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昂杰与陆亦双下榻的酒店内。
已经回来的司昂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失魂落魄又沉默不语的陆亦双,小心翼翼地张口问道:“亦双,刚刚那个女人,你是不是认识?你是不是知道,这场预算五个亿的婚礼,其实是……”
到这里,司昂杰突然说不下去了。他停顿片刻,倒是陆亦双果断承认了:“对,我认识她。她叫秦仲媛,以前是我的闺蜜,却一直喜欢了厉擎苍很多年。”
“秦仲媛?”司昂杰重复了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熟悉。稍加思索后,他便大吃一惊,“就是三年前在网上恶意抹黑你,然后被送进监狱的秦仲媛?”
厉擎苍这个男人,果然是冷酷狠绝到了极点。在他爱着陆亦双时,为了她,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把秦仲媛送进监狱;可在他不爱她时,他又可以毫无障碍地再把秦仲媛给娶回来。
难道对他而言,陆亦双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品吗?他知不知道,他所轻视的,抛弃的,却是他费尽心机,仍爱而不得的?
“亦双,那怎么办?”司昂杰着急起来,“你不可以再参与策划这场婚礼了,你绝对不可以跟秦仲媛和厉擎苍见面!这样,我们明天就离开上海,大不了这份工作不要了……”
“不行,”只是他话还没说完,陆亦双就立马打断了他,“我们如果现在就这样离开,那势必会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昂杰,我们不能这么没有责任心。”
“那你说怎么办,你难道想跟厉擎苍见面吗?”司昂杰紧皱双眉。
“这样,我们试着跟总部那边申请,看看能不能推掉这个单子回美国,让公司再派遣别的同事过来。”陆亦双说。
“嗯,这也行。”司昂杰看了看表,算到此时莫里斯敦那边正是早上八点,就立即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联系总部。”
*
此时,在A市一家高档酒吧内,厉天行正独自坐在一个卡座上。
不同于寻常的劲吧,这种音乐酒吧显然更让人觉得舒适——整个酒吧里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周围的人群也都轻声细语地交谈着,连个抽烟的都没有,环境非常清新雅致。
这也让在卡座上喝得东倒西歪,前面横七竖八地倒了不少空酒瓶的厉天行,分外显眼。
今天下午三点,当厉天行在上海虹桥机场准备接陆亦双,却意外看到她跟司昂杰亲密地牵手同行后,他好不容易鼓起的所有勇气,就在那一瞬间全面溃散。
即使当年,是他联系黎夜弦把陆亦双从精神病院给救出来的;即使他费尽心机,让她以为救她父母的人是他;即使当时,本该跟她一起去国外的人是他……但那些都过去了。这三年,他并没有直接找到她的方位,强制性地把她留在身边,而是掏空了心思,常常跟她在QQ上聊天;她在QQ上向他抱怨的每一个难题,他都会竭尽所能去帮她解决,就是想要润物细无声地,把他对
她的爱,一点点地渗透进她的心房,让她逐渐察觉到他的好,逐渐爱上他。
可他却不曾想,他的计划再次失败了。十年之约,他败过一次;八年前,他们在QQ上聊得那么好,他明明可以阻止她跟厉擎苍在一起,却败给了自己的自卑;而现在,他又败给了自己的怯懦。
在这三年里,他也努力把天行医疗做成了跨国性的上市企业。甚至,有一段时间,国仁医院萎靡不振,他还吞了国仁医院好几个终端,正以为自己可以以此为切入点,一点点将国仁医院蚕食殆尽。
可在那之后,厉擎苍却像一只沉睡的雄狮般,骤然清醒了过来。
在他铁腕般的整顿之下,国仁医院迅速夺回了之前被霸占的终端,还反客为主,侵占了天行医疗的很多市场,一度将天行医疗逼入窘迫之地。
也就是说,整整三年过去了,他相对于厉擎苍来说,依旧是毫无进步。无论是工作还是爱情,他都无法跟他匹敌……但如今,他已经进入了不惑之年,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厉擎苍争了。到现在他还清楚得记得,在他十八岁那年,自己选择离开厉家之际,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厉家欠他的,他今后一定会十倍,百倍地夺回来
;他要让所有轻视他,厌恶他的人付出代价!
可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这个誓言的兑现,却越来越遥遥无期……
也许,今天陆亦双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却将太多痛苦,太多无奈,太多愁绪一并引进了厉天行心里,让他悲苦到只能来酒吧买醉。喝得酩酊大醉之际,才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刘印蓉就躲在不远处的柱子后面,久久凝视着他。
她的心跟他一样痛,甚至比他更厉害,让她使劲抓着柱子,尖利的指甲在上面不停地刮擦着,也丝毫不能缓解分毫。
她一路跟他从A市到了上海虹桥机场,又从上海返回A市到了这里。现在看着他这样不顾一切地买醉,她很心疼,很难受,但又明白他此刻的每一分伤心,都是为了别的女人。
他也许在痛苦,为什么他付出了这么多,却仍然一无所获;可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想到这里,她眼眶有些酸涩,眼前的一切开始逐渐模糊起来。然后她发现,他东倒西歪地似乎要站起来了;她怕他看到自己,立马擦干眼泪夺路跑出了酒吧。今晚,厉天行喝得的确有些多了,头脑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他愣是凭着强大的意志才走出了酒吧,用钥匙解锁了他停在路边的车后,打开车门一股脑儿钻进去,就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代驾
。
代驾不一会就来了,钻进驾驶座,接过他的车钥匙,就送他回家。刘印蓉则是自己乘公交车回去的。繁华的A市,即使是在晚上,公交车里仍然是挤挤攘攘的,可却显得她的一颗心,孤独无助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