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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听到小贩这一番话,宋渝觉得不虚此行,然后随意指了指玻璃瓶,示意自己要尝试一下。

“三瓶汽水,一包瓜子。”

“诚惠,五毛。”

“我来付。”徐大奎拉开拉链,在上衣内袋摸索起来。一大家子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记得主动付钱。其实吧,这种事还要交代,他给宋老师买东西不是天经地义?

“我来付!”董长征麻利的掏出一张五毛,拍在木头箱子上。给媳妇花钱,就得爽快。

两张五毛并排躺在箱子上,小贩为难的东瞅瞅西望望,小兄弟人高马大,大兄弟气势逼人,他谁都得罪不起啊。

小贩利索的取出汽水瓜子,把一张五毛夹在中间,然后恭恭敬敬递到董长征面前,“大哥,您收好。”看来看去,还是大兄弟更不好惹。

把钞票塞回口袋,既然有冤大头请客,那客气啥呀。董长征“嘎吱”一口,就蹦开了汽水瓶盖,然后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把瓶口擦干净,才递给宋渝。

宋渝接过汽水,对着瓶嘴来了一小口。甜津津的带着点橘子味。喝过几口,嘴巴里就有一些腻,肯定不是纯粹的果汁。

“味儿还不坏。”把喝过几口的汽水交给董长征,“你试试看。”反正,她是不愿意再喝这玩意了。

“咕嘟咕嘟”,董长征仰头一饮而尽,咂咂嘴,他皱着眉头说道,“甜甜的味道是不错,不过没有白开水解渴,喝着玩还行。”

捏着还瓶子的两毛钱,徐大奎追上宋渝。九点四十五分,电影院开始提前检票,刚才稀稀拉拉的队伍突然间人满为患。

宋渝随着人群走进放映厅,昏黄的灯光,粗糙的砖地,然后就是一排排长凳,以及一地的瓜皮果壳,就这……她不禁大失所望。

逼仄压抑的环境,还有形形色色的难以分辨的异味,使得从未有过孕吐反应的宋渝一阵干哕。“呕”,她捂着嘴迅速冲出电影院,弯着腰深呼吸新鲜空气。

“媳妇你怎么了?”揽着宋渝的肩膀,低头便看见她苍白的脸色,还有眼睛里闪动的泪花,这可把董长征心疼坏了。

“董长征,我再也不要看电影了,里面的味道实在是可怕,我和宝宝都受不了。”宋渝是前所未有的娇气,扑进董长征怀里蹭啊蹭。嗅着夫君身上的气味,她才感觉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尿骚味、脚臭味、狐臭味……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鼻子的末日。直到现在,宋渝依旧头皮发麻,觉得再多呆一秒钟,她就会丧失嗅觉。

“以后你们再不许提电影院三个字。”宋渝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到,她估计一辈子都会有心理阴影。

“徐大奎,我带着宋老师去前边小树林休息下,你自个玩吧,十一点国营饭店碰头。注意安全,别让你宋老师担心。”

董长征拍了下小伙子的肩膀,对他相当放心。经过这段时间特训,三五个小混混根本不可能近身。

前边的小树林?噢?噢!咳咳,那他还是一个人逛一圈吧。摆摆手,徐大奎倒退着往后。

他们之间就像两条并行的铁轨,有交汇就有远方。

第42章 口袋里怎么空空如也?……

倒退几步, 看着宋老师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徐大奎便停住脚步,转头朝着电影院走去。

略低下头, 他凑近一个售票窗口前急得冒汗的男青年, 压低声音说道,“大哥,我这里有三张电影票,马上开场,要不要?”

“九点五十那场吗?那……你们怎么没看?”男青年虽然着急,但头脑相当清醒。

“唉, 女人怀孕就是娇气,说是闻不得电影院里的气味。这不,票就白买了嘛。怎么样,要就赶紧, 电影不等人。”徐大奎吊儿郎当的架势,蛮像那么回事。

男青年消除戒心,他拉着徐大奎离开窗口, 有些为难的说道,“票我是要的,不过只要两张。小兄弟, 你开什么价?”

“我就是为了少亏点,窗口一张两毛,我这里两张三毛。大哥, 够意思吧。”说着, 徐大奎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电影票来露了露。刚才他们还没来得及检票,这不,便宜他了。

“我要, 小兄弟给我来两张。”男青年还在犹豫,边上一个眼睛亮了。这样一来,和对象看场电影可以省一毛钱?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大哥爽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哎,我先来的。”等男青年回过神来,徐大奎已经完成了一笔交易。他真是急得要掉眼泪,眨眼工夫,票就飞了,他怎么跟对象交代?

“唉,手快有手慢无,怪不得别人。最后一张给你一毛,要不要?”电影已经开场,票价就大跳水啰。

“要。”男青年捏着一张电影票,看着人去场空的电影院门口,眼泪簌落落掉下来。

对象,跑啦。

徐大奎吹着口哨,把几张毛票揣进裤兜。看场电影还能赚钱,这样的好事最好多来几次。

县城他实在提不起逛的兴趣,要不找个犄角疙瘩眯一会,时间一到就去和宋老师会合。

这个主意不错。徐大奎认准方向,朝着最近的巷子走去。

啧啧,到哪都能碰到野鸳鸯?前面一对男女一晃而过,他这运气,没救了。自诩正直人士,董长征决定逆向而行。

“呜呜……呜”,这兄弟可真猛。徐大奎挤眉弄眼的偷笑,他这个年纪对于男女之事,正是介于懂和不懂之间。现在他确定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更要严于律己。

“救……救命……”徐大奎正准备离开,耳廓抖动,便听到风中夹着微弱的呼救声,像女子被人捂着嘴发出的。

锁紧眉头,他凝神静气,以期能得到更多更确切的信息。如果是二流子祸祸女孩子,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几个月的疯狂特训,也给了他胜利的底气。

“嘀嗒、嘀嗒”,手表秒针不紧不慢的转动,也让徐大奎“砰砰”直跳的心冷静下来,摒弃四周芜杂的噪音,进入忘我的境界。“呜~”,一声极细微的声响传来,这就够了。

徐大奎像离弦之箭,朝事发地点疾驰而去。他仿佛两肋生翅,单凭脚尖借力,就能在七拐八弯的巷子里消无声息的滑翔。

眨眼之间,徐大奎已经大鹏展翅般降落在不远处。他背靠着墙,调整呼吸,顺便观察地形分析情况,以求一击必中。

倒霉蛋居然是她?

徐大奎缩回脑袋,神情凝重,虽然心里难免有几分幸灾乐祸,但更多的还是愤怒,一个小姑娘不应该遭这个罪。握紧拳头,眼神逐渐坚定。

红毛衣嘴里塞着一块毛巾,仰面摔倒在地上。巷子里阴暗潮湿,污水纵横,漂亮的毛衣被撕成破布,完全失去了原来的娇纵。

红毛衣涕泪四流,惊恐万状的挥舞着双手,拼命挣扎。皮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只,雪白的尼龙袜渗出殷红的鲜血,看着怪可怜的。

红毛衣身后就是死胡同,穿着黑夹克的高个子男人,就像猫捉老鼠般戏谑的站立,饶有趣味的看着猎物垂死挣扎。

“跑啊,怎么不跑了?小娘们性子挺烈,等下哥哥好好教你,什么才是听话的好姑娘。”

黑夹克用脚扒拉着小姑娘的脚,重点照顾到受伤部位,“啧啧啧,这么漂亮的姑娘,瘸了腿又破了身子,肯定嫁不出去啰。那只好我老黑勉为其难,娶回家吧,嘿嘿嘿。”

瘸腿!破身!

不不不,她一个都不想要。爸,妈,天神,救救我吧!红毛衣又疼又怕又急又怒,拼尽全力往后挪动。脚底的伤口钻心的疼,手估计也刮破了皮,她该怎么办啊?

黑夹克享受够了猎物惊恐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蹲下来,恶魔般在红毛衣煞白的脸上来回抚摸,然后沿着下巴一路向下,拽着衬衫就想用力。

红毛衣眼睛瞳孔急剧收缩,所有的痛苦惊呼都堵住喉咙口,她不要命的拍打着黑夹克。可她早就浑身乏力,这些动作软绵绵的,无异于蚍蜉撼树,无力改变事情的结局。

眼泪湿透脸庞,红毛衣绝望的垂下胳膊,像一具只剩呼吸的尸体。在这个肮脏的巷子里,她恐怕在劫难逃。

“啧啧啧,小辣椒怎么不挣扎了?是想通了还是想开了?乖,哥哥疼你。”带着恶臭的大嘴,猴急的凑近冒着青筋的脖颈。

红毛衣绝望的别过头去,心如死灰。

“啊~”惨绝人寰的叫声刺破人的鼓膜。

怎么回事,她……得救了?红毛衣诧异的撑开一条眼缝,只见一个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小伙子薅着黑夹克的衣襟,把人摁在墙壁上,挥舞着铁拳,揍得人“嗷嗷”直叫。

前一秒还不可一世的黑夹克,此时像死狗一样,被人打的满地找牙不说,还顶着五颜六色的脸,窝囊的合十告饶。

哈哈哈,太解气,太过瘾了。

红毛衣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这黑夹克挨打的工夫,她已经一骨碌坐起来,抱着膝盖,挥舞着小拳头加油鼓劲。

她眼睛因兴奋亮晶晶的,加上未干的眼泪鼻涕,以及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看着怪滑稽的。

”嗷呜,兄弟、大哥、亲哥,饶了小弟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吃奶的……吃奶的小弟弟,你放了我吧。

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你,大哥,嗷!”

徐大奎转了转手腕,还有力气求饶,看来他打的太轻,“砰砰砰”,把黑夹克当成了人肉沙包。

“嗷嗷嗷,大哥,我……错了。”黑夹克颤悠悠的站不住脚,面条似的往下滑。这小子真狠,往死里打往疼的地打,他,受不了啦。

“啪叽”,黑夹克跌坐在墙角,直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棒了,大哥你太厉害了。”红毛衣快活的想跳起来转圈,对于这个逆着光的天神,她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她宣布,从今天起,她最崇拜的人就是天神。

在危急关头,救她于水火的天神。

“咳咳”,红毛衣衬衫被黑夹克扯掉几粒扣子,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嫩滑的肌肤,从徐大奎的角度,隐约可见漂亮的弧度。

迅速回头,连耳朵根都烧了起来。不情不愿的脱下外套,徐大奎远远的丢给红毛衣,“衣服你先穿着。”

“嗯”,穿上带着体温的外套,红毛衣还拉着衣襟嗅了嗅,是清爽的皂荚味,还有……让她心如撞鹿的“天神”味。

衣服穿在红毛衣身上空荡荡的遮住屁股,把衣袖挽上好多圈,才勉强露出手腕。看到雪白的手腕一圈乌黑发紫的伤痕,红毛衣一阵后怕,扯紧天神的衣服抽抽搭搭呜咽起来。

天神的味道包裹着她,给了她无限的勇气,高高的抬起头,专注的看向徐大奎,想要铭记天神俊逸非凡的相貌。

“是你?”

红毛衣尴尬的咽了咽口水,喉咙火辣辣的疼,她抱着膝盖干咳不停。天神居然是自己批评过的那个年轻人,这就……不好意思了。

“是我。要帮你叫公安吗?”徐大奎清楚,这个年代名声大于一切,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人是大多数,他只能尊重。

至于记得红毛衣,那是因为她对宋老师出言不逊。

“不要!”红毛衣声音慌乱凄厉,她这副模样叫公安,以后别想好了。虽然这样说,可眼泪又一次哗啦啦的掉下来,真的好想让这个人渣得到报应。

搓了搓胳膊,徐大奎激荡的心情逐渐冷却,汗意消散,他开始觉得冷,剥下“黑夹克”的夹克,嫌弃的撇撇嘴,将就吧。

“唉,兄弟,谢谢你的外套,滚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看着黑夹克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红毛衣却是开心不起来,她抱着膝盖失声痛哭。短短时间里,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磨难,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能支撑到现在已经非常坚强。

“喂,你一个人回家吧,我走了。”徐大奎套上黑夹克,大小正合适。双手插在衣兜,他潇洒的转身就走。

女人哭哭啼啼就是麻烦。

“别走,我求你别走,我害怕。”红毛衣缩在墙角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奶猫,哭哭啼啼好不可怜。

“我还要找我姐他们,没空陪你。要不,我帮你叫个人来?”徐大奎没有回头,后面的红毛衣哭的他心烦,可真一走了之,他也做不出来。

“嗝,那你必须陪我等,等有人来了你才可以离开。”红毛衣任性的说道,这是她最后的底线。说实话,她现在除了天神,谁都不信。

“我叫唐珍珍,你,你叫什么名字?我一定会让我爸爸好好感谢你,真的。我爸真的是县委书记,他可厉害了。”

“请叫我雷锋。”徐大奎背靠墙壁,无奈的抬头望天。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有时候讲话容易得罪人,不过我不是有意的。那件红大衣好漂亮,是哪买的呀?”唐珍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自己做的。”

“真的吗?是你姐自己做的?能可以帮我做一件吗?我出钱,两倍。”唐珍珍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开心至极的笑容,又竖起两根手指,表示自己的大方。

“做梦吧。”他都没有,红毛衣可真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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