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芳正全神贯注地配着药,一听到声音,抬头看到竟是意浩亨后,不知为何,心里蓦地紧张了一下,手一抖,滴管里的液体就直接滴到了手背上。
“啊……”手背上冷不丁传来钻心的刺痛,让殷明芳本能地惨叫一声,咬紧牙关,低头就赫然看到,自己手背上被灼出了一个豌豆大小的深褐色伤口,有些触目惊心。她的惨叫声,让意浩亨按在玻璃墙上的手指蓦地收紧;他等了好几秒,见里面的殷明芳依旧没什么举措,只是愣住了盯着手背看,他刀锋般的眉头便蓦地簇起,一脸不耐烦,走到药房门口,拿起胸牌在门禁上靠了一下;随着“滴”的一声,门随即被打开,他几步就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手帕,就按在了她的伤口上,厉声责备道:“怎么这么迟钝,盐酸滴手上了也不知道处理…
…我平时教你的都忘了吗?”不知为什么,这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却让殷明芳心里非但生不起气来,还感觉特别温暖;尤其是他手心里的温度,快速通过她的手,流向她的心脏;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如此悸动的感觉了,嘴角都禁
不住微微往上扬了扬。
如果他们不是亲姐弟,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情侣;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手都快烂了还笑得出来,”意浩亨的注意力却全在殷明芳受伤的手背上。他小心翼翼地拿手帕吸干了她手背上残余的浓盐酸,然后打开旁边配药用的蒸馏水龙头,把她的手按在水龙头下冲了很久后,最后
手法娴熟地配了一管饱和的碳酸氢钠,一点点涂在了她的伤口上。
伤口被处理好后,那剧烈的灼痛感终于完全消失;殷明芳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意浩亨说:“意主任,谢谢你帮我,我……”
“别误会,”意浩亨生怕给她造成心理负担,轻描淡写地强调着,“这只是上司对下属该有的关心而已。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下班吧。”
因为殷明芳就租住在意浩亨隔壁,两人又在一起工作,所以这些天,殷明芳都是跟意浩亨一起上下班的,今天也不例外。
到了小区门口,意浩亨依旧去停车,殷明芳下了车就独自往楼道里走去。
只是,今天刚走进楼道里,殷明芳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苍老而熟悉的身影——殷父。
此时,殷父的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整个人蜷缩在楼道口,眼神黯淡无光,一副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殷父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到殷明芳,简直就像看到了救星般,蓦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跑过去:“明芳……”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殷明芳的冷漠,与殷父的激动形成了鲜明对比,“我说过,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明芳,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对不起你,”殷父即使非常不忍,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可能再来打扰你;但昨晚,意伟霖来找过我,他一定要让我还钱;如果我还不上,他就要送
我去坐牢……五百万,要坐好多年牢的,我……”
殷明芳听了,脸上虽然有所动摇,但仍然冷冰冰地说:“这五百万是你当年自己拿的,现在你自然也要为你当初的贪心付出代价。无论你还钱也好,坐牢也罢,都跟我无关。”殷父听殷明芳这么说,更为着急,竟突然声泪俱下:“明芳,你就真的不管爸了吗?没错,你现在是可以说,我根本不配做你的父亲;但你不会知道,当初我把你从孤儿院领回来时,你还那么小,身上的脐
带都还没断;可当时我看着那小小的你,心里却充满了喜悦,知道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希望……”
“这么多年,我既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抚养长大;你的每一次进步,每一个成就,都会让我高兴很久很久……”
“即使我对你有养育之恩,不过我也知道,错就是错,有些错没有改正的余地,所以你不原谅我,也在情理之中……那我走了,你以后多多保重……”
……殷明芳心里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固堡垒,随着殷父这一句句煽情的话而被土崩瓦解;最后她终于受不了了,带着些许哭腔开口:“爸,你别再说了……是我的错,怎么能因为你的一时糊涂,而忘了你对
我从小到大的养育之恩……你放心,那五百万我一定会帮你一起还,不会让你去坐牢……”
殷父听了,心里一阵感动。就在他想要上前,抱抱自己这个养女时,意浩亨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后,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开口问殷明芳:“他是谁?”
殷父和意浩亨没见过面,自然素不相识。殷明芳马上向意浩亨介绍:“意主任,这……这就是我爸。”
这下,意浩亨看向殷父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敌意——殷明芳的爸爸?岂不就是那个,为了区区五百万把殷明芳卖给意伟霖的养父?他现在还来干什么?
然后,殷明芳又转向殷父:“爸,这是意主任,他是我的……上司。”
“你好。”殷父有些机械地跟意浩亨打招呼,仅仅是出于礼貌。
但意浩亨却连这点礼貌都不想强装,直接扭头问殷明芳:“他还来干什么?”
“昨天意伟霖逼我爸还那五百万,不然就要我爸坐牢;我爸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来找我。”殷明芳简短地解释道,“这几个月辗转奔波,还给康康请了保姆,我的存款也剩不下多少了;但我一定会努力……”
“我来替你爸还这笔钱好了,”意浩亨突然开口打断了她,语气还显得很无所谓,“明天,我就把钱打到意伟霖账户里。”殷父一听,终于可以不用坐牢了,他也没考虑合不合适,就立马点点头:“好,那就多谢意主任了!意主任,你对我们明芳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