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小艇划到外面,在大船靠近过去,这时雨势依然不小,只是这段数十丈距离的划行,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淋得透湿,不过这时众人都沉浸在刚刚获救的兴奋中,因此也就都没有太意。
小艇靠近大船之后,蒋勇奇这才注意到,这艘船长约10丈许,宽约1丈5尺许,通体银白色,船首呈剪口形,在船首的侧舷上写着“河巡2415”几个蓝色大字。尾部是一个长2丈的平台,小艇就停靠船的尾舷侧边,而且除了搭载自己一行人员的两艘小艇之外,还有一艘小艇也从另一端行驶过来。
而这时在大船的尾部,有7、8穿着一身灰蓝碎花的服装,戴着单沿小圆帽的人,正在船舷边上招呼小艇靠陇,并拉扶小艇上的人上船。蒋勇奇在保镖的时候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世面,知道清朝的一些新军就是这样类似的服装,另外在四个角上,还有船楼上,也都有同样装束的人持枪而立,因此这些人显然都是士兵。
小艇上的人也都逐一的上到船甲板,蒋勇奇扶着婉云,并在士兵的指引下,从一个舱门进去,而在门口有人递给每人一条干毛毯披在身上,虽然衣服湿透了,但披上毛毯后,还是暖和了不少,又发给一个小木牌,道:“进去以后先找地方坐下,尽量靠里坐,后面还会有人上船,这个牌子千万拿好,不要丢了。”
走了舱室之后,蒋勇奇这才仔细观察,见这舱室颇大,大约有4丈多长的样子,左右墙上是一个个长条形玻璃窗,靠墙两侧放置着背靠背椅子,每张椅子上可以坐三人,椅子中间有一张条桌,中间留出一条走道,而且己经坐满了两三排人。
蒋勇奇扶着婉云,来到一张靠椅前,让婉云靠窗口坐下,自己坐在婉云的身边,边上又来了一个同村的佃户坐下,这人叫董家齐,还是蒋勇奇将他从洪水中救出来,因此对蒋勇奇一直十分感激,在阁楼上闹分裂时,他一直都是支持蒋勇奇的。
坐下之后,蒋勇奇的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一些,这才环顾四周,见自己这两船的人差不多都坐下了,另一艘小艇上的人也都上来,在领取了毛毯木牌之后,也陆续找位置坐下。
在刚落坐的时候,也有人独自占着一整张椅子,不过立刻就有穿军服的人过来,将他们向前赶,并且道:“乡亲们,把每张椅子都坐满,不要留空位,后面我们还要去救别的灾民,给他们留出位置来。”
董家齐道:“蒋教院,这是那儿来的船啊,我看着不像是朝廷的人啊。”
其实蒋勇奇早就看出来不是清廷的人,心里虽然也猜到了几分,但却不敢乱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继续把咱们救出来,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恶意吧。
这时坐在蒋勇奇对面的一人笑道:“别担心,上了船就没事了。”
蒋勇奇这才仔细打量对面坐着的三人,靠窗的那人这就捂着毛毯,睡得正香,可以听到微微的酣声,中间一人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人,30左右岁的年龄,戴着一付眼镜,面色白净,虽然神色憔悴,发际散乱,但还是显出几分书卷之气,显然是个读书人;而靠走道一侧的是一个50岁左右的老人,颔上3寸多长的胡须,虽然也有些狼狈,但神情到还安详。而且每人手里还捧着一只茶杯,在靠窗的位置上,还放着一支,显然是那睡觉人的,但都是一模一样的。
蒋勇奇心里一动,这两个人看来有些来历,于是道:“两位是那里人?”
年轻人道:“在下张黎,这是我叔叔张文望,我们是杨塘湾人。”
蒋勇奇点了点头,也通报了自己的姓名,道:“两位可知道这艘船是那里来的吗?我看确实不大像黑朝廷的船只啊。”
张黎笑了一笑,道:“老弟,华东**听说过吗?”
蒋勇奇道:“就是那个占据了山东,由海外华人建立的华东**吗?这么说这艘船是华东**的船了。”
张黎道:“正是。”
董家齐道:“不是说海外华人就是和当年长毛一样的反贼吗?咱们怎么上了他们的船啊。”
张黎笑道:“现在下船也来得及啊,要不你现在下船去?”
董家齐看了看窗外的一片汪洋,吐了吐舌头,连连摇头,道:“不下,不下。”
张文望悠然道:“何为官,何为贼?若是当年长毛真的得了天下,那么世人还会称他们为反贼吗?”
其实蒋勇奇走镖的时候,听说过不少海外华人的事迹,只是他在走镖时己经养成了警慎的习惯,因此在这个当口上不敢乱说话,因此没有接下这个话头。
这时董家齐又道:“蒋教院,他们这不是要把我们拖到山东去吧!”
蒋勇奇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山东在那里吗?”
董家齐正要说话,忽然肚孑一阵“咕咕”的叫动,这才感觉到腹中饥饿,刚才是获救的兴奋劲还没过,忘了饥饿,现在饥饿的感觉又来了,顿时精神一萎,瘫软在座椅上。而蒋勇奇再看身边的婉云,见她也歪靠在墙上,微合着双眼,一动不动。
张黎笑了一笑,道:“不要急,马上就有……”
话还未说完,只见船舱里墙的一扇门打开,只见有4个人2前2后,推着一辆小车出来,车上放着一个大桶,道:“刚才领到木牌的人,把木牌拿出来,可以领粥了。每个人都有,不要争抢,保持秩序。”
张黎笑道:“来了,来了。”
董家齐听了,顿时精神一振,木牌他一直都拿在手里,赶忙张开来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看,又握在自已的手里,同时也伸着脖子张望,就连婉云也稍稍打起了一点精神,扶着桌子,坐正了一些。
不多时小车己推到了他们的坐位前,一名士兵道:“有木牌吗?”董家齐赶忙将自己的木牌递过去,士兵接过了木牌,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从车底拿出一个大海碗,然后揭开桶盖,打了满满一大碗粥,又在粥里插上一支小木勺,递给董家齐。一边打粥,还一边道:“别急,不要抢,每个人都有的,保持秩序。”
蒋勇奇忙将自己和婉云的木牌递过去,果然也得到了两大碗粥,而且碗确实不小,差不多是平常人家盛汤的大碗,粥也很稠,木勺可以竖插在粥中,而且热气腾腾,香气诱人。
蒋勇奇一碗粥放到婉云的面前,道:“吃吧。”然后自己也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粥是咸的,而且粥里还有些碎肉,虽然蒋勇奇还扛得住,但毕竞也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也是饿得厉害,只觉得是无比的美味,因此又一连吃了好几勺,而董家齐早已是端起碗来,直接向嘴里赶粥,稀里糊鲁作响。
张文望道:“别急,慢些吃,慢些吃,别噎着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另一侧有人叫嚷道:“你们怎么抢我们的木牌,快还给我们。”
又有人吼道:“叫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小子也敢撒野乱叫,是都不想活了吧。”
蒋勇奇也放了粥,站起身来向另一侧看去,见在比自己的坐位后一排的位置上,己经有两个人都站了起来,其中有一个和自己一起的同伴,叫李坤,年龄不大才19岁,是今年刚来庄园做打杂的从人,刚才的叫嚷声就是他发出来的,而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同伴,这人叫宋增福,是庄园里的厨孑,今年己经45岁了,在庄园里干了近30年,他正拉着李坤的胳膊,似乎想要阻止他,但李坤并没有顺从宋增福,而是正瞪着眼睛,盯着他们对面的人,不达在他们对面的那人因为是背对着蒋勇奇,因此看不清他的样子。
蒋勇奇皱了皱眉,他知道李坤的年龄虽然不大,但也是个老实人,平时一般不会惹祸的,不知怎么和别人发生冲突,听他刚才嚷的话,似乎是对面那人抢了他的木牌。
打粥的士兵立刻停下打粥,走到那一组座位前,厉声道:“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
背对蒋勇奇一方,一个坐着的人立刻陪笑道:“没事、没事,军爷,这里没事。”
李坤道:“怎么没事,你们抢了我们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站着的那人己吼着打断道:“叫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军爷在这里,那有你说话的份!”然后又转向士兵,陪笑道:“军爷,这里没事,是这小子不懂规据,在这里乱撤野,我替您教训他就是了,就不劳您废事了。”
坐着的那人也道:“军爷,我们兄弟的叔叔是在庐州府里当差的,在知府大人面前也说得上话去,您这……”
那士兵己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道:“废话少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在吵些什么?”
李坤***道:“军爷,是他们,是他们抢了我和宋叔的木牌,就在他们手上,您说木牌可以换粥吃的。”
站着的那人道:“什么你的木牌,这明明是我们弟兄的木牌,你小子敢诬告我们兄弟,小心我到庐州府去告你个诬告不实之罪。”
宋增福连拉了李坤几下,小声道:“小李、小李,算了,这牌孑咱就不要了,别惹事了,别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