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法正看着那韩遂伸出手指点在舆图上的地方，后背已经缓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非是他没有感觉到有刀斧手存在的意思，恐怕现在他都已经准备朝着韩遂扑过去了。
法正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露出来了什么马脚让这老家伙看出来了，要将自己给斩杀当场。
不过等了少许时间之后，韩遂并没有对他动手，反倒是不断的在那简陋的舆图上指指点点。
这一下子，法正也算是长出一口气。
这老家伙没有看出来自己的问题。
法正暗暗长出一口胸中气然后才缓步走向韩遂，朝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简陋的舆图上标注这雍凉到汉中一带的地图，同时这里面唯一算是比较清楚的就是陇右附近的那些地方。
而韩遂的目光，此时也正聚集在此。
“之前孝直为老夫筹谋关中，可惜一时不慎出现了这般问题，非但前功尽弃，我等还要背井离乡的逃遁。
不过这却也让老夫感觉到了些许机会。
这雍凉之地都说势力驳杂，其实在老夫看来就只有两个势力。
一个是我韩文约，一个是他刘玄德。
另外无论是马寿成还是那傅南容都不过只是附庸罢了，他们终归算不得什么势力。
至于羌胡和那些豪帅更是一群依靠我等活命的家伙。
这种局势之下老夫对那刘玄德还是知之甚深的。
他有长者之风不假，他能力不俗也不假，但是他却是有着致命的弱点。
他的实力太差了！”
韩遂说完之后微微一个停顿。
这一下子法正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若非是他定力够好，现在他的脸都得是白的。
不过韩遂此时倒是没有多想，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孝直乃是扶风人士，对那刘玄德也不算了解，对此不知道却也正常。
刘玄德那厮颇有几分矫揉造作，故作清高的感觉，他宁可失去数次机会，也不肯扩充势力。
这让他麾下的兵马一直都不算太多，将校也有些不足。
之前坐镇金城郡，外加一个陇右郡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那都算不上是捉襟见肘了，他现在都可以说是严重不足了。”
法正的脸色如常，但是他背后的冷汗却是已经将里衣彻底的湿透了，法正发现他绝对小觑了那韩文约了。
这老家伙能够纵横西凉这么多年，绝对不是因为他岁数大。
这份儿眼力，厉害！
“那明公明知道如此，为何还要离开....”
法正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真的疑惑，他不知道这韩遂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明明这么明白，可是他为何要如此行事。
放弃雍凉之地，被他忽悠着进入子午谷，再有不到半个月他就能够进入汉中了。
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韩遂此时却是露出来了一脸的苦笑。
“老夫也是没有办法，当初若是早日听从孝直的计划，恐怕现在直接就能够直接占据函谷关，坐拥半个关中。
然后倚靠陛下之名望地位，分化傅燮与刘备二人。
现在老夫也不止于此，只可惜啊！”
韩遂无奈的话语让法正更加的迷惑，这些他都知道，可是韩遂这又是想干什么。
所幸韩遂未曾让他多加疑惑，自顾自的往后面说了起来。
“其实在离开之前，老夫就已经找到了李傕和郭汜两个家伙。
他们躲的的确是非常的深，那刘玄德找不到他们很正常，但是老夫不同。
老夫和他们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他们这群家伙就算是躲得再深，他们也忘不了劫掠一方，只需要将这段时间哪里被劫掠的最为严重就能够猜出他的大致范围。
再想找到他们，可就容易太多了。
不过老夫找到他们，并不是想要将他们的脑袋摘下然后送给朝廷。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函谷关的张绣就是为了防着老夫，他们不会允许老夫去朝堂之中和他们争抢陛下的。
这一点想来孝直也是深有感触。
所以老夫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找到了李傕郭汜之后，让他们进入茫茫大山之中，一路翻山越岭之下直接绕过长安三辅之地。
如今刘备刚刚得到长安和这半个关中。
他麾下的诸多势力拼了命也就能够守住关中之地，他定然会对后方守护不稳。
毕竟这些人他在凉州的威望越有不少了，向来没有什么不开眼的羌胡部落会趁着这个机会去抄了金城郡之地。
可是羌胡不会做，不代表老夫不会做，李傕郭汜不会做！
屠杀金城郡，断了刘备的后路，便是老夫送给他的第一个大礼！
希望他刘玄德，能够喜欢吧！”
韩遂说完之后不由的轻笑一声，那嘴角笑容诡异，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法正看着这个嘴角笑容诡异，满脸都是得意之色的老人，不由的猛地吞了一口口水。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人物，他前面的算计都没有问题，他和贾诩两个人也的确是将韩遂整个人算计的死死的。
用他本身的问题，将他一步步的引入陷阱之中。
但是在这之后，明明他应该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的情况下，他愣是能够再次扭转战局。
其实也不算是扭转，而是在这种绝境之中愣是找到反击的机会，而且以法正的眼光，他看的十分清楚。
这种反击不是天方夜谭，而是真的。
绝境之中的李傕郭汜，只要他能够走出大山，从骆谷等地绕过长安三辅，那么他就一定能够完成韩遂的计划。
李傕郭汜两人在其他地方臭名昭著，但是在雍凉之地却是不同。
这两个家伙在雍凉之地可以很容易就拉拢出来一支羌胡匈奴的士卒，然后靠着他们攻入金城郡也不在话下。
毕竟，他们就算是失败，李傕郭汜仍然不愧那名将之名。
他们只是失败者，不代表他们没本事。
法正此时甚至都萌生出一种冲动，要让孟达再次逃遁，然后将这件事情告诉长安的刘玄德。
可是他最后还是压制住了，如今他们已经行进了月余，向来此时那群家伙若是成功了的话，恐怕也就已经进入凉州之地了。
现在就算是孟达会飞，他也来不及了。
法正努力的让自己的神情变得正常起来，朝着韩遂恭维了一句。
“明公果然好谋划，如此一来，那刘玄德恐怕就真的要暴怒了！”
“暴怒？”韩遂嗤笑，“老夫要的是他死，区区暴怒又算什么？”
法正的眼睛都缩了起来，他不觉得这个老家伙是在吹嘘，他知道韩遂此时，定然是还在筹备着什么恐怖的计划。
只不过，韩遂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告诉前面的梁兴和杨秋，让他们加快脚步，我等五天之内必须冲出子午谷！”
韩遂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大军的最前沿，然后法正等人明显就能够体会到这大军行进的速度要快了三分不止。
奔波之下，不少士卒都开始掉队，甚至直接滑落到了山坡之下生死不知。
只不过这一次韩遂连管都不会再管。
五天的时间，他们愣是靠着双腿走完了本应该小半月的路程。
当然作为代价他们再一次的丢失了不少的粮秣辎重在路上，然后单单因为赶路，他们的麾下士卒也损失不小。
当他们走出子午谷进入汉中之后，迎面的就是一支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大军，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上面写着“杨”字。
“汉中都尉杨任见过镇西将军！“
那为首的汉中大将看到韩遂等人出现之后，直接策马迎了过去，同时朝着韩遂见礼。
韩遂身旁的法正看到这一幕之后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惊讶了，他只是想要知道，这汉中之人，他韩遂又是什么时候联系到的。
还真是一丁点都不让人省心。
或许是感受到了法正的疑惑，此时的韩遂也不隐瞒，直接主动解释了起来。
“老夫知道子午谷小路之后，立刻就让人抢先一步，前去联系了汉中张鲁，邀请他一同行事。
孝直你有一句话特别的好。
汉中虽然富饶，但毕竟也是一隅之地，如今上庸诸地战乱频发，西川刘璋贼心不死，雍凉之地的刘玄德现在手里还握着一个南郑令。
三方环伺之下，他张鲁又如何能够自保？
老夫告诉张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着老夫，杀出来一个朗朗乾坤，让他们不敢再小觑我等。
如今看来，那张鲁并未让老夫失望啊。”
韩遂的话说的颇为自豪，这是他的第二步。
法正眼睁睁的看着韩遂和杨任的大军会聚在了一起，然后直接来到汉水之畔，那里有早就准备妥当的船只。
然后，他们逆流而上......
“当年武都大地震导致江水断流，天池不在，但这不代表从汉中到那里走不通！”
韩遂看着那滔滔江水，不由的咧嘴一笑。
“从这里逆流而上，我等便能够进入阴平附近，穿过阴平便可直达陇右郡之侧。
等到我等到了的时候，那刘玄德应该正好因为家眷被屠杀这件事情而在飞奔赶回金城郡的路上。
毕竟....他的正妻可是天下名宿蔡邕的嫡亲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