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被拦住了,但是,一个橙红色的光,亮在了我面前。
“丹凰神君,这可不是顽皮的时候。”
那个时候,九尾狐的声音是这么说的。
“你管不着。”小龙女的声音,比现在的还要骄纵:“放龙哥哥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绝不能让他再回去受罪。”
“可他是灾!”
九尾狐的声音,没带什么感情。
“他是不是灾,谁看见了?”小龙女厉声说道:“我跟放龙哥哥认识这么久——他绝对不是掳掠别人神气,收集在自己身上那种人。”
她补上了一句:“孙青,你知道。”
九尾狐没回答。
小龙女立刻接着说道:“放龙哥哥如果这次被带回去,没罪,也是戴罪之身了——私逃天罚的罪过有多重,你不知道?”
那是两次九重雷劫的责罚。
九尾狐还是没答话。
而面前一大片金红色展开,像是漫天的火烧云。
“放龙哥哥,走,”小龙女的声音,毋庸置疑:“只要能活下去,就有机会——我们等你回来,把事情弄清楚!”
九尾狐的神气,跟小龙女的神气颜色极其相近,两道神气撞在一起,天都被映衬成了红色。
我知道,以九尾狐的能力,其实我没那么容易逃脱。
但是九尾狐故意抬了手——它存心把我给放了。
我带着满身重伤,逃下去了。
这一逃,就坠到了人间。
管理主事的那个神灵一掌拍碎了天上的长案,大怒。
“身为主神,为了私情,放走了危害三界的灾祸,该当何罪?”
所以,因为这件事儿,小龙女和九尾狐犯了故意放走灾祸的大罪,才挨了天罚,从上头被驱逐了下来。
小龙女出身高贵,是天灵祥瑞之一,还是主神,伤了她,怕会引来灾祸,所以小龙女被关到了摆渡门禁足。
九尾狐没有这种地位,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去跟上头要说法,所以受到的责罚极重,被降了九重雷劫,险些把神骨都劈掉了。
小龙女说到了这里,叹了口气:“孙青为了放龙哥哥,没少受罪——它那个脾性,本来就是睚眦必报,凶戾嗜杀,之前也得罪了不少神灵,但凡有几个朋友能给它说几句话,想必也不会挨上那么重的刑罚,可它没什么朋友,墙倒万人推,受了那个重罚。”
果然,我心里一阵内疚,它受了这么多罪,也是因为我。
不光小龙女和九尾狐,还有许多其他的神灵,认定我是受了冤枉,明里暗里帮了我一把——自然,天曹官全查得出来,他们全受了重罚。阿满也是其中一个。
我在他们的帮助之下,再一次逃走——可因为受伤过重,跌到了人间,断了一个角。
被厌胜得到,做成了玄素尺。
再后来,我挣扎起来,奔着西边过去了,到了额图集,再一次坠落了下来。
这一次,五爪金龙的元身彻底消亡,成了我从额图集带回来的龙骨金。
脑子里纷繁的记忆越来越多,我想起了一张一张,熟悉陌生的脸。
那些神灵,到底是不是我屠戮的?
而真龙骨之所以剧痛,之所以不愿意想起那些事情,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也在逃避,不愿意再次面对?
第2140章 肉眼凡胎
而且——后来,我跟着雷霆万钧,落到了那个草亭里,成了景朝国君。
我是怎么成为人的?
大概,还有其他人帮了我。
比如……
我看着小龙女:“所以,那个神君离开了之后,你们说的大人,成了天河主?”
小龙女点了点头。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自从我诞生,他就已经在上头了,他跟你一样,是位置最高的主神,”小龙女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而且……”
小龙女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这话该不该说。
“我知道,”我盯着海面:“他跟我,以前是朋友。”
也许,还是生死相交的那种朋友。
还有谢长生。
所以,对神君来说,不光是未婚妻,还是来自好友的背叛。
这个神君——跟现在的我比起来,这种悲惨的命运,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处不胜寒。
哪怕坐在了最高的位置上,身边依然是危机重重,步步惊心。
拥有的,怕失去,没有的,要抢。
不过,这个账,终于到头了。
这一阵,风更大了,整个帆被吹的鼓了起来,簌簌作响,响的波澜壮阔。
瓦蓝的海面上,与天空交接,一望无际。
要离开水神域了。
河洛盯着越来越远的水神域,咬了咬牙。
这一瞬,水面上,漂浮出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流光溢彩的东西,好像是个长衫。
河洛眯起了眼睛,似乎看见了碍眼的东西。
我想起来了,那是水神大婚的时候,东海里的嫁妆。
那个织锦上描绘的东西。
潇湘的视线,也落在了那个东西上面,眼神冻住,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愿意回忆的事情。
说来也怪,那些嫁妆,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我看向了河洛。
河洛脸色不好看,安宁趁机说道:“我知道!”
那确实是潇湘的嫁妆,可是后来,兴隆宫的水神宫废弃,被河洛取到了这里来。
她封存在了一个地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
可这一次潇湘下水,找到了那处地方,看见了那些东西。
河洛看出潇湘眼神不对,就嘲笑潇湘痴心妄想,潇湘大怒,两个人打起来,存放嫁妆的地方土崩瓦解,那些东西,全漂到了海面上来。
漂浮了这么久,还有残余,如果那个婚礼如期举行,那会有多盛大?
可惜——不得见了。
还有再一次见到,千里红妆送嫁的机会吗?
我看向了河洛:“关于天河主,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也什么都不用怕了。
河洛一笑,模样凄然:“你想知道的,我全告诉你,没错,跟你想的一样——从头到尾,要你消亡的,就是天河主。”
把我压入锁龙井的是他,在我转世成国君的时候,叫凌尘仙长带着斩须刀来杀我的是他,送江辰来跟我争夺真龙之位的是他,坑害四大家族,迫使四相局改局的是他,这一辈子,帮助江辰和河洛,把我压在真龙穴下的,还是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你得问他自己了。”河洛盯着那一片水:“各家仇怨,各家知。”
齐雁和也是一样,他最在意的,可不是什么恩仇,而是自己,和屠神使者的好处——一步一步,往高处爬。
我对齐雁和也来了兴趣:“你为什么转世为人?”
齐雁和也笑,眼睛映出点点波光:“二十年前四相局开局,我就知道,这一次下来,肯定能捞到不少的好处,我没想错。”
只是,做错了。
哪怕在东海,他差点利用九重监和屠神使者把我消除,也是他。
现如今,他离开是离开了,可我肯定没有什么安生日子可以过。
他一定还在什么地方,虎视眈眈,挡住我最后一步路。
我得比他更快一步。
潇湘站在栏杆边缘,风把她的长发撩起,侧脸依然容颜绝世。
她到底为什么瞒着我?又瞒了些什么?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预知梦。
她对着我,提起了斩须刀。
“放龙哥哥。”小龙女拉住了我的胳膊:“你不要着急——现如今,离着回去算账,也只差一步了。”
是啊,可这一步,怎么走?朝哪儿走?
“一步?”哑巴兰吐出了栗子上沾着的皮:“哪一步?我哥现如今,真龙骨不是马上就长全了吗?哥,你上去找他们算账,我跟着!”
程星河推了他脑袋一下:“你傻啊,你以为上头是三蹦子,招手就能上?”
哑巴兰也反应过来了:“对了……”
那些事情,都发生在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