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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河和安德森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正在铺路的铁路线一侧,这是他们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因为这段铁路在今天正式开始了运营。而他们这些被轮番抽调来修铁路的机关工作人员们,也到了返回各自单位的时候。
这并不是之前他们曾经修筑过的棉梅线(棉农乡梅林港),那条路早在去年年底就修筑完毕了。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交通部在取得执委会批准后,决定将棉梅线铁路继续向南延长,经过兵团堡后直抵罗洽港码头。这多延伸出的六七十公里铁路与原本的八十公里连在一起,便成了纵贯华夏东岸共和国南部地区的一条陆上交通动脉,而交通部也正式将这条铁路命名为罗梅线。该铁路全长近一百五十公里,共设有罗洽站、兵团站、棉农站、镇远站和梅林站五个车站(以后可能还要再增加一个站),将南方人烟稠密的首都地区、西岭地区、伊河地区通过内陆发达的河湖水系与北方的鸭子湖地区联系了起来,从此再也不惧敌人的海上封锁。
“周哥,你今天就回去吗?”安德森无聊地踢着铁路边散落的石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是啊,今天就回去。”周大河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一边朝铁路站旁边的一家小店走去。
小店是红砖青瓦尖顶房,孤零零地矗立在铁路站的几间房屋对面。其一共三间:一间铺面、一间库房和一间卧室,典型的东岸风格。店主是个满面风霜之色的法兰西人,坐在柜台后面,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着乏善可陈的账本。兵团堡并不是什么繁华所在,周围也只居住着稀稀落落的百来户种植棉花、养殖山羊的农民,这样一家小店开在这里,生意可想而知,因此周大河实在不知道这个店主整天有什么账好算的。
“周先生过来了啊,还有安德森先生。”店主笑眯眯地说道。周大河和安德森在兵团堡附近挖了有一阵子的排水沟了,也来店里买过几次东西,因此和店主还算相识。
这个店主名叫卢卡鲁伊兹,是一名因伤退伍的老兵,曾经长期在南非地区服役,后来还参加过本土镇压瓜拉尼人的战斗,作战勇猛,得过上级多次表彰。后来在一次与瓜拉尼人的战斗中负伤,左小腿无奈截肢,被迫退伍。如今的这家小店就是军部为其安排的,货源从不用其操心,定期往兵团堡运送各类物资的轨道马车会将货物为其从大城市捎来,价格也是惊人的低廉,算是军部给伤残士兵的一种福利。
店主九岁的儿子鲁安正在库房与铺面间来来回回,用他稚嫩的双手不停搬运着东西。他来自明国的母亲也在一旁帮忙,这个来自海门的年轻女人一看周大河进来,便笑着招呼道:“小周过来了啊,又给媳妇买东西?”
“嫂子在忙啊?”周大河也连忙笑着答应道,“我来买些棉布、糖、盐,马上就要出远门了,我想临走之前给家里置办齐了这些玩意儿。”
鲁伊兹听了后也叹了口气:“你女儿刚出生还不到三个月,就要调你去新华夏那么远的地方,听说那边挺热的,疾病也很多,总之你好自为之吧。去那边熬个几年,争取混个一官半职再调回来,也不枉吃这一番苦。”
“嘿嘿,我会努力的。”周大河傻笑了下。其实他哪里是要调去新华夏地区啊,他其实是被抽调到黑水港那边去,离新华夏简直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之所以告诉鲁伊兹等人自己要去新华夏,主要还是因为上头给自己对外宣传的口径就是调任西北垦殖银行新华分理处监理。其实他的真实职位西北垦殖银行黑水分理处监理,上头意欲在那边通过经济手段逐步渗透、拉拢、控制当地的那些库页岛野蛮人,以更好地为东岸人服务,因此西北垦殖银行作为国内第一大金融机构,自然是要去打先锋了。黑水港这个地方周大河以前也没去过,不过他最近参加了一个由国家情报总局组织的培训,很是学习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因此,他很快便知道这个地方倒是离他当年逃离的大明近在咫尺,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命运一直在拨动着某些人轨迹。
“要买什么布自己挑吧。”鲁伊兹朝货架上努了努嘴,说道。
周大河点了点头,直接到货架上拿了一捆叠好的印花棉布,说道:“我就要这个了,多少钱?”
“还是老价钱,给两块二角钱吧。”鲁伊兹随便瞟了一眼后便说道。这捆棉布正好一匹,刚拿过来的新货,进价两元整。目前市场上很畅销,因为这种印花布上面的颜色很明亮、色泽很深,比以前的那些棉布的花色又上了一个档次。这样好的棉布,在欧洲据说能卖到4元一匹,而且还供不应求。每次运送布匹的船只一到波尔多、里窝那和士麦那港便被一抢而空,那行情火爆得让那些英国、荷兰和威尼斯布匹商人们恨得牙痒痒。
这种布的颜色能这么好,据说还是因为北方化工厂生产的一个叫什么硫酸钠的东西帮了大忙。有了这个东西,很多以前没法染上棉布的染料现在也可以染了,而且色泽明亮、均匀,很受消费者们的欢迎。
“这怎么行?”周大河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从兜里摸出了两个一元银币和一个五角银币放在柜台上,说道:“这怎么行?两块贰角是以前的老印花布的价格了,这是新布,无论是花色还是质量都比以前的好很多。国营商店的进价就得两块贰角,大叔你这是不挣钱了还是怎么着?”
“大叔我的进价就是两元,我还挣了你两角钱呢。别废话了,说两元贰角就两元贰角,咋了?看不起大叔么?大叔如今不缺这钱,还没落魄到去荣军农场混日子的地步。”鲁伊兹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说的荣军农场位于兵团堡东北方二十公里处的一处小河畔,在后世的四月十九日镇附近,离大鱼湖倒是不远,不过其在行政区划上却是属于西岭地区。该地名叫荣军农场,顾名思义,自然就是养着一群伤残退役的军人了。这些伤残军人大约有一百余人,基本都已经成了家,政府给他们在那里免费一人分了三十亩地,还赠送了大量牛羊猪崽什么的。这些伤残军人每月拿个五元钱的伤残补助金,一领就是二十年,闲暇时分再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有些人还雇佣了一些越境过来的东南欧人、瓜拉尼人什么的来种地,收入倒也还算不错。
军部对这些人相当照顾,前些年民政部意欲给那些被荣军农场雇佣的偷渡客们上正式户口,并要求提高他们的工资,不过后来遭到了军部的横加阻挠,此事便黄了,那些偷渡客后来又多干了一年多才获得了正式身份。此次罗梅线铁路的修建便通过荣军农场附近,本来交通部以其居民稀少的原因不愿意在那里设铁路站,不过后来闻知消息的一群丘八立刻砸了在当地施工的交建四局项目部的大门,被逼无奈的交通部最后只能息事宁人,决定在那里修建一个铁路站。
两人正夹缠不清间,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客运轨道马车稳稳停在了兵团站站台边。一名穿着天蓝色海军军服、头戴筒形海军军帽的中年人下了车,紧随他身后下车的是一名小男孩。该小男孩黑发碧眼,头戴大盖帽,身着墨绿色军服,脚蹬牛皮靴,一看便知是附近兵团堡内的学生。
“鲁安,我来了,我们一起回学校吧。”小男孩站在车站间大声喊叫道。
正在店内忙活的鲁安闻声一把丢下了手里的棉布,箭一般地蹿出了店门,大声回应道:“李泽民,我等你好久了,要是再晚一会儿回去后就要被教官罚站了。”
周大河正错愕间,却听鲁伊兹脸上一喜,说道:“是李毅李长官,他来这边送过几次孩子,还和我聊过天呢。他是个很随和的人,也很慷慨,每次都会把战利品的大头留给手下弟兄们。虽然他是海军,但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呢。唉,可惜你是去新华夏,要是你去东方黑水港那边,就能在李长官手底下混了。可惜啊,你没这个福气。”
“大叔你也知道黑水港?”周大河有些愕然。
“当然了,你当大叔是什么人?大叔的消息灵通着呢,当年几个一起拼杀过的老兄弟如今就去了陆军第102连当军官,最近他们就在附近进行野外拉练呢,据说不久后就要登船去黑水港那边了。”鲁伊兹一脸不屑地说道。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竟也起了一丝缅怀和伤感的神色,嘴里依旧喃喃地说道:“李毅长官是个好人,好人啊。当年我们一起去加勒比……”正在店内忙活的鲁安闻声一把丢下了手里的棉布,箭一般地蹿出了店门,大声回应道:“李泽民,我等你好久了,要是再晚一会儿回去后就要被教官罚站了。”
周大河正错愕间,却听鲁伊兹脸上一喜,说道:“是李毅李长官,他来这边送过几次孩子,还和我聊过天呢。他是个很随和的人,也很慷慨,每次都会把战利品的大头留给手下弟兄们。虽然他是海军,但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呢。唉,可惜你是去新华夏,要是你去东方黑水港那边,就能在李长官手底下混了。可惜啊,你没这个福气。”
“大叔你也知道黑水港?”周大河有些愕然。
“当然了,你当大叔是什么人?大叔的消息灵通着呢,当年几个一起拼杀过的老兄弟如今就去了陆军第102连当军官,最近他们就在附近进行野外拉练呢,据说不久后就要登船去黑水港那边了。”鲁伊兹一脸不屑地说道。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竟也起了一丝缅怀和伤感的神色,嘴里依旧喃喃地说道:“李毅长官是个好人,好人啊。当年我们一起去加勒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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