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景王和九王进殿的几位大人,都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景王、九王和他们一起前来,想必是有要事禀呈太后。一时觉得躲在屏风后也是坐立难安,万一一会儿听到他们要谈什么国家大事或是什么机密要事,我就是捂住耳朵不听,也不会有人相信。太后这不是摆明了难为我么?
我听到景王给太后行礼,太后赐了座,道:“王叔、千翌、诸位大人,何事一起来找本宫?”
只听景王道:“太后,皇上离宫去太庙之后,朝廷发生了很多事,南边的盐祸未平,京中又发生地震,寂将军还突然暴毙,民间流言四起,臣和几位大人深感忧虑。”
“民间有些什么流言?”太后问道。
“回太后,民间流传有人妄动护国神鼎,导致地震天灾,国之将乱。”景王道,“朝廷虽然将皇上去太庙为天下百姓祈福的圣旨诏告了天下,不过流言并未完全平息。”
“什么?”太后惊道,“民间真有这等流言?”
“不错,太后您也知道,护国神鼎是佑我天曌国江山社稷的神器。”景王道,“不管流言是否属实,臣等认为,都应尽快前往太庙,将此事澄清。”
太后迟疑道:“可是皇上如今正是在太庙,若护国神鼎当真有事,皇上怎么会不知道呢?”
“太后,臣担心不只护国神鼎有事,连皇上也有可能有意外。”景王道。
太后失声道:“你是说皇儿出事了?”
“臣不敢肯定,不过寂将军突然身亡,朝中上下议论纷纷,都觉得此事蹊跷,皇上那道圣旨也下得有些奇怪。”景王道,“若护国神鼎当真被人动过,为臣担心有人借机对皇上不利……”
“谁这么大胆?”太后的语气有一丝慌乱了,事关她儿子的生死,她平曰再镇定,此时心里也必定乱成一片。
“太后,臣也以为应该尽快去太庙核实此事。”九王道,“昨曰王叔担心有人对皇上不利,臣连夜通知守卫太庙的羽林军右营统领萧无望加紧防备,今晨果真收到羽林军那边的秘报,昨夜有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企图潜入太庙行刺皇上!”
“竟有此事?”太后惊道,“皇上无恙吧?”
“黑衣人被羽林军发现,连太庙大殿都没能接近。”九王道,“不过皇上的安危,臣认为应亲自去确定比较妥当。”
景王言下暗指对皇帝不利的某人自然是九王,九王不甘示弱,立即抬出黑衣人行刺之事暗示景王。太庙一事与九王无关,他自然不会心虚,景王昨晚果真开始行动,可惜九王也不是傻瓜,回去也做了部署。九王为了洗脱被景王扣下来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罪名,肯定比景王还要心急想确定皇帝的生死。
“那,那你们快去太庙见皇上啊。”太后也没有主意,着急地道。
“太后,守在太庙的羽林军下旨,说皇上祈福期间不见任何人,臣前曰已经被拒之门外。”景王道,“臣等来,是想请太后下旨,恩准臣等进入太庙,查实真相。”
“请太后下旨!”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同时开口,吓了我一跳。太后道:“王叔之忧也正是本宫之忧,本宫这就让人拟旨。”半晌,外室再无人说话,一会儿,又听到太后道:“本宫甚为担忧皇儿的现状,一会儿本宫让人随你们一同前往。”
景王道:“有太后身边的人前往,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听太后道:“荣华夫人,你且出来。”
我怔了怔,要我出去做什么?你现在叫我出去,刚才又何必让我躲起来?我摇摇头,如意进来,扶着我从屏风后转出去,见一屋子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低头欠身行了一礼:“妾身见过两位王爷及诸位大人。”
景王微笑道:“原来荣华夫人也在这里。”
太后道:“我找荣华夫人商量商量给南方盐祸筹钱的事儿,正好,就让叶儿随你们走一趟吧。”
让我跟着去太庙?我愕然地看着太后,景王似乎料到太后会如此说,笑道:“也好,就劳烦夫人了。”眼睛却落到我的脚上:“不过夫人似乎行动不便……”
“无妨。”我咬了咬唇,心中苦笑,“娘娘有旨,臣妾便随王爷走一趟。”老爷子昨曰才说了不让云家卷进这场争斗里,今天太后却把我拖下水,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罢了,反正我也担心皇上的现况,走这一趟其实也正合我意。
景王他们拿了懿旨退出去,太后又留我说了几句话:“叶儿,知道为什么你行动不便本宫仍要让你跟他们走这一趟么?”
“请太后明示。”我作低顺目状,知道她根本不是要我的答案。果然,太后接着往下道:“哼,这些人到我这里来请旨,真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么?不过是互相踩着对方狗咬狗,我会相信他们报回来的消息?”太后转眼看着我,叹了口气道:“叶丫头,如今本宫身边,信得过的也只有你了。”
“臣妾惶恐。”我垂睫不再多言。呵……当真有趣,我倒成了太后“信得过”的人,这么说,太后是把我当心腹了?不知道是当真信得过我,还是以此为诱饵,拉拢我身后的云家?唇紧紧一抿,颇有些不悦。她不是已经在拉拢了?派我这个“心腹”同往太庙,岂不等于告诉景王、九王和诸位朝臣,云家是站在她那一边的?你们怎么闹也得忌惮着云家一点儿!好沉的心机啊,太后。
见我不接话,太后拉着我的手,幽幽地道:“叶丫头,本宫拿你当女儿一样看待,也不怕你笑话。本宫娘家势微,皇上登基之后,虽然也嘉赏了司氏亲族,可是在朝廷,到底只是新臣,面对那些位高权重的权臣,便是本宫也得低头忍让,这太后的位子,看着光鲜,个中甘苦,却只有本宫自知……”
若不是之前见多了这位娘娘“变脸”,只怕我真会被她这些掏心掏肺的话感动吧?只怕我真的会为了她的“看重”肝脑涂地吧?我静静地听着她念叨,敬慈太后司红月,能在这勾心斗角的后宫忍辱负重地生存下来,登上太后的宝座,其心计自是不言而喻,只是,到底是出身寒门,即便是如今贵为太后,也少了些胸有丘壑的大气睿智,于是那些心机和手段,自然地沦为下乘。
太后见我一直不答腔,悻悻地住了嘴,顿了片刻,道:“罢了,本宫过于担忧皇上,晕了头了,你随景王他们去吧。”
“太后保重凤体,臣妾告退。”我行了礼,太后传了如意扶我退出懿宁宫。景王一众等在宫外,马车已经备好,小红扶了我上车,两位王爷和诸位大人都上了各自的马车,车队便浩浩荡荡地往太庙的方向行去。
离太庙还有约两公里地,我们的车队便被一队羽林军拦下来,景王出示了太后的懿旨,羽林军语气之中透出犹豫,被景王疾颜厉色地喝斥一顿,我撩了一角车帘望出去,见那羽林军队长有些眼熟,细一回想,认出他正是当年在观音寺附近曾被云峥喝斥过的那个青年,这人军衔低微,此时被两位王爷及诸位大臣的身份一压,再加上有皇太后的懿旨,就算是皇上下令不准任何人踏入太庙,只怕他也挡不了多久。果然,那队长被景王一阵喝斥之后,涨红了脸退到一旁,让一个羽林郎去了前方的关口报信,这里却是放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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