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爱月一肚子的火因为他的几句话彻底激发了,寒着脸诅咒说:“你们康董这么深明大义,怎么不直接去死?”
墨镜男摘下脸上的墨镜,竟露出来了一张帅气的面庞,他年龄约摸五十左右,头发半灰白,刚毅的脸上全是紧张:“她没事吧?”
萧爱月一时间分不清楚他是好是坏,他那份对徐放晴的担忧不像是假的,可他奉着康瑞丽的命令而来,萧爱月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原谅他,铁石心肠地拒绝说:“不关你的事。”
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并不多做解释:“好好照顾她。”
“高叔。”即将结束的对话因屋里的女人突然开口而发生了转机,门口的二人同时难掩惊讶,一致望向了徐放晴,徐放晴已经站了起来,苍白无力的脸蛋有些憔悴:“进来吧。”
萧爱月对她的决定不解,但也不好忤逆她的意思,僵硬地让过路,看着那男人大步走进了房内。
“小姐,您没事吧?”纵使七寸男儿也无法避免地被徐放晴身上的伤吓到,高叔低下头,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了一个蓝色的药膏:“先涂掉药吧。”
徐放晴不动,红肿的脸上有着清晰的手指印,更有着非常明显的嘲意:“高叔,你现在还觉得她对我很好吗?”
“我也没想到,她会下这么狠的手。”高叔笑容奇怪,尴尬地把药递给了萧爱月,萧爱月没接,走过去扶着徐放晴坐下,并没有讲一句话,高叔重重地叹了口气:“怎么讲,她都是你的养母,康董她性子一向如此,小姐,您回家吧。”
萧爱月对他的逻辑性无语到了极致,她见到徐放晴一脸若有所思地没有回话,便气愤的道:“你是康瑞丽的人,她做什么你都觉得可以接受,那我们凭什么要接受,她把晴晴打成这样,你还让她回家,你是多恨晴晴啊!我看你所谓的关心就是为了立功,别说那么好听,把自己塑造成多好的人一样。”
高叔本就不擅言辞,一时间被萧爱月说的哑口无言,徐放晴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突然就笑了:“你跟着她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见她动手吗?高叔,我长大了,可以反抗,只是我没想到,是你亲自要求他们给你一张我房间的房卡,才让她能顺利进入我的房内。”
“你要是能反抗,怎么会被她伤成这样?没错,房卡是康董让我找人弄的,这样的小地方,有钱什么办不到?”高叔一脸激动,说话语无伦次,咬紧牙关说:“在你心中,肯定会认为我没骨气,小姐,我跟您父亲是朋友,他死的时候,亲口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我是他唯一的托孤人,我希望你过的好,康董她虽然有时候喜欢对你动手,可她也是真心对你好,她有钱有势,跟着她,别说房卡,你要什么房子没有,就不用再过以前的苦日子。”
萧爱月被他气的直发抖,指着他的脸说:“你怎么这样说话,你这样对得起谁?你还是徐叔叔的朋友,徐叔叔要是知道你这样对他女儿,你有脸去见他吗?”
高叔低下头,不甘地叹息道:“你不懂穷人的日子有多苦。”
徐放晴微微一笑,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你还记得她第一次动手打我是什么时候吗?”
高叔错愕地看着她,又感觉到萧爱月喷火的视线,面带不忍地撇开眼睛说:“从你初中开始,她就派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每个周末,周末,她都会,小姐,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都会动手对吗?”徐放晴并不打算放过他,目光如炬地直视着他的脸,一字一字地道:“你那时候还教我,让我讨好她,你记得吗?高叔,你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高叔身子莫名的一颤,目光躲闪地道:“康董她是太爱你了,你对她态度太差,她才会动手欺负你,小姐,康董是个好人,没有她,也不会有您的今天。”
“那是我和她的事。”徐放晴一改刚刚的态度,脸色瞬间冷了起来,面对着萧爱月说:“萧爱月,送康瑞丽的保镖离开房间,不该要的,我们一点都不要。”
萧爱月本来就恨不得把那高保镖赶出去,听她这样一讲,立刻站了起来:“走吧,告诉康瑞丽,打人是需要负责的。”
关门回来,徐放晴好像整个人都虚脱了,她的身子无力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道:“萧爱月,叫120。”
萧爱月以为她哪里出问题了,吓的脸色都白了:“怎么了?哪里又痛了?医院就在附近,要不我们自己去?”
徐放晴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别废话,快点。”
还有力气怼人,萧爱月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些,她打完电话,想帮徐放晴把衣服穿好,徐放晴目光闪烁,命令她去拿了一件很大的风衣外套出来,其他并没有多说。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凌乱的头发,衣衫不整,身上到处是青紫红肿,医院方面当时就震惊了,徐放晴上了救护车一直在睡觉,萧爱月在一众奇怪的目光下坐立不安,她紧紧握住徐放晴的手,感觉到徐放晴回握住了她的手,隐隐约约觉得徐放晴并没有睡着。
验伤,检查,上药,一套流程下来,萧爱月听到徐放晴在房间里叫她,萧爱月赶紧跑进去,手里还提着刚刚打回来的热水。
“报警。”徐放晴说:“马上。”
“这...”听到她的命令,萧爱月呆立了片刻后,异常开心地回道:“好!我刚刚在路上就想问你。”
报警意味着自断后路,萧爱月犹豫的地方也在这里,她当然巴不得康瑞丽去死,但却更在意徐放晴心中的感受,报警当然没问题,徐放晴出手了,康瑞丽根本没有想到,值班警察晚上十一点到了医院,询问结束后,去医院看了验伤证明。
因为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警察当成了家暴事件处理,徐放晴并没有说太多,十二点多的时候,一个姓林的女人过来了,萧爱月看她的气质口音都不像本地人,有些奇怪:“您是?”
“我是徐总的律师。”林律师年龄较大,不施粉黛,面容严肃:“你没见过我很正常。”
律师为什么会不远千里地出现在这里?看到对方不慌不忙地跟徐放晴闲聊了几句,也没说太多的话,徐放晴让萧爱月送她离开,林律师普通话不标准,话也很少,到了医院楼下的时候,才跟萧爱月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你要相信徐总,另外,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事,交给我们。”
萧爱月笑了一下,有些苦涩:“我想我明白了,你们有你们的方式,我也有我的。”
午夜时分,徐放晴在跟主治医生说话,隔着玻璃窗看,那主治医生一脸怪异,见到萧爱月回来,很平静地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出院吧。”
徐放晴裹着件风衣出院了,萧爱月劝不听她,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两人下楼见到楼下停了一辆奥迪,萧爱月眉毛皱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耳畔响起了一声冷笑,徐放晴的神情颇有一些意味深长,她冷凝着张脸,抚腰路过那辆车面前,不带一丝停顿。
“站住。”车门没有关拢,有声音从车厢中发出,透着细微的小缝隙传到了外面二人的耳中。
不用回头,也知道有人下车了,高跟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康瑞丽身上的香水味很浓郁,瞬间就侵入到了二人的世界:“胸外侧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萧爱月回过头,满脸愤慨地盯着她的脸:“你还有脸问?”
康瑞丽直接无视了她,眼里只有徐放晴,她慢步踱上前,站在了徐放晴的身后,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胳膊:“sammi,你的伤哪里来的?”
几乎是一秒时间不到,被她一拉,徐放晴身子一晃,猛地摔倒在了地上,萧爱月怔了怔,惯性反应比大脑快,迅速从地上紧张地抱起了徐放晴,焦急地问:“晴晴,你没事吧?”
康瑞丽站着没动,面露疑惑地看着徐放晴,眼瞳中溢满了疑问。
“回医院。”徐放晴低声命令着她:“走。”
“离我们远点。”萧爱月回头嚎了康瑞丽一声,情绪激动地指责着她:“明明知道晴晴受伤了,你还这样拉她,让开,别挡路。”
康瑞丽视她于无物,昂扬头,满脸的不耐:“sammi,晚点我要跟你谈谈。”
给徐放晴检查的医生还是刚刚那个,认真地检查了一下他之前包扎好的绷带,舒了口气,将信将疑地说:“没什么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报复你了,徐小姐注意安全啊。”
萧爱月不清楚徐放晴跟他说过什么,只见徐放晴仿佛变了一个人,哀伤地点点头,黯淡地说:“麻烦您了。”
徐放晴执意要回去,回到酒店,当着萧爱月的面脱掉了沾满血迹的浴巾,去医院之前,浴巾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想到现在反而变得这么脏,萧爱月想去收拾,手刚拿起浴巾,徐放晴叫住她:“浴巾留着当证据,还有被子,浴室里面的刀,你别动,垃圾桶里有一双手套,拿剪刀把它剪碎,扔进马桶里面。”
一开始因为担心徐放晴没有留意太多,萧爱月进到浴室,才看到洗手台上放着的一把匕首与垃圾桶里那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手套,脑海中仿佛一下子就能明白了。
徐放晴的这个伤口,时间充裕,伤口不包扎的话,逻辑上说不过去,可是包扎了,也不能显得太过专业,要给证据,又不能引人怀疑,徐放晴步步惊心,连萧爱月都不能说,干脆穿着证据切切实实扮演了一个受害者。
难怪刚刚康瑞丽会问,胸外侧的伤口怎么回事,康瑞丽学的是泰拳,她的暴力更多来自她的拳头,而徐放晴胸外侧那处明显是被刀划伤,不深不浅,足以解释为何她会在洗手间呆那么久。
“我也没想到,她会下这么狠的手,怎么讲,她都是你的养母,康董她性子一向如此,小姐,您回家吧。”
萧爱月埋头剪着手套,突然听到几句突凸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她走过去一看,徐放晴坐在床上,手中握了一支录音笔,她闭着眼睛在循环那几句话,萧爱月慢慢地在她身边坐下,小声问她:“晴晴,你伤口还痛吗?”
徐放晴忽然睁开眼睛,紧紧盯着萧爱月的脸,好似在审视着什么,声音虚弱地问道:“萧爱月,这个样子的我,你会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