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柒在南潇月身后默默的捧着古琴。
南潇月将面纱递给了江昊,大步的走进了翊兰殿,她将披肩的短发往后一拢,看起来帅气逼人。
夏荷听到动静,迎了出来,低头小声道:“王……王妃娘娘,宁侧妃已经睡下了,王妃可有事要吩咐。”
南潇月微微一笑,笑得人畜无害,道:“没什么,只是想来问一问,她的伤可好了?”
“这……这……”夏荷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南潇月看到她这副表情,眉梢轻挑,露出了一抹诡谲无比的笑容:“是不是每天都有很多的小鸟来啃食她的手,血肉模糊之后才肯离开,她的伤……到现在毫无进展吧。”
“王妃,我不管你用的是什么妖术,但……”夏荷蹙眉,道:“宁侧妃,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报应了,您就不能慈悲为怀,放她一马吗?”
“宝贝儿,你这话我就不喜欢听了。”南潇月微微眯起眼睛,道:“你家宁侧妃不是狗,她是一只狼,我若放过她,她一定会反扑的,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所以,我要看着她,慢慢,慢慢的死去。”
南潇月唇红如朱,又是一袭红衣,此时此刻显得妖异无比,夏荷微微一愣,随即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江昊把手里的红色面纱细心的收好,之后轻轻的扶住南潇月,道:“夏美人不必多说了,我们只是进去看看罢了,不会打扰宁侧妃休养的。”
南潇月微微一笑,大步走近内室,夏荷也匆匆的跟了上来,南潇月见到宁静,眉头微微一挑,轻快的吹了一声口哨。
只见宁静脸色苍白无比,断了的四指还在不断的渗血,床单被染红了一片,地上还有丝丝血迹。
她依旧是眼神怨毒的盯着南潇月,纵使眼中充满血丝,那狠厉之色依然不减分毫。
宁静浑身颤抖,道:“贱人,你居然还敢来!”
“宁姐姐说笑了。”南潇月笑道:“你现在这副样子能奈我何?我凭什么不敢来?”
“哈,哈哈哈哈,南潇月,你为何不给我一个痛快,我只要还活着,就必定会让你尝到千万倍的痛苦!”宁静的情绪似乎十分激动,夏荷急忙去扶了一下她,才不至于从床上摔下来。
“王妃。”宁静的声音难得锐利起来,道:“我求求你们,宁姐姐已经很可怜了,你们就不要再折磨她了好不好!”
“我折磨她?”南潇月的笑容阴冷,一双眸子渐渐发光,道:“是她折磨的我满身伤痕,杀了巧云,杀了我的孩子!她甚至……杀了我,你让我凭什么放过她!我此生,定要折磨的她来世不想为人!”
南潇月觉得她从来没有如此决绝过,心脏就像死了一样,给不出任何同情的节奏。
江昊上前扶住南潇月,礼貌的笑道:“宁侧妃,我还需告知一声,我们已经封锁了翊兰殿与外界交流的一切途径,您的那些信件我们已经尽数烧毁,还有您派回宁家的心腹也已经安枕黄泉,还请宁侧在死之前妃宽心待在这里,别再耍什么小手段了。”
“想让我老实的呆着?”宁静的面容渐渐扭曲,道:“除非你杀了我,哈哈哈哈,你不敢!南潇月,你不敢!”
南潇月眼睛弯了弯,声音清冷但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道:“宁家未倒,我不会送姐姐先行上路,不然,我们家煜哥征战在外,岂不是要倒大霉。”
她轻轻的勾了一下头发,道:“说实话,今日我本可以不来的,但我实在想看看,看看宁姐姐如今生不如死,苟延残喘的模样,啧……果然好看的很,行了,本妃也乏了,就不打扰宁姐姐了,江昊,我们走。”
“是。”
江昊应了一声之后,扶着南潇月出了翊兰殿。
出了翊兰殿之后,江昊微微挑眉,低声道:“姐大,你给人的感觉似乎变了许多。”
南潇月不说话,明明带着微笑,给人的感觉却异常的冰冷。
也许灼灼桃花,当真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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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后,轩辕炽大驾宁安王府,轩辕煜不在,南潇月总觉得他没安好心,上次误以为事凤归之事,轩辕炽断不会善罢甘休。
宁华殿中,江昊将手搭在南潇月的肩膀上,笑道:“圣上的御驾就要到了,姐大,要出去见他吗?”
“啧。”南潇月一脸头疼,道:“这厮现在前来,绝对不安好心,煜哥才走了两天,他还真会挑时候。”
“说实话,像皇帝抢妻这种事,古往今来比比皆是,要我说……”江昊用肩膀撞了一下她,道:“你就从了算了~”
南潇月把江昊的爪子从肩膀上拍掉,道:“先不说我对他没兴趣,那老厮比我大了二十几岁,奶爸,你确定要我嫁给他?!”
“哎呀,开个玩笑嘛~”江昊又把手搭了回去,道:“我怎么忍心让我的宝贝女儿去伺候那种三心二意的男人呢~像你们家煜哥那样的才配得上我们家月儿。”
南潇月如今紧张的要死,江昊却只知道在一旁说风凉话,好生可恶!
正说着,门口忽然进来一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王妃娘娘,圣上已经到了王府正殿,陛下说,要请王妃娘娘到正殿一聚。”
南潇月蹙眉,道:“你没跟他说我身子不舒服吗?”
“奴婢说了,可陛下说无妨,定要娘娘相陪……”那小丫鬟语气为难,南校黑干咳了一声,看向江昊。
十分幽怨,十分幽怨道:“江昊,我怎么办啊?”
江昊顺手把面纱丢给她,道:“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帝总不至于厚颜无耻到把你硬抢过去。”
南潇月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觉得悬,就他那样的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赐凤冠,没准真的就没下线的硬抢。”
江昊蹙眉,道:“啧,轩辕煜若水在战场之上听说你改嫁,一定会气死的。”
那小丫鬟看到南潇月和江昊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没完,心里焦急,开口道:“王妃娘娘,圣上若是等久了,怕是不合规矩,还请王妃娘娘快一些。”
行吧,这还赖上她了。
南潇月飞速的戴好面纱,江昊终于舍得将搭在南潇月肩膀上的手拿下来,扶住她,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姐大,溪纯公主的事应当有进展了,人已经扣在王府了,要审吗?”
南潇月咬了咬臼齿,道:“等那皇帝走后就开始审,快点打发了,以免耽误老子的正事。”
二人匆匆的来到了正殿,宁安王府的正殿是专门用来招呼贵客的,装修自然是异常华丽,但比起宁华殿还是差了点。
南潇月走入正殿,十分恭敬的跪在行礼,道:“妾身宁安王王妃南潇月,拜见吾皇。”
轩辕炽见她前来,眼神一亮,和蔼道:“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来,来这边坐,今日我特地在皇宫里带来了一位御厨,弟妹陪我尝尝他的手艺吧。”
“不必了。”南潇月尽量柔和道:“妾身进来身体不适,只能吃一些清淡的东西,陛下如此厚爱,妾身怕是无福消受了,另外,夫君不在,陛下最好还是不要太过垂青宁安王府,以免落人口舌。”
轩辕炽捻着胡子,朗笑道:“哈哈哈,无妨,王妃与我都是正人君子,不听那些小人言之凿凿就是了。”
啧啧啧。
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还能说出这番话。
这皇上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南潇月轻咳了一声,道:“妾身身子抱恙,恐怕是无法陪伴圣驾了,不过陛下放心,王府中不缺人陪侍,妾身病驱,先回去休息了,还请陛下自便。”
南潇月说着,甩袖就要往出走,谁知轩辕炽却不紧不慢的叫住了她。
“等等。”轩辕炽声音低沉,道:“王妃,你真是好大的面子啊,朕亲自到这里来,你竟然说走就走?”
“我早就与陛下说过,那日百鸟盘旋只是巧合而已,并非吉兆。”南潇月回首,道:“我夫君如今前往边疆,我断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担忧,也不想有任何的闲言碎语传到他耳朵里,还请陛下见谅。”
“见谅?”轩辕炽表情严肃道:“你让我如何见谅,你以为我愿意陪你耗着吗?那日百鸟盛况在皇宫里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你有凤傲之态,而你,竟然偏偏是七弟的王妃!你知道这宫里宫外,多少人想让七弟登基,取代朕的位置吗!?”
他用手在桌子上重重的敲了一下,道:“你知道此事落到那些人的嘴里,会被如何咀嚼吗!?若哪日,若哪日七弟造反,这……就是一个绝佳的借口,一个……绝佳的借口。”
似乎是过于激动了,这位皇帝陛下竟然有些发抖,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着,南校黑总觉得他在害怕……
“啧,你先冷静一下,其实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南潇月叹了口气,毫不客气的拍了拍轩辕炽的肩膀,拍的他一愣。
南潇月继续道:“你呢,现在就回去,三日之后,我必定不会再让这样的谣言蔓延,您的后宫,才是真正的凤归之地,而不是我南潇月,您觉得这样如何?”
轩辕炽表情复杂的看着南潇月,道:“你……你如何能保证!”
南潇月眼珠子转了一圈,笑道:“哎呀,我要是骗你,我就认小狗当爸爸,这样行了吧,妾身真的有事要忙,您就不要在这里浪费生命了,赶紧回去吧!”
堂堂九五至尊,大楚的皇帝陛下就这么被南潇月半推半就的送出了宁安王府。
府门一关,南潇月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眼巴巴的看着江昊,感慨道:“幸好这皇帝不是垂涎我的美色,要不然这招还真不一定管用。”
江昊笑着眯起了眼,道:“省省吧,你的美色已经被轩辕煜垂涎干净了,啧,姐大,你要是办不好事,真打算认狗做爸爸?”
南潇月别有深意的笑了笑,道:“嗯,认你做爸爸。”
送走了轩辕炽那,南潇月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地了,转而去王府大牢,审问车夫。
那车夫是昨天夜里过来的,声称在几天前载过驸马爷去皇宫。
南潇月快步的走到牢房,看守的侍卫打开了沉重的锁链,南潇月与江昊进到牢房中。
干草堆上,躺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那男人身材消瘦,宽眉窄目,看起来十分老实,见到南潇月进来,急忙起身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娘娘,王妃娘娘,我可是正经的生意人啊,这么多年拉车,连一分钱都没有多收过,我……我不知今天是犯了什么罪过被关到这里,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南潇月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也没说你犯什么罪,只是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是。”
车夫仍旧跪着,不敢抬头:“王妃娘娘尽管问草民必定知无不言。”
南潇月点了点头,道:“前几日,你是不是送过溪纯公主的驸马,去皇宫。”
车夫道:“是的,当时驸马似乎十分着急,扔给我一锭银子之后就让我快些去皇宫,我就去了。”
南潇月接着问:“之后呢?也是你载着他回来的?”
“不,不是我。”车夫摇了摇头,道:“他让我在皇宫外等着,但没告诉我等到什么时候,我就想着,反正这一锭银子也够我一天赚的了,所以就一直等着了,直到深夜,驸马也没从皇宫里出来,我也不能再等着了,我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我呢,所以,我就让我一个拉车的朋友在那等着,之后就回家了。”
南潇月蹙眉,道:“后来呢?”
车夫道:“后来啊,到了第二天,我那朋友来找我说,他等到日上三竿,那天晚上根本没人出来,责怪我骗他,可是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骗他,之后……又过了一天,驸马府就传出了丧讯。”
“从来没从皇宫里出来……”南潇月思考者,吩咐道:“江昊,你去写一封信告诉溪纯公主,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跟她说,告诉她杀驸马的人绝对不是轩辕煜,因为轩辕煜在那两日一直在陪我,根本没有入宫,还有,把这车夫放了吧。”
“我知道了。”江昊应了一声,南潇月轻声的叹了口气,回到了宁华殿。
事已至此,溪纯公主这件事,再查下去也不会查出什么东西了,又一条线索若有若无的断了。
宁华殿中,南潇月轻咳了一声,默默的坐在桌边发了一会儿呆,手边的茶杯拿起来,之后又放下,最后还是踱步去了后花园,那个栽种桃花树的地方。
那些稚嫩的树如今还是一副不堪风催折的样子,可这些草木长的是最快的了。
南潇月轻轻抚摸着这些树枝,低声道:“树啊,快点长大吧,长大之后,帮我杀了那她。”
南潇月一袭红衣坐在桃花树边,偶尔捻起一片花叶,让它随风飘走。
不知过了多久,南潇月竟然在这花园里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江昊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
“呦,醒了,姐大。”江昊把披在南潇月身上的那件衣服拿下来,自己穿好,道:“回寝殿吧,这怎么说也不是睡觉的地方。”
南潇月刚睡醒,有些茫然的看着江昊,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想我老公了。”
江昊脚下一滑,险些跌倒,回头给南潇月竖了一个中指,道:“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不秀恩爱能死吗?还有,你别忘了你答应皇上要给他办事,你总得准备准备吧。”
“不用准备。”南潇月从地上跳起来,道:“轩辕炽无非就是怕我成为煜哥造反的理由,什么百鸟朝凤啊,不过是封建迷信,我改天悄悄进宫,找几只鸟在这老皇帝后宫里转个十圈二十圈的不就行了,他的后宫成鸟巢了,也就没人说闲话了。”
江昊细细的听着,笑道:“你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对了,还有你带回来那个小不点我已经送到澜夜那去了,澜夜还抱怨了好久,说这么个孩子能有什么用途,但听说这孩子是你挑选的之后,又哑口无言了,说实话,这澜夜真的是很敬重你呢。”
“楼里的公子,当然会敬慕自己的老板,这是人之常情。”
南潇月和江昊一边说着,一边往宁华殿的方向走。
南潇月看着天空,郁闷道:“江昊,你说煜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说……她回来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这颗心,这颗桃花木雕刻的心,会不会已经不懂爱他了。”
“说不准啊。”江昊笑着,扶住南潇月,道:“不过也没事,你懂的爱我就行了,毕竟奶爸我还是要比你家煜哥强一点的。”
南潇月翻了个白眼,道:“少臭美了,你忘了是谁在煜哥手底下连动都动不了了,你可打不过我家煜哥。”
“嗯嗯。”江昊十分认真的摸着下巴,道:“其实,我也总结了一下原因,可能是因为……在古代,绝世秘籍比较多,而现代则是一本都没有,所以你煜哥学的多,自然也就比我功夫好,实乃人之常情也。”
“哈哈,你少找借口了。”
后花园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灼灼之姿一年胜于一年,时光荏苒,犹如白驹过隙,穿梭其中,岂能片叶不沾。
不知不觉,五载如一瞬,消失了,溜走了,唯留书信千封,皆为亲笔。
『月儿,吾于北塞撷梅花一束,寄于卿,聊表思念,天寒无食生冷,夫君安好,勿念。』
『煜哥,花园中的桃花又开了,灼灼之色很是好看,今朝花落,特采花瓣制成香囊,望君早早归来,思念怎堪。』
南潇月甚至不知道,这五年她是如何度过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秒,都浸泡在铺天盖地的思念之中,一颗心任岁月催残,唯有爱他,不减分毫。
桃花树下一抹红色身影单薄的立在那,桃红色的眼中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捧着点点桃花,眉头紧簇,朱唇轻启,只一句:“煜哥,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