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打点好了东西,又和吕氏交代了一番,在准备乘车进宫前,她与瑶华先去了老夫人那边。
宋老夫人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见她们母女要进宫去了,临别前她也有不少话要交代。
“见着娘娘了替我问声好,让她好生保养凤体,别担心家里。”宋老夫人年纪大了,加上天气有些热,也不想来回折腾。
侯夫人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话传达到的。”
宋老夫人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侯夫人身边的瑶华,因为要入宫,瑶华穿得比较讲究,她笑着点头说:“二丫头身上这身褙子倒还不错。”
侯夫人与瑶华拜别了宋老夫人,母女俩共乘了一俩翠盖马车往皇宫而去。
作为椒房,每个月有一次可以入宫探望。侯夫人十分珍惜这样的日子,她坐在那里脸色平静,也没说话。
“母亲,大姐已经有六个来月的身孕了吧?”
“对,已经六个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上次进去看她的时候倒还好,也不知这一个月怎样,她的怀像一直不大好,前三个月没下过床,好不容易才坐稳了胎,现在孕中,希望她能好受些。”当母亲的见不得女儿吃这些苦。
瑶华道:“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大姐这一胎诞下个皇子,她这一生就安稳了。”
“是啊,但愿是个皇子就好了。”侯夫人喃喃。上次去红梅庵小住的时候,她在菩萨跟前已经许过愿,求菩萨护佑。
母女俩一路说着,车子行了好久才渐渐停了下来,瑶华掀起了帘缝看了一眼,宋家的人正在给看守宫门的禁卫递牌子查验身份,好再并没有耽搁太长的时间就放了她们进去。
又是行了好一会儿,车子才再次停了下来,接着帘外有人在说:“请夫人和二小姐下车。”
瑶华先下去了,接着回过身来搀扶母亲。
这天天气很好,明晃晃的阳光照着金黄的琉璃瓦有些刺目。瑶华抬头看了一眼碧空如洗的蓝天,屋脊上坐着的一排鸱吻,还有高高的红墙,蓝、黄、红,三种颜色组成了一幅绚烂的画,也是这三种颜色将他们和宫中的大姐生生隔开。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侯夫人走了两步见女儿没有跟上她的脚步,因此回头叫她。
“欸,就来。”瑶华答应着。
转眼间她和母亲一道已经走进了一扇宫门内。
有俩年轻的小宫女迎了上来:“夫人,二小姐,娘娘正在南屋里坐着。”
侯夫人便与瑶华一道进去。
宋妃歪在榻上,垂地的帘子晃了一下,接着进来了两人,宋妃慢悠悠的坐了起来。
侯夫人与瑶华已经到了跟前,侯夫人正欲下拜,宋妃说了声免,又让赐座。瑶华这才向宋妃行了礼。
侯夫人有些惊讶,她不过也就一个月没见着女儿而已,这一个月来女儿就已经胖了一大圈。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兜不住肥胖的身体了。
在见完礼后,宋妃依旧歪着,她懒洋洋地与侯夫人道:“母亲和妹妹别笑话,我现在只能这样躺着了,稍微坐久一点就觉得累。”
侯夫人叹息道:“娘娘应该保重好凤体。”
宋妃微微一笑,又道:“再等几个月就解脱了。”
侯夫人将准备好的礼奉上,跟前的宫女一一打开给宋妃看,宋妃笑着点头说:“多谢母亲为我准备这些,我也备了节礼,一会儿请母亲带回去给老夫人和家中的妹妹们吧。”
一包滋补药材,两盒宋妃以前爱吃的糕点,还有就是瑶筝帮忙做的那两双绣鞋。
宋妃将身边的侍女将一只鞋子递给了她,雪白的缎面上用蓝色的丝线绣了缠枝花纹,看上去倒是清新雅致,宋妃问道:“这鞋子是谁做的?”
侯夫人道:“你四妹妹。”她原本想说是瑶华做的,后来又想到瑶华针线不好,宋妃也是知道的,这个谎不好撒。
宋妃听说后点头赞道:“还不知道四妹妹有这样的手艺,做得雅致又大方,绣活也十分出众也为难她了。我看呀,比针线局里的那些人还强。”
“你快别夸她了,她也当不起。”
宋妃把玩了一会儿鞋子,脸上渐渐的笼上了忧愁:“这么精致的鞋子,可惜我穿不上了。”
侯夫人忙问:“娘娘的脚肿了么?”
宋妃暗咬嘴唇,点点头,她撂起了裤脚,脱了鞋袜,侯夫人与瑶华便看见了一只浮肿不堪的脚,侯夫人见状眼泪差点落了下来,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去安慰女儿:“没事的,没事的,等生下来就好了。”
瑶华怔怔地看着大姐,心道怀孕真的这么可怕吗?往日的大姐身姿曼妙,容貌清丽雅致,可现在身材完全走形,脸上的五官也变了形。肿胖二字就能完整概括她大姐的现状了。宋妃的现状让瑶华有些莫名的恐惧。
宋妃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自己母亲说,但见妹妹在跟前,有些私房话不大方便,她略想了想便和跟前的大宫女道:“繁叶,请了二小姐去偏殿吃茶吧。”
繁叶心中明白便走到瑶华跟前,笑吟吟地与瑶华道:“二小姐有请。”
瑶华也是个知趣的,便起身来退下。
身旁其他服侍的人也都相继退下了,只留下了侯夫人与宋妃母女两人。屋子里安静下来后,宋妃见着了她母亲眼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侯夫人大惊忙宽慰道:“娘娘现在怀着身孕,切莫如此。”她又掏了自己的帕子给女儿拭泪。
然而宋妃脸上的泪痕像是怎么也擦不干净似的,侯夫人看着心痛,不免叹息了声:“我的萍萍啊,你受苦了。”
宋妃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母亲,她努力止住了自己的泪意,又扯出一丝笑容来:“娘,我还好,您不用担心。”
她这样哪里叫做好呢,侯夫人心如刀割,偏生是在宫禁中,这里有许多规矩束缚着,娘俩即便是心中悲戚也无法抱头痛哭。
侯夫人又柔声和女儿说:“老夫人还让我问候你来着,大家都祈祷你平平安安的。娘娘,您要好好爱惜自个儿啊,只求平安诞下小皇子,将来您的路就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