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默眨了眨眼睛,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不免想到萧澈的表情一定是很冰冷的,或许……还有那不屑的自嘲的笑容。
“萧澈……有的事情本来一开始就该跟你解释清楚,但是那时的我太高傲了,觉得哪怕说了你也不会信,但是如今我觉得有的事情,不说你也许永远都不明白。”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她知道萧澈的方向,她面对着,抬起头来,轻声道:“当初我和爹爹并不是自愿去的天祁,那日我与公主进宫,不料那时您的母后,我的姨娘……她发现了我女儿身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她与祁夜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是确实是她在我的茶里下药,支开了公主后……让祁夜把我带走了。”
其实戚默知道,那时她的父亲云轩侯回朝,西陵大多的达官贵人,军机重臣都与云轩侯交好,很多甚至是当初将军府的门客,或者是云轩侯的学生……
而云轩侯在老百姓心目中如同战神一般的存在,很是受爱戴,而边关将士也极其的尊重他。
一直以来,云轩侯是西陵的第一大家族,也是皇族的眼中钉……皇帝与他交好,皇后宁愿嫁自己的女儿给戚默。
可是发现戚默是女儿身后,觉得当初云轩侯隐瞒这样一件事,肯定是另有所图,猜忌……便是人心的毒药,会腐蚀一切。
所以……皇后如了祁夜的愿,让祁夜带走了自己,而祁夜也帮皇后……除掉了云轩侯。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情,戚默当初……为何没有想要解释过?是她觉得没有人愿意相信她,还是她的性格导致她不愿意去解释?
可是如今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变了,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如同自己一般了解自己。
太多的误会,太多的不愿说……太多的没有表达,导致了如今的局面,若是她早些醒悟了,早些告诉云笙,自己真心希望的,自己所爱的……那么是不是不会如同现在?
所以她如今选择说了出来,而到底萧澈相信还是不相信,她都一样能接受,毕竟……哪怕她不是自愿的,可是却也因为她,而让西陵沦陷了。
“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的西陵……一样很好,人民生活得更安稳了,不用再担心天祁的强大……守护的是那一片土地,只要它还在,它的身上挂着的是哪一国的旗帜,便不重要了。”
萧澈的话,像是真的透澈了一般,戚默心里不知道为何也觉得安慰,可总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让她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奇怪在哪?
她不知道为何,但是却突然问道:“萧冕……他……怎么了?”
之前听闻是失踪了,无影无踪,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是戚默曾知道他每天每天都在为了国家而操劳,每天都那样的累,坐上了皇位,却牺牲了一切。
也许,有的人觉得权利的制高点便能得到幸福和快乐,可是在戚默看来……有太多的人,到达了那个顶点时,才发现,想要得到的……从来不是那些。
“所以有的事情变得不重要了,”萧澈捏了捏拳头,紧紧的皱了皱眉,“你便当他死了吧!”
说话时,戚默竟是无意间,听到了萧澈言语里的一丝恨意,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因为萧澈已经打断了她的话,直接道:“一个丢弃自己国家的君主!没有必要再被人们记起!”
是恨,那样的明显,浓烈。
戚默愣在了原地,她记忆里,两兄弟的感情一直那样的好,萧澈桀骜不驯但是对萧冕服服帖帖。
而萧冕……哪怕严肃认真,对着萧澈时,也总是会柔和一些,替他收拾烂摊子,管束他,更多的……是关心他。
可是如今……她竟然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萧澈会这样的恨了。
似乎,那冷冰冰的声音,哪怕看不到,也已经知道,眼前站着的,应该再也不是当初那有些不羁的笑容,有些邪恶双眼的小恶魔了。
他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
戚默似乎想到了,浑身威严,难以靠近……难以靠近,语气冰冷,也许那双曾经纯真笑过的眸子,也早已经冰封三尺了吧?
戚默闭了闭眼,竟是真的难过了。
“凤国的战役,你若要去我不拦你,但你若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萧澈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突然的冰雪席卷而来,让戚默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萧澈走近了,逼近戚默,直视她的眼睛,哪怕她再也不能看到他了,他也不知道为何,靠近她时,就有一种想摧毁了她的感觉!
仿佛只有那样……他才能解气,只有那样,他……才能重新得到她一般。
可是他忍住了,忍住了摧毁她的那一股冲动,只是看着她站在他的眼前,那样的瘦小,单薄……
他扬了扬唇角,自信且冰冷的笑了,“我说过,再次见你,我一定会杀了你……可是我现在不杀你,只是因为你如今是天祁的贵客,那么……既然你与我站在了同一条线,我不追究你叛国的过错,却不代表,我愿意再把你当作朋友!”
“萧澈……”戚默咬唇,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过要你原谅什么,和你比起来,那么多年……我确实,不值得得到什么原谅,只是你不要把自己困在那样一个黑暗的角落,你该走出来的……否则痛苦的人,只是你自己!”
戚默不知道赤练之域的地狱之门究竟有什么,可是为什么,就如同齐容所说的,有的人,哪怕走出来了……也会慢慢的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难道萧澈就是最好的证明?难道……地狱之门,真的是将他心里的地狱……开启了吗?
那萧澈将自己困在那样的地方,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需要你来说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萧澈冷冷一哼,长袖一甩,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他走得那样的快,将戚默一个人孤零零的丢下了。
他若不走,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的脑子里,总有什么控制不住的沸腾着,怒吼着,仿佛想要将戚默狠狠的摧毁了!
仿佛只有那样……他才能找到一丝的安宁。
可是为什么……可是为什么,在那样撕裂自己一般的痛苦中,看到她无光的眼睛,看到她瘦弱的身子。
他……竟然,还是舍不得。
萧澈就那样走了,没有回头,甚至戚默听得到他脚步的决裂,原来……有的东西破碎了便是破碎了,哪怕再能粘回去,也一样会留下无法复原的裂痕。
萧澈原来不是原谅了她。
那么,传言萧澈不曾抗拒就在天祁大军压境时投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冕呢?
什么是丢下了国家?又是如何……在这世界上,消失无影的?
戚默幽幽的叹了一声,觉得自己仿佛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不止是因为眼瞎了的缘故,而是从心里,觉得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