里没有茶叶,要喝白水吗?”
瑶筝点点头,林砚之便去给瑶筝倒了一杯白水。
“怎么回来呢?你决定好如何面对以后了吗?”
瑶筝先是摇摇头,接着道:“五妹病了,我是送她回来看病的。再过几天可能还是会回乡下。”
林砚之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有些欲言又止。
“上次你特意来见我,还鼓励我说别放弃,其实我并不想放弃,可事实摆在眼前,我能选择的机会并不多。”瑶筝并不想在自己的问题上纠结太多,她直接了当的问:“我所认识的大娘很是坚强。实在想不通她为何会走上这样的绝路。只是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只希望你能早日走出阴影,再次坚强地面对人生。这道坎迟早要迈过去。”
林砚之听了她这一席话倒也不意外,原本想用笑容来回应她,可对自己来说已是太勉强。
“第二次了,我还是无能为力。这一次甚至是更伤人。有些东西拼了命也想去握住,可偏偏什么也没抓住。”
“你相信命运吗?”
林砚之叹息道:“我原本不相信的,可事实总是在打我的脸。”
“别这样吧,我不希望看见你颓废的样子。在我的记忆里你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哪怕是当初主动退学的时候,你也那么的胸有成竹。”
他们互相说着安慰的话,不知不觉间已经聊了不少。
直到瑶筝的肚子有些饿了,她才意识到出来了许久时间,她该赶着回去了。
林砚之没有挽留她,忙起身相送。瑶筝扭头和他说:“不必送我,再说也不远。”
“好,四小姐多保重。”
“林兄也保重。”瑶筝微笑颔首。她低头走着,一只腿已经跨过了门槛,突然想起什么,又扭头要和他说,却见林砚之的脸近在眼前,他那双满是疲惫又带着忧伤的眸子突然刺痛了她。她原本想说什么瑶筝已经记不得了,她微抿嘴唇,接着道:“希望你将来都好。”
这一次林砚之终于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一定会好起来的。”
瑶筝点点头,便大步离去了。林砚之站在门口,他望着瑶筝远去的身影,许多前尘往事又浮现在了心头。
早年父亲病逝,还没等到他出人头地母亲又相继病逝。后来心上人被家里安排嫁给了别人做填房,最后却死于非命,他也郁郁而终。重新来过后,父亲的命运他改变不了,母亲却选择了绝路。他现在已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面对心上人他还有勇气去保护吗?
之前的他的确意气风发,想着林家日子好过一些了,他就有信心去府里提亲,可现在母亲的死却给了他沉重一击,他想要再次站起来。
林砚之的怀中揣着母亲留给他的那封绝笔信,他打算去做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