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隐蔽,公主放心!”,唐训眯着眼。
“不过公主有心情提醒我,不妨看看你自己”
他抱臂慢悠悠盯着眼前人,怡安有些疑惑,没听懂的样子。
“什么意思,我自己怎么了?”
“看来你还真不知道,果然是金枝玉叶,做掉的人就不管了,那么肆无忌惮么?”
唐训把近日京中女尸的事说了一遍,又着重强调。
“京兆尹已经在调查了,万一真有个什么牵连,还望公主早做准备”
怡安的确很震惊。
沉默半晌消化完消息,她死死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一帮废物,做事都做不利落,居然要了命就不管了,还让人发现了尸首!”
“原来公主是在意的啊,我还以为公主真就有恃无恐到这个地步了”
“你又何必说风凉话”,怡安冷笑:“我在宫里什么处境,在父皇那儿又是什么地位,没人比你更清楚吧?”
唐训自觉失言,当即正了正神色。
“所以你要早做准备,京兆尹负责京都治安,是皇上亲自挑的人,可不好糊弄”
“你有什么好办法?”,怡安下意识问。
唐浔摇摇头:“没有,我不过提醒你一句,实在帮不上你什么忙”
怡安有些失望,唐训又道。
“有一招计谋,算不得好办法,反正人已死,只要你死不承认而她们没有物证,就没人敢拿你怎样”
就这么一招死不承认。
怡安想了想:“也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这时候若再伪造身份就有些此地无银了”
话说完,怡安冷冷盯着唐训。
“这些事以后不必亲自找我,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就像你说的,父皇不好糊弄,那个小丫头片子同样不好糊弄,你需要拿出全部的真心”
临走,怡安又大方送出几沓银票。
“多谢公主”
唐训接过慢悠悠道了谢,亲自目送怡安离开。
……
回到国公府时已近四更,京城大街早已安静下来,偶尔有几处摊贩稀稀拉拉收着摊,大街上空无一人。
怡安穿着黑衣黑帽,像幽灵似的穿过大街,熟练来到国公府后门。
谁知刚一脚迈了进去,就撞上一堵厚实的‘墙’。
“谁?!”,怡安警惕抬头。
映着月华清辉,她努力看了半晌才辨认出自己的驸马。
“林裕,你大半夜不睡觉怎么在这里?”
“那你呢?”,林裕突然反问,目光炯炯有神带着严肃的探寻。
“我……”,垂下头怡安很是心虚。
“我出来起夜,见月华甚好就想顺带出去逛逛,你也知道自打有了庆儿……”
“怡安!”,这是林裕第一次大胆喊妻子的封号。
“现在已是四更,你穿成这样出去逛?当年从奉先庵接你回来你是怎么说的?再不掺和宫里的事,安安分分做我的妻子”
“哪怕我不是世子,安国公府以后会是大哥继承,我们也少不了荣华富贵,你说得那么心甘情愿,我还真以为你的心收回来了”
林裕闭目,满脸失望。
“前些日子你说要一座小田庄拿去散心,我二话不说为你彻夜画图,请人为你建造院子”
“我对你不好么?这样的日子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钢铁般憨直的男人向来把妻子捧在手心,把她的话奉为‘圣旨’,百依百顺说一不二。
他恨不得把整个心掏给妻子,连那几个从小服侍到大的婢女妾室都从未正眼看过,更别提近身。
京都中三妻四妾多得是,他告诉自己,尚了公主守身如玉不丢人,何况她们已有了嫡子。
“还要我怎样,究竟还要我怎样,你有我有庆儿,还不够么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怡安垂下头半晌,再抬起头时突然大笑起来。
“我要什么你不知道吗?是,你待我是好,我很感激你也的确想和你白头偕老”
“所以我做的这些肮脏事瞒着你,不让你插手,你那么好,我生怕你染上一丝丝污点”
笑着笑着突然流下眼泪,怡安大力扯掉身上的黑衣斗篷,干脆抬头就那么对视着他。
“我的母族宋家,我的养母白氏都是被那个假惺惺的女人害死的,你说我要什么?”
“我亲眼看着我养母死在她手里的,可笑她居然以为我是傻子,瞒得过我”
怡安冷笑中透着无尽的恶毒。
“没人替我做主那我就自己给自己做主,我总有一日我要她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别想痛快地活着!”
“……”
果然,还是这些陈年旧事,林裕有些绝望。
“难道你一辈子就活在这些阴影里?她不痛快你又痛快了?安儿,我们有的已经够多,你又何必一直揪着不放”
有些事过去久了就成了执念。
据他所知,当年宋家的确嚣张跋扈,圣上警告好几次非但不听,反而挑战尊上。
宋妃娘娘大约是受了母族牵连,但林裕也隐约从宫中探知,当年她待公主并不好恨她不是儿子,所以圣上才恼了她的。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无因可循。
却不想怡安心里竟装着那些扭曲的执念。
“你不懂!”
怡安大吼一声,惊动树上的鸟儿扑棱棱飞走。
将斗篷狠狠摔在地上,她恨恨绕开林裕往自己珍宵苑走去。
林裕无奈只好跟上。
回去时就见怡安抱着熟睡的庆儿,魔怔了似的贴着儿子的脸,口中念叨着不知什么。
心里一疼,林裕也只得上前。
“时候不早,先睡吧”
“不用你管!你怕死,你忠君爱国,我们大不了和离,你放心我做的事绝拖累不到你,更不会连累安国公府”,怡安冷冰冰。
“你这是什么话”,林裕有些急。
“我无非心疼你受折磨,心疼你困于过去,什么时候要跟你和离”
“不和离那就闭嘴,我做什么是我的事,不用你来教我”
怒气冲冲说完,怡安抱着儿子蹭一下站起来去了隔壁小暖阁。
那是儿子的房间,以往都是乳母带着孩子睡,夫妻俩睡卧房。
今晚很显然怡安并不想和林裕同床共枕。
长叹口气,林裕独自一人睡在偌大的卧房里。
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执念一旦形成,岂是那么好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