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郡毗邻九曲黄河,是联结陇右和河西走廊的重要通道,同时这里羌胡杂居,亦是一座边防重镇。
金城的春天来得格外的迟,虽然已经是时近二月,但黄河上坚实的冰面依然告诉人们,春天还很遥远。
杨欣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去年冬天的时候,邓艾的一封来信让举棋不定的杨欣最终是下定了决心,向蜀军投降。
原本蜀军首先针对的目标之中并没有金城,但狂飙席卷了陇右诸郡,带给杨欣的震憾还是难以言表的,就如同是一眨眼之间,整个陇右五郡就没了,金城郡与陇西郡接壤,唇亡齿寒,杨欣的确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
没有任何的怀疑,蜀军的下一个攻击目标便会是金城,这让杨欣是寝食难安,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战,要么降。战的话,毫无疑问,上邽的杨豹就是他的下场,同上邽一样,金城也只有一千余人的守军,上邽只坚持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杨欣甚至觉得自己都坚持不了两个时辰,毕竟杨豹誓死而战的血性杨欣是没有的。
有部下建议杨欣干脆放弃金城,向西逃往西平郡或向北逃往武威郡,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也不吝是一种选择。
杨欣迟疑未决,相比于金城,西平郡和武威郡更为偏僻荒凉,魏国驻军更少,谁又能保证蜀军拿下空城金城之后,会继续长驱进军,进逼西平武威。更何况临阵脱逃那可是杀头之罪,未发一矢便放弃金城,将来朝廷追究下来,也是一个死罪。
权衡再三,杨欣也是没有拿定主意,这个时候,蜀军还未曾兵临城下,邓艾的书信就到了。杨欣没有想到邓艾居然早已归降,深感震惊。想来陇右之失,牵弘、王颀的投降,与邓艾也是有着莫大的关系。
同牵弘、王颀一样。杨欣也是邓艾的部下,曾追随邓艾南征北战。不过和牵弘相比,杨欣同邓艾的关系也就疏远一些,仅仅是上下级隶属的关系,并无深交。但迫于形势。杨欣也决定效仿牵弘王颀,举城而降,最起码,自己的太守职位不会丢掉。
为了刻意地巴结刘胤,杨欣除了递上降书顺表之外,还特意地赠送了两匹宝马和五百匹普通战马。
但杨欣的谄献却引起了刘胤的警觉,虽然一如旧例,杨欣同牵弘王颀一样依卓担任金城太守,并受封安远将军,列城亭侯。但刘胤却安排了一名蜀军校尉聂恺来担任金城都尉,同时带了一曲人马置换了金城郡原有的五百守军。
这一举措虽是合情合理,但却让杨欣深感忧虑,显然刘胤并不是对他完全的信任,虽然他依然身为金城太守,但有聂恺带五百人驻守金城,却有一种大权旁落的感觉。
尤其是司马望在长安集结军队准备反击的时候,杨欣便懊悔不已,看来当初的投降之举太过草率了,一旦司马望反击得手光复陇右。自己就会沦为叛臣逆贼,那就是夷灭三族的下场。
一想到此节,杨欣后脊梁骨一片冰凉,他不想当初如果拒绝投降的话很可能就如同杨豹一样灰飞烟灭了。只是想着魏军反攻倒算,自己的处境堪忧,真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杨欣呆坐在席上,不禁是仰天长叹。
“父亲为何事而叹息?”其子杨虎在一旁问道。
杨欣叹道:“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
“父亲的意思是不该降蜀?”
杨欣沉重地道:“悔不该当初听邓艾之言。草率地降蜀,现在司马骠骑已经在长安集结了十万雄兵,恐怕不日就要开赴陇西,区区三万蜀兵,如何能抵挡得了,大军所至,灰飞烟灭,可叹你我父子,恐怕也只能为刘胤殉葬了,真是一步走差,千步难回!”
杨虎道:“既然父亲萌生悔意,何不遣人暗中联络司马骠骑,具言当初降蜀,乃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只要父亲能戴罪立功,相信司马骠骑也会宽宏大量,继往不咎的。”
杨欣摇头道:“你所言为父也不是没有想过,现在刘胤早起疑心,派遣聂恺出任金城都尉,更将金城原有守军调走一半,另派五百蜀兵来守城,现在为父麾下所能调动人马,不过区区五百人而已,想凭借这五百人戴罪立功,何其难也!”
杨虎也沉默了,的确,带五百人确实是成不了什么大事,恐怕刚露出点反心,就连聂恺这一关也过不了,拿不下金城,无法给司马望提供帮助,凭什么要让人家相信自己的诚意,在司马望那边或许已经将杨欣视做了墙头草,随风而倒,这个时候仅仅是言语上的表态没有实质的行动,绝对是逃不了杀头的命运。
杨欣沮丧地叹息道:“这就是命,我们杨家是在劫难逃了!”
杨虎沉吟片刻,眼珠一转,道:“父亲勿忧,孩儿有一计,可成大事。”
杨欣面露喜色,道:“虎儿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杨虎道:“父亲手中无多少兵马,但我们可以借刀杀人,西羌烧当姚柯迴部现居于西平,父亲只需诱使其攻伐陇西,刘胤必然是首尾难顾,必败无疑,父亲只需籍此功,便可保全家性命无虞。”
杨欣摇头道:“羌人犯境虽时有发生,但大多在秋粮收获之时,现在天寒地冻的,羌人也劫掠不到什么东西,如何肯轻易地出兵?”
杨虎的眼中掠过一抹狠色,道:“此事易耳,羌人不愿出来,我们逼他们出来便是。孩儿亲自带一队人马,乔装成蜀军模样,到西平去偷袭一些羌人部落,杀点羌人,我就不相信烧当羌的姚柯迴能坐得住。”
杨欣暗喜,道:“此计甚妙,姚柯迴向来护短,如果能杀其子民,必能将其逼反。只不过我儿须得小心行事,切勿露了马脚,否则有杀身之祸。”
杨虎道:“父亲放心,西平道路,孩儿熟悉的很,杀他几个羌人,便可原路返回,神不知鬼不觉,谅他也无人知是我们做的,父亲只管在金城坐收渔利即可。”
父子二人计议定,杨虎引了一队人马趁夜离开了金城,向西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