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妻的语气很差,但许珵的笑容却愈发深了。
许珵索性弃了碗勺,将霍云浅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膝上。
“阿浅,你不希望我站起来么?”
语气听起来有些随意,但透出了许珵对她态度的在意。
霍云浅瞥了他一眼。
装,继续在她面前装吧!
如果她说不让他站起来,他就真的会把杀兄杀妻和杀子的仇恨永远藏在心里,一辈子都不站起来吗?
前一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人,不知道是谁呢?
霍云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果我说‘不’,难不成王爷还想给我反悔的机会吗?”
许珵轻轻摩挲着她不复娇嫩的手掌。
上面纵横的痕迹和老茧,都显示出了她如今身上发生的改变。
“当然……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许珵低低地笑着,却又主动换了个话题,“殷从雪身上的线索有限,但既然已经允诺要将她们母女二人一同安然带出皇宫,本王定会去做。”
霍云浅“嗯”了一声,心中也深以为然。
从她进宫的几次接触来看,丹华公主许婧凝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何不顺水推舟做一个人情。
而且在丹华公主身上,至今还有一个重大的谜团:
前一世的和亲人选,为何会落在这位当初最受宠爱的公主身上?
兀良哈起兵响应谋逆的太子许祯,为何定要先杀了丹华公主祭旗?
“你想到了什么?”许珵的声音响在耳边。
霍云浅缓缓摇头,抬眸看着他,“将军府的‘寿宴’还剩几天,你说,凤无怨会特地赶来京城送上一份‘大礼’么?”
又听到这个名字,许珵微微一愣,很快想到了凤无怨的身世,淡淡一笑,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一定会想得到,京城里有人正等着他的回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倒像是他的性子。
不然,当初他为何会甘冒风险在长安戏院里抛头露面唱戏,甚至还能全身而退?
霍云浅揉了揉额角,忽听外面银鸥的声音响起:“采儿小姐,您这么晚过来,有事么?”
门外霍采儿的声音道:“我有急事要见小姑姑,还请银鸥姐姐行个方便吧。”
声音听着很是焦灼。
霍云浅看了许珵一眼,许珵这才退回去正襟危坐,微微点下了头。
霍云浅戏谑地看着总是努力在小辈面前保持高冷形象的老男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让采儿进来吧。”
霍采儿进来的脚步与往常迥异,显得分外焦急。
向许珵和霍云浅行过礼后,霍采儿语气坚定地道:“小姑姑,你和二姑姑说一声,让槿儿和卓曜早些完婚吧。”
“……”霍云浅和许珵对视一眼,这话怎么听着没头没脑的?
“再不说,只怕槿儿的病就会更重了!”
霍云浅脸上的笑容倏地褪去,抬眸凝视霍采儿的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槿儿如今怎么了?”
霍采儿叹了口气,“爱而不得,整个人彻底疯魔了。”
说着把刚刚自己的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许珵听得有些诧异,裴家那个小姑娘他也见过,想不到竟然如此偏执固执?
霍云浅静静地听她说完,微微摇头,神情有些冷然,“她不是第一次了。”
许珵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转头紧张地看向霍云浅。
难不成,裴家的小姑娘曾经对她……
霍云浅一摊手,“如果不是卢启思在背后点了她的穴,她可能就把我手里‘宜居’的图纸全部毁了。”
听到她的话,许珵几乎可以一瞬间想到那天的场景,脸色登时变了。
霍采儿也好不惊讶,随后也露出无奈之色,“凭她如今的状态,做得出这种事也不奇怪了。”
霍云浅思忖片刻,道:“这件事,趁着去将军府的时候,我向卓夫人提一嘴吧。”
霍采儿瞬间眼前一亮,果然嘛,这事还是找小姑姑靠谱!
随后千恩万谢地走了。
门重新关上的一刻,许珵重新凑过来将她揽在怀中,冷声道:“裴槿儿,想都不要想。”
这回倒是霍云浅愣了愣,抿唇偷笑,“怎么回事,你对她意见挺大啊?”
许珵目光微沉,有些不解地看向霍云浅,“你对她,就没有半分怨恨么?”
霍云浅笑了笑,没有答话,只是缩进了许珵的怀中,抬手抱住他的脖颈蹭了蹭。
突然被小娇妻这样撒娇,许珵措手不及,险些没控制住自己。
他手忙脚乱地将霍云浅轻轻抱住,忽然听到怀中的人低声的呢喃。
“没那么恨吧……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这个长辈的名头形同虚设,论起来也就大几岁而已,更像是她姐姐而不是姨妈。
“她啊……只是太喜欢卓曜了。”
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被当成敌人,霍云浅的确心里会很不爽。
可饶是如此,她对裴槿儿似乎并没有那么深的憎恨——虽然,同情也没有给出很多。
或许是因为,重生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傻姑娘吧?
许珵静静地听着,唇边带着轻笑。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觉,他的小娇妻是如此的惹人爱?
还想再多温存一会儿,霍云浅已经挣开了他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就起身往楼上走去。
“洗完澡再进屋!在朝堂里泡过,身上真是太臭了,别熏到宝宝。”
许珵原本想立即跟上,就听到她悠悠的声音传来,不由失笑,但果然还是先迈步去了净房。
浸在浴桶里,许珵闭着眼睛由着唐棋在背后按捏着发酸的脊背,但刚刚霍云浅话中描绘的场景总是能生动浮现在他眼前。
愚蠢的裴槿儿!
他当然知道,“宜居”的一切都是霍云浅亲手设计,如果图纸当真被毁坏,换作是他,只怕都会当场失去理智。
如此后怕的一件事,在她嘴里却是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
裴家那个丫头和霍家其余的两姐妹全然不类,当真是一大隐患,的确该早早婚配出去,而且离他的妻子越远越好。
许给卓曜遂了她的心,岂不是显得他的秦王妃太没排面、太好欺负了?
许珵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这等恶人行径,自然该由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