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获鸟顿了顿又吞了一口口水,显而易见她现在紧张的很。那首领隔着帷帐看不清她是喜是怒,姑获鸟害怕一言不对便获罪于身。
尽管她在脑中将此时场景想了千百遍,可真当面对她的首领时还是止不住的害怕。
她又在脑中将事情过了一遍才回答道:“启禀首领,看守领地的龟妖被人屠了!”
这么重要的事,那首领听完之后居然没有答话。
姑获鸟透过帷帐看那首领的身影甚有节奏的一起一伏就跟睡着了一般,不一会细微的鼾声渐起,首领果然已经熟睡。
但姑获鸟不敢动,即便是他们首领正在熟睡她依旧还是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
过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忽而鼾声渐小,帷帐内传来首领的声音,“几只龟妖而已,下九流的货色死了在补就是,估计又是安倍家的几个小儿出门历练杀的吧。”
姑获鸟回道:“不完全是,他们之中虽有安倍家的弟子但大部分还是普通人。”
“哦?普通人能杀的了龟妖?莫非是哪家的武将?”
“不,看样子有一个忍者、一个大夫还有一个浪人外加两个姑娘,只有一个女阴阳师跟着他们。”姑获鸟回答道。
首领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来了些精神,她坐起了身问道:“这几人可会阴阳术?”
“回首领,除了阴阳师之外其它人并不会阴阳术,纯凭武艺杀死的龟妖。”
听了这话那首领兴更有兴趣了,“那倒是有趣的紧,你派几个得力的把这几人擒来,最近几个大妖家里缺些稀缺宠物,把他们卖了正可以给这几个大妖当宠物耍耍。”
“是,属下照办,只是……”
首领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属下不敢说谎,只不过此事实在蹊跷属下不敢断定,但这事又不能不跟首领大人说……所以……”
那首领说道:“我几时罚过你,我就是因为信得过你才派你去边界监视,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是,那几只龟妖并非死于那几人之手,而是被一个妖怪所杀。”
“妖怪?什么妖怪?!!”
“属……属下不知,那妖怪身法实在太快,属下只见得一丝半缕实在不敢妄加推测。”
那首领不屑道:“不从猜我也知道,胆敢杀我‘鬼夜斩首’戍边龟妖的,除了‘百鬼夜行’那群不怕死的整个妖界还没几人。你说说死去的龟妖是什么样的伤口,你看的那一丝半缕又是什么?”
姑获鸟道:“那龟妖像是被利爪掏颈而死,而那人似乎身穿白色衣服,有着一头雪白的头发……”
“什么!!!???竟是茨木童子?他没事杀我戍边龟妖做什么?而且你确信没见到他全貌?”
姑获鸟战战兢兢道:“没……没有,他身法实在太快,以属下目力实在看不全……”
“凭你的实力还看不全?看来这厮实力又增长了许多。好家伙,竟欺负到我头上,要不是我六百年前与安倍晴明定下赌约,这厮又哪敢这么猖狂!”
他显是愤恨难当,竟一把扯下了帷帐。
姑获鸟抬眼看去,一个长着九条尾巴又老又丑的干瘪老太映入眼帘,那老太面貌生的十分凶悍,有七分像人三分像猫。
那首领瞪着一对铜铃一般的眼睛看向姑获鸟问道:“你真没看清?”
姑获鸟一磕到地,战战兢兢的回道:“请相信属下,属下绝不敢欺瞒首领大人。”
“呵,好家伙,有些长进啊。看来是时候与我九尾猫又一较高下了!那几人别留活口了,给我屠尽!”
说回小次郎等人。
小次郎还兀自留在屠戮龟妖之人的手段之中,他感叹道:“真乃天人!”
结衣斜了他一眼道:“天人什么天人,这些龟妖都被人杀死了,咱们去哪里找瑶儿和玲子。”
“……”
要说谁能顶的他半句话也没有,除了井上结衣也没别人了,这个风姿绰约的大姐嘴毒的要命。
以小次郎吵架的本事,要想吵得过结衣,估计还得再过个一百年。
此时黑暗尽去,星光耀目自有一番亮度。
孙胜借着星光看去,此处尽是塌陷的茅草屋,茅草屋下的斑斑血迹格外显眼,更有几具骸骨倒在茅草屋下。
孙胜说道:“看来这些人应该是被那群龟妖给吃了,哎可怜的人啊。”
小次郎道:“咱们不会来晚了吧……”
结衣给了他一个脑瓢道:“呸呸呸,你这乌鸦嘴,什么不好说什么,怎么就来晚了?瑶儿有些武艺,玲子又是实力强劲的阴阳师,她们打不过龟妖逃跑还不行?”
“哎,总之我们一时半会找不到她俩了,孙胜,你干什么?怎么又翻这些尸体?”小次郎问道。
“我看看他们牙齿的年龄,万一小姐姐他俩真的遇到不测呢?而且这些人死的太惨了些,我不忍心他们曝尸荒野,顺便把他们埋了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好吧,我也来帮你,笕十藏你也来搭把手吧。”
死人笕十藏见得可多了,对这些事他向来没什么忌讳,人死在土里还是露在外面对他来说一点区别也没有,加上他又懒得要死,实在不想费些力气去把这些骷髅一个个拉出来。
“就把他们晾在这呗,反正人死终归是一捧土,埋在地里和晾在外面一点分别也没有。实在不行,咱们给他们烧了吧,也算对得起他们了。”说完真就用忍术点起了火。
小次郎想了想说道:“也对,人死如灯灭,按你说的确实没什么分别,要不咱们别埋了吧,找出来让孙胜看看牙齿的年龄得了。”
孙胜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俩真是一点人情味也没有,他们的骨肉至亲若是知道他们死后被鸟啄、被狗吃那得多伤心。一把火把他们烧了你们良心能安吗?”
小次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算了,也不差这点力气,咱们就挖个坑把他们埋了吧。”
他们这正说着,就听结衣一声尖叫,旋即大喊道:“诈尸了!”
“什么!”小次郎回头看去,只见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那手白如莲藕,那血阴沉如墨,小次郎不待细想拔出鬼刃道:“别慌!我来帮你。”同时一剑斩出。
结衣叫喊的时候孙胜也望向了这边,他看着那只雪白的手掌下漏出一点白布,心中大惊,“快停下!”
只是这剑已经斩出又如何收的回?孙胜毫不犹豫的拍出一拳,使出‘生灵涂炭’将鬼刃拍的偏了。
小次郎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孙胜道:“那不是诈尸,而是人,是安倍玲子。”
“什么?!她怎么在地下?”
等了一会儿,安倍玲子果然从地下爬了出来,她满脸血污一见小次郎便骂道:“你个混蛋,都不看看是什么就出剑啊。”
她又向笕十藏骂道:“还有你这个混蛋,烧烧烧就知道烧,怎么不把你自己烧了?”
她虽骂的难听,但小次郎和笕十藏此刻只能忍着,还好都被孙胜拦下了,否则他们就铸成大错了。
结衣缓了缓神,拿出一个手帕递给安倍玲子说道:“你先擦擦脸,瑶儿哪去了,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安倍玲子惊魂未定,小次郎剑法凌厉的很,纵使被孙胜一拳拍的偏了可那剑风卷到身上依旧将她衣衫斩去一片。
她连缓了几口气才道:“她……她还在下面,在下面的一个木房子里。”
小次郎一听哪还顾得上别的,鬼刃入鞘腾出双手使劲挖土。
好在土埋的甚浅,不一会便见到了秦瑶,也是因为如此二人才没被闷死。
只是秦瑶功力太浅已被闷的晕了,孙胜走上前去诊了一会儿脉,盘膝而坐为秦瑶输送内力。
小次郎问玲子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为什么没有找我们?”
安倍玲子将路遇龟妖又追着它跑来到这里的事与小次郎说了。
小次郎歉然道:“实在对不起,我当时不该发脾气应该对你有些耐心的。”
身体里一个声音肯定道:“这才对嘛,对女孩子应该多些耐心才对。”
这个声音是有希子的,原来她一直在暗处关注着小次郎的选择,谢天谢地她没选错人。
经过这次波折,玲子也不似以前那般任性,听着小次郎满是歉疚的话语居然开始扭捏了起来,“其实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们给我些时间,我慢慢适应适应吧。”
小次郎又道:“那后来呢?你们被龟妖包围了是怎么跑到这个木屋里的,又怎么被埋到地下的。”
玲子道:“开始我用式神与他们打了一段时间,这些龟妖硬的很我打他不过,眼看就要死了。后来天突然黑了,不是那种黑夜的感觉,而像是被什么蒙住眼睛一般。我看不见那些龟妖便更害怕了,不知是它们用了什么妖法。”
她讲到这里又想起刚刚那惊心动魄的时刻,恐惧一下子被提起来了。
任谁如生死攸关之时看不到对方都会害怕的很,小次郎曾与右近战斗之时因惧怕他右眼的异能也闭着眼睛对战,看着玲子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心中颇多感触。
小次郎问道:“之后的事呢?你们又是如何化险为夷的。”
玲子道:“之后我被人拽着脚扔进了木屋里,我正担心秦瑶便叫了一声,秦瑶应了一下,这才知道她也跟我一样被扔了进来。随后就觉得木屋摇摇晃晃的,似乎被人给提了起来,再后来就觉得一阵剧颤,一股砂石甘草从门内涌入进来。”
“你们在木屋里呆了没多久我们就来了?”小次郎问道。
“是,但是秦瑶惊吓过度功力又比较浅,木屋之内空气有限不一会她便昏倒了。”
“看来应是那个白发男子所为,若是今后遇到一定要好好感谢感谢他。”小次郎心道。
过了没多久,秦瑶已悠悠转醒,方才她心绪崩的甚紧,此刻一经放松登时控制不住,眼泪喷涌而出,两手捂面啼哭不止。
小次郎走上前去安慰道:“都过去了,过去了,以后我再也不由着性子来了。”
秦瑶顺势扑在小次郎怀中娇嗔道:“你这个混蛋把我扔在这里差点送了命去,看我不罚你。”
秦瑶纵使满身污泥,但她语言轻柔眼神妩媚,小次郎搂在胸膛只觉一团滑腻,加之她气若幽兰一股热气喷在脸上不禁心起波澜,柔声应道:“好,无论怎么罚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秦瑶娇声道:“我可不能让你得了便宜,我得好好想想如何罚你。不如......不如......”
“不如什么?”小次郎心绪飘忽随口问道。
“你把我扔下害的我差点死了,不如你以后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保护我。”
小次郎心里本就喜欢秦瑶,更别说这件事本就应当,纵使秦瑶说出千难万难的事此时此刻小次郎也会一口答应。
他轻轻回道:“好!”轻柔的语气之中饱含宠溺。
秦瑶心口一甜,伏在小次郎宽阔而又坚硬的胸膛之上感受着他的温暖。
要问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秦瑶便会想都不想的回答就在此刻。
她还没有温存够,便感觉四周气氛实在紧张的很,她抬起头来只见四对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俩。
秦瑶脸色一红问道:“你们......你们看什么?”
安倍玲子道:“羞羞羞,多大人了还这样,快起来吧。”
说这话的不是结衣、不是孙胜偏偏是他安倍玲子,她简直连还口都还不了,脸红的跟熟透的柿子一样慌忙站起了身低着头扭捏了起来。
小次郎轻咳两声拍了拍自己衣服也站起了身,他故意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正色说道:“咱们......咱们还是把这些人给埋了吧。”
结衣揶揄道:“哎呦呦,装什么正经,说话怎么磕巴了呢?你想岔开话就岔开,别做这么明显不是?”
“......行了结衣,你别说了,再说我真就不好意思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结衣转头又看向安倍玲子,眼里闪烁一些欣慰,她说道:“不错嘛,这多好。”
她本是想夸夸安倍玲子,说她渐渐融入了大家之中,可这话安倍玲子根本不懂,好歹她听懂了夸赞之意,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安倍玲子看了看地上的诸多龟妖的尸骨,忽然想到一件事。
“咱们这次去妖市乃是妖界三大势力之一‘鬼夜斩首’的地盘,这些差不多是它们的守卫吧。”
孙胜问道:“妖怪也有这些?”
“不错,妖怪虽然灵智开启过晚,但好歹他们寿命悠久,经过千百年的学习已跟人相差无几。他们也会学着人类的技术、体制来建立自己的势力,这‘鬼夜斩首’便是此中翘楚。”
“难怪,我总觉得你们口中的妖怪其实跟我们人差不太多。”
安倍玲子又道:“这个地界细细算来已经算是‘鬼夜斩首’的边界了,按照安倍家以往的惯例齐神町比试之后便组织前十六名内门弟子去外猎杀妖怪,由于‘鬼夜斩首’距离安倍家比较近,经常会来这里猎杀一些妖物。”
小次郎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只可惜这次的试炼被道满井花子一行给搅和了,否则他说不定也能尝尝猎杀妖怪的滋味。
不过他看了看地上的龟妖尸体,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防御力可是厉害的很,这些新人独自来此处闯荡就不怕遇到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小次郎问道:“听你话中所说,总觉得‘鬼夜斩首’的妖怪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被你们予生予死,难道你们一次意外也没出过?毕竟厉害的妖怪也不少。”
安倍玲子一向以安倍家为荣,尤其祖上传下来的手段更是令她倍感自豪,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些绝世大妖也许是倾尽安倍家全家之力也敌不过的。就比如那传说中的玉藻前,他们安倍家可断断不敢打她的主意。
不过,他们安倍家几百年来每隔几年便宰杀他们‘鬼夜斩首’的妖怪,任‘鬼夜斩首’那只九尾猫又的脾气再好也定不会允许安倍家这么嘚瑟。
只是这事牵扯一些秘闻,这事在安倍家人尽皆知却没几个外人知道,安倍玲子一时踌躇也不知这事到底该不该说。
孙胜看出她心中疑惑,说道:“安倍玲子,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就不说吧。”
“谢谢体谅。”
安倍玲子向孙胜行了一礼,这倒让孙胜受宠若惊,适才搅蛮任性的安倍玲子居然给自己行礼,这等转变他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怔在当场又听安倍玲子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跟你们说的,毕竟这事与你们身家性命有关。”
“到底是什么事?”
“这件事涉及到我家祖上安倍晴明,他曾饶过‘鬼夜斩首’的首领那只九尾猫又一命,并在它体内设下了为期六百年的禁制,叫她及她的手下不能对安倍家的血脉出手,这才使得这几百年来安倍家弟子平安无恙。”
“安倍晴明好手段!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这等天分?不过安倍小三这个老狐狸,原来你是有备无患才敢让你亲生血脉陪着我们,亏我当初还对你一阵感激。”孙胜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