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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贺姚眉毛一皱:“贴着很多人的画报?商场吗?”

“他们说是经纪公司。”

“经纪公司不是明星待的地方吗。”贺姚微奇道,“你的朋友在里面工作?”

“应该吧。”他不太确定。

“那不然,我送你去我一个朋友那里吧。她是开青年旅社的,应该有房间让你住。”

贺姚让男人上车,男人犹豫了一下,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向贺姚道了声谢谢。

雪糕车内挂着的装饰,在后面叮叮当当,清脆地响。

来到文艺青年旅社,贺姚让员工叫他们的老板出来一下。

老板是个烫着大卷发,化着浓妆,手中夹着根烟的女人。他看见贺姚,暧昧地笑:“小姚,好久不见,来约我去吃饭吗。哇,你带了这么帅一个帅哥啊,是不是要介绍给我?”

贺姚尴尬地笑笑。这位老板,是他读高中时谈的女朋友,比他大一个年级。如今她离了婚,自己带着孩子,见到贺姚还会跟他开一下玩笑。

贺姚没接她的玩笑,拉过男人说:“学姐,这是我一个朋友。他晚上找不到地方住,你这里有没有空的房间?”

老板抽了口烟说:“现在假期,出来玩的学生那么多,哪还有空房啊。”

“学姐,帮个忙嘛,他没地方去,不能让人睡大街上吧?你这里肯定有空房的。”

贺姚一软声细语,就让这位学姐没办法:“哎,行吧。刚刚有个人在网上退了床位,不过是一间六人房,空出来的是上铺,你问你朋友肯不肯住。”

贺姚问男人:“你没地方去了,要不暂时住一下?”

男人的表情似乎有点纠结,也可能是因为他皮肤本就白,因而使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老板笑呵呵地说:“那不然,你可只能跟我睡了。”

男人皱眉看了老板一眼,老板的玩笑似乎引起他的不适。他声音极小地说了一声:“不要。”

老板挥了挥夹烟的手:“那没办法了,我这可就剩那一张床位了,没有其他房间了。愿意的话,就勉强睡一晚呗。明天如果还住,兴许更好的房间已经空出来了。”

“你可以将就一晚上,睡一觉明天再去找其他住的地方。”贺姚是这么劝男人的。在放假期间,能找到可以住的地方已经很好运,况且这间旅社的条件和环境不比其他住宿地差。

“我说真的啊。”那老板抖抖烟灰,“就这么一张床位,待会可能别人就订走了。要的话,就快一些。”

男人犹豫片刻,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

老板让他拿出身份证,要登记。上铺床位,一晚六十块钱。

男人从口袋里把身份证和钱拿出来。

贺姚见到身份证名字那行写着尚岩,看见出生日期,贺姚愣了下:“你今年才十九岁?”

男人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知道年龄后,贺姚再仔细看他的脸,捕捉到了属于十九岁的一丝稚嫩痕迹。只是他不说不笑的时候,过于冰冷的神态,叫人难以察觉。

老板让员工带尚岩去房间,贺姚没跟他去。

尚岩前脚刚走出去没两步,老板便掐灭烟,八卦起来:“你这朋友哪认识的啊,看起来挺帅。混血的吧?”

贺姚说:“刚认识不久,有空再和你说。今天谢谢你,改天一起吃饭。”

老板还是用漫不经心的语气:“你要真的约我吃饭啊。”

贺姚笑了下:“走了。”

“行,再会。”

尚岩跟员工走到一半,停住脚步,转过身问贺姚:“你要走了吗?”

贺姚说:“是啊,我得回去了。拜拜。”他朝尚岩挥了挥手,转身出了旅社门。

尚岩抿着唇,盯着贺姚离去的身影,眼中若隐若现的不安与不舍。

贺姚重回雪糕车,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加紧回家的速度。

道路上已没什么在走动的人,城市的灯光逐渐熄灭,只剩照明道路的灯。

贺姚回想起上一秒才分开的那个叫尚岩的人,他终于想到适合形容他对这个人感觉的词。

这个十九岁的少年就像一个,象牙塔里的王子。

第64章 小王子首发社会洗礼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贺姚的梦境,贺姚摸到床边的手机,揉眼接起电话:“喂?”

电话另一端,旅社老板的声音,尽其量的冷静中,透着着急:“你赶紧来一趟,你朋友出了点事。”

“朋友?”迷糊中的贺姚全然不记任何事。对朋友的记忆,旅社老板的话语,在脑海中翻江倒海滚了几遭。

“你刚才带来的那个男的啊!”旅社老板大声一吼,瞬间把贺姚吼醒了。

“他怎么啦?”贺姚从床上坐起来,顷刻一点困意也没。他跟尚岩不过几面之缘,一点说不上熟悉。但这层关系没跟旅社老板说清,出了事,老板理所当然先找他。他没推卸责任的意思,竟也兀自着急起来。

“不讲了,你先过来再说。”旅社老板催他快点,匆匆挂断电话。

贺姚下床换衣服,火速开车赶往文艺青年旅社。开车路上,他心惊得发慌,眼皮子一跳一跳,祈求不要发生什么大事。

“我不管,报警,一定要报警!”文艺旅社内,二楼房间传来男性公鸭嗓的吵闹。

贺姚奔上去,只见236号房门开着,杂七杂八的声音从里传来。隔壁房间的人,开着门听热闹,也有人凑到房门口来直观现场。

冲进房内,贺姚见房间里站着六个男人、女老板还有员工。尚岩孤傲地站在其间。

一个穿沙滩裤蓝背心,头发乱糟糟的矮个男人,脸上破了道口子,淌着血。他狰狞着面孔,手指由尚岩至女老板到员工,恶狠狠指了一圈:“你们一个也别想脱责!放这种人住进来,一个也别想跑!”

“怎么回事?”贺姚走到尚岩身旁,一口大气喘着,还没歇停。

“你谁啊?”背心男人粗鲁无礼地上下扫视贺姚。

贺姚说:“我是他朋友。”

“好啊,朋友是吧。”男人把脸摆给他看,指着脸上的伤,“你朋友把我这儿给刺破了!”

贺姚转头看尚岩,尚岩别过脸去,冷冷说了句:“他先动手的。”

旁边的住客做公道事,对那背心男说:“是啊,明明你先动手,人家正当防卫。”

“我先动手?我打到他了吗?他把我脸刺破了看见没?”背心男转向那群室友,指头就差没戳到人家正鼻梁骨上,一个个指骂过去,凶得犹如要抓人批斗,“你们这群人,有没有点良心,见对方人多势众,一起欺负我这种弱势群体是不是?”

住客们嗤笑的,低头的,沉默的。小声碎语:“就你还弱势群体?”

老板竖眉厉声道:“你事情好好说,发生了什么?别一直在这骂骂咧咧!”

“切!我好好说有人听有人信吗?我不管,这事情要么报警,要么……你们给我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男人用脚勾出一张凳子坐下,拿起手机有一下没一下按着,仿佛是故意要让人认为他在按报警电话。

女老板一声冷哼:“你打算要多少?”

“我脸疼得厉害,得先买点药止痛止血,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感染到,得再去医院做做检查。加上精神损失费那些,少说一两万得有吧。”背心男讲得理所当然。

一两万,对尚岩来说不算太多钱。贺姚知道,他带在身上的那些外币,抽几张出来就有上万的价值。可他明白,即使钱再多,也不能自己吃亏便宜这种贪心不足的无赖。

女老板凉凉地笑,神情写着“果然如此”。

沉默不语的尚岩忽开口:“他刚刚要偷我的钱。”

背心男从凳子上跳起来:“没证据别瞎说,谁偷你钱?你钱掉地上,我帮你捡起来,你一上来就抓着我打!”

“你说他抓着你打,那他用什么把你脸刺破的?”贺姚问。

“这个。”背心男抓起地上一支被踩扁的干花。大伙儿都呆了呆。

“你就待在那儿让他刺,不躲不反抗?”

一个嗑瓜子的住客出声:“他先拿着晾衣杆要打人,那位帅哥才抽起那根干花刺他。”

“嗨哟。”女老板叉起双手笑出来,“你拿着个晾衣杆,还让他用干花把你刺破脸?丢人吗?”

一群人憋不住,暗暗笑出声。

背心男脸面略挂不住地燥了,嘴硬道:“丢不丢人关你什么事?我要报警,要报警啊。”晃着手机威胁。

“好,我们就让警察来查清楚,看到底是人家无缘无故打你,还是你要偷人家的钱。”贺姚也找了张凳子坐下,他在尚岩的大衣口袋里摸了摸,凭借触感记忆,摸出一张面额500的欧元,“他这些钱,一张价值三千八,你要是偷了,够你判刑。”

背心男嗤声笑:“唬我呢?欺负我不懂法律?”

贺姚说:“那你就报警吧,让警察教教你法律。”他出社会后打过各种各样的工,这类人没见过一百个也见过数十个。表现得越凶狠无赖,心里越是胆小怕事。只要跟对方死磕到底,对方一定会认怂。

背心男拿起手机按着号码,嘴上咧着不屑的笑。没人阻拦他。

按了一会儿,背心男握着手机的手对他们摇摇晃晃:“我告诉你们,我要真报警了,你们,你们几个,一个也跑不掉。你故意伤人,你包庇罪犯,还有你老板,我看你就是个黑恶势力,是得让警察来好好扫扫你!”

女老板翻了他一个白眼:“我还黑恶势力?我黑恶势力,你别说在我眼皮子底下报警,我今天能让你走不出这个门!我告诉你,我做正正经经的生意,不怕人来查,你要真报警,我屁点事都不会有。但我不想多事,你要是肯就这么收了,在我这里住的这几天,我不算你钱,你明天马上给我走。你要是硬要闹下去,爱报警报警,爱上诉上诉,跟我没任何关系。”

背心男看着他们几个。尚岩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面色冰冷,丝毫不惧。贺姚安然坐椅子上,没有退步的意思。老板话撂下了,对着镜子拨弄头发,态度清楚明白。

那背心男在房间里插着裤兜走来走去,他好像真有点被贺姚说的话唬到。他想用手机查一查,盗窃未遂会不会判刑,但这样一来,就会暴露他刚才的确想盗窃的行径。

背心男默默无言地走了半晌:“想我就这么算了,那我的脸怎么办?一点医药费都不给?”

贺姚知道这是背心男最后的让步。他今晚必须得要到一点。伤在他脸上,他握着一条必须得有价值的“证据”。

贺姚吸了吸气,小声问尚岩:“你人民币还剩多少?”

尚岩拿出来给他看,贺姚背过身挡着,不让其他人看见钱有多少。

从中抽了张二十块,贺姚把钱扔给男人:“够你买碘酒和棉签了。”

背心男捏着那张二十,不太乐意:“再给我三十!我不用买消炎药那些?止痛药呢?”

贺姚又抽了张二十块丢过去:“就这么多,你爱要不要。”

背心男攥紧手中的四十,闷闷地犹豫良久:“行,当我做好人,四十块……四十块他妈连买盒药都不够!不过我人好,今天就不跟你们计较。社会上有钱的人渣真他妈多。”他口中发着一些不悦的声音,大步走进卫生间。

住客们知道,卫生间里有几张创可贴。

“好了,没事了,这么晚还打扰大家不好意思,大家都早点休息吧。”女老板重现明媚的笑容,跟住客们道歉。

解决这件事,贺姚的疲惫劲上来了,他揉了揉眉心,说:“我也该走了。”

尚岩揪住他的袖子,轻声恳求道:“我不想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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