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座上的朔绛俯身打量着她,满眼冷冷:“那怎的来的是你?”
金枝一顿。
朔绛不是醉酒了么,怎么还记得是她?
她心如鼓擂。
立刻便想了个借口:“因我……爱慕虚荣,便强行顶替了妹妹……”
“爱慕虚荣?”朔绛嗤笑一声。
金枝脸上飞红。
她搜刮着理由:“听说被官家临幸便能封妃,还可获得金银珠宝享受荣华富贵。我便起了心思……”
“封妃?”朔绛差点气笑。
昨天她那般对自己,朔绛心里曾升起过模糊的构想。
可今天她亲自打碎了那欢喜。
告诉他不过是为着荣华富贵。
朔绛心里的怒意渐渐燃烧起来。
金枝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恨不得有个缝能钻进去。
她想起来的目的,鼓起勇气:“横竖此事与我妹妹无关,还请官家……”
宝座上的人冷冷盯着她:“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那还要怎么求?
金枝茫然。
忽得想起昨天暖阁内那一幕。
她咬咬牙,颤抖着双手伸到了外裳。
朔绛太阳穴一阵跳。
怎么?她就这么随便?
是不是对着谁都能这样?
心里的怒气越发盛起,手上青筋暴起,死死抓着龙椅扶手。
金枝颤巍巍解开了外裳扣子。
下面穿着她昨日勾引朔绛那一身半露衣裳。
可朔绛并不曾像她预想中的见色起意。
他只是斜靠在龙椅上。
懒洋洋盯着她,缓缓道:“金娘子求人就脱衣裳?”
这人可真会羞辱人!
金枝又羞又恼,睫毛一眨,眼泪掉了下来。
她再怎么活泼跳脱也是个女儿家。
岂能听任别人羞辱?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手忙脚乱掩衣襟。
嘴里还给自己找补:“不愿就不愿!”
“谁稀罕求你!”
说着说着再也忍不住呜呜呜哭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糊里糊涂就下了龙椅。
走到金枝身边蹲下身。
金枝看见朔绛来了,恼羞成怒一把推他:“谁要你怜悯!”
朔绛不备,被她推了个满怀,差点摔倒。
可他没有动怒。
金枝手忙脚乱系着盘扣。
这盘扣有些紧。
她指甲被扣得生疼。
可越慌越乱,乱糟糟就是系不上。
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刚嘲笑自己,还鄙夷自己。
金枝眼泪越发哗哗。
她满腹委屈,索性破罐破摔:“谁让你关我!”
“谁让你关我妹妹!”
砍头就砍头吧。
爱谁谁。
但是朔绛没有叫人抓走她砍头。
他只是起身出去了。
**
金枝哭完就起身回了掖庭。
下午蔡狗子传来音讯:“官家把玉叶姑娘放了。她受了惊吓喝了药睡下了,说明儿再来见金娘子。”
金枝放下心来。
想起自己恶狠狠在心里咒骂朔绛的话,又觉怪对不起别人的。
蔡狗子看她神色怔忪,便试探着问:“金娘子,今天可累着了,喝点红枣饮。”
金枝接过红枣饮,喝得津津有味。
蔡狗子看她脸色,又问:“官家可曾下什么话来?”
没有吧。
金枝茫然摇摇头。
摸不着头脑。
只不过一会她便明白了蔡狗子说得话是什么意思。
门外很快就有素未见过面的宫娥太监们探头探脑。
因着掖庭的门是锁着的,他们只能从栅栏那边探过头来。
但都捧着各色礼盒。
有送锦缎的,有送首饰的,还有送金银的。
笑着托蔡狗子递给金枝。
“给我?”
虹霓是个机灵的。
她附耳在金枝耳边小声提点她:“这是提前铺路呢。”
惠妃扶扶鬓边:“大凡有宫妃得宠,当天便有宫里人来送礼。”
金枝捂嘴:“可是我,没有。”
惠妃推推她:“就由着她们误会,有什么不好呢?”
金枝住了嘴。
官家登基之后后位空悬不说,便是妃嫔都没册封一个。
偌大的后宫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前朝留下那些宫娥内侍才人人自危,担忧有一天砸了饭碗。
可他们就是想贿赂也找不到人。
官家近身服侍的全是楚地王宫带来的旧人。
他们铁桶一样压根儿不受任何好处。
正在此时出现了个金娘子。
别人都说金娘子是囚犯,可是看着看着却觉不像:
她大摇大摆在宫里行走,
时不时惹怒官家一遭,
却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就连那些动不动的责罚都像是小两口打情骂俏。
前天又传说她身着暴露进了暖阁服侍喝醉酒的官家。
今天官家食髓知味又再次临幸了她。
“据说金娘子最后出来时面带泪痕,眼角泛红,可见被官家如何躏辱了一番。”
金枝打了个哆嗦。
可她真割舍不下那小山一样的金银。
于是先收下为敬。
不管别人怎么编排,她都笑眯眯不吱声,权当自己是个没嘴的磨喝乐。
当事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到最后传到王德宝耳朵里时都已经变成了“官家独宠金娘子,只怕不日就要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