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深的手高高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放下去,落在沈知初的后背上拍了拍她:“怎么了?”
一见面就抱着他,还抱的这么紧的,这还是沈知初第一次这么做。
他想沈知初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需要他的安慰,但仔细观察沈知初的情绪,好像并没有出现任何悲伤。
沈知初摇头:“没怎么,就是周楚楚她们一家走了。”
原来是这个,这几天他和沈知初一直在处理周楚楚一家的事,对于他们一家的动作,都很清楚,知道许梅买了火车票,这房子一卖就会立刻搬走。
所以听到周楚楚一家搬走的消息,厉景深并没有意外。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难道是周楚楚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给我发了短信。”
“什么短信?”
沈知初闷声放开厉景深,然后把手机打开给厉景深看周楚楚发给她的短信。
从文字上看得出来,周楚楚也在忏悔她当初犯下的一丁点过错,这些错事在厉景深看来并没有什么,但周楚楚却难以过去这道坎,想来也是,这么小的孩子本来就没有经历过什么。
她也真心给沈知初道歉,文字上的不舍,她离开的难过,她现在正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离开的不仅仅是这个地方,她住了八年的家,还有这段不堪的过去。
这个时候,厉景深才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一个人彻底的改变了。
他已经无法用上辈子那个杀人进监狱的周楚楚来看待这辈子的周楚楚。
上辈子的周楚楚是怎么样的?
是在被无数次侵害后,自我厌弃恶心,她无法逃离,她折磨着自己,她痛恨所有美好的一切,她自卑堕落,从一个优秀的班长成为了老师摇头叹气的存在。
她被自己最信任敬爱的人给背叛,侮辱,那原本坚筑的信念瞬间崩塌,她陷入漆黑里看不到一点光,没人能救她。
或许上辈子,许梅对她也是好的,但她每天在外工作,很少在家里照顾孩子,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周楚楚,只把周楚楚的改变当做青春期叛逆。
她对周楚楚的喜欢,也在她日渐堕落中变得“不理解”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没人会去喜欢一个脾气乖张,不听话的小孩。
直到上初二的周楚楚用刀杀了周以明,一个家彻底毁了,那段丑事没有被暴露出来。
可能是当时的周楚楚也不想活了,不想让那些肮脏的事暴露出去,她想走的干净体面一点。
亦或许她也想到那些和她一样毁在周以明手上的那些女孩子,知道侵害儿童罪被曝光出去后,那些受害者会遭受非议,她不忍,想在死亡前为她们做点事,她说她厌恶这个家。
上辈子的许梅,原以为她的家庭很美好,有个听话的儿子,有个很懂事的侄女,老公对她也很不错,可随着侄女的改变一却都毁了,她的老公死了,孩子没了爸爸,一家的重担全压在她的身上,她生命中重要的家人互相残杀,在上辈子周楚楚被送去监狱判下死刑的时候,她可有憎恨过这个受害的小姑娘。
但是这辈子全都变了,从一家四口变成了一家三口,周楚楚也没失去她最重要的家人,更重要的是罪魁祸首进了监狱,少了一个侵害者,间接性的就会少很多被害。
沈知初再看一遍还是掉了眼泪,她庆幸自己能救下别人,也高兴周楚楚没有怪她。
“楚楚她没有怪我,你说,我和楚楚还能再见吗?”
厉景深肯定的说道:“当然可以再见,只要你愿意,无论多遥远的距离都能见到。”
周楚楚是她在班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因为家庭原因,她一边渴望去交朋友一边又害怕靠近,她怕别人拒绝她。
周楚楚是主动来向她交好的人,现在她离开了,在班上她又没朋友了。
遗憾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庆幸,这代表,世上喜欢她的人没有减少。
唯一遗憾的是,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是昨晚凌晨点,那个时候她正在睡觉,如果那个时候她没睡,在周楚楚第一时间给她发来短信她就看到的时候,她拨打过去,或许她们能够好好的告别一下。
没关系,或许有点遗憾才会有更大的期待,去期望未来相见。
“楚楚家的房子是你安排人买的吧?是不是花了不少钱?”沈知初问。
厉景深这点没想过隐瞒她:“是要比市场上的价格要给的高一点。”
他看沈知初的脸色有些异样,又解释道:“你不要多想,我不是因为你才花多的钱去买她家房子的,她家房子的位置很有购买价值。”
“价值?”
“那块地有升值空间,以后会成为开发区。”
沈知初对经济上升也有一定敏感度,知道蓉城经济肯定会越来越发达,上升空间很大,但重点开发区肯定是不知道的,也不太懂,当然换做谁也无法百分百的保证那片老城区未来会繁荣。
只有厉景深这个到过未来的人才能知道,厉景深也没有利用这一点去快速收购土地,有些东西是不能强行去改变的,蝴蝶效应,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变成被蝴蝶煽动的那一阵风。
沈知初回想起那片区域,那么多人住在那,老城区周边也是山林,周围还杂草丛生,怎么看都不像是重点开发区,那片地真的会升值吗?如果开发了,住在那里的人怎么办?
沈知初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跟着厉景深走准没错,既然厉景深说那里会成为开发区会升值,那她就重点关注,只要有人想卖,她就去买。
她现在虽然在意周楚楚一家人,但同样的也在意厉景深,知道厉景深不是为了她和周楚楚之间的感情才破财买房的,她就松了一口气。
厉景深除了帮沈知初补习学业外,还在帮助她锻炼身体,一有时间就带着她去跑步打拳,有时候还会带着她去骑马,只要是跟着他,她都很乐意去学。
他用尽全力,每天晚上都在思索如何让沈知初学的轻松学的够快,虽然沈知初已经学的更快了,但他依旧觉得不够,他能陪她的时间太过短暂。
他要教她如何保护自己,如何看脸色识人心,遇到问题怎么去解决,沈家今后会面临什么,他把自己知道的都“嚼碎”了喂到她嘴里,沈知初现在不懂,但只要她记得,那总有一天会懂的。
沈知初渴望交朋友,希望身边有爱她的人,这些厉景深无法办到,人缘这种东西,他自己都很差,不过他相信一句话,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优秀的人从来不缺朋友,哪怕是他,周围也从来不缺说话的人,但他也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那些巴结他的人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对他好的。
但沈知初不一样,除了父母和沈知初外,他自己是无法付出真心去对人好的,但沈知初要多一个人好的时候会付出所有,很少有人不会被她打动。
但同样的,在厉景深眼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她真心以待,真心换真心是好,换不来真心伤害的也只有自己。
厉景深曾不止一次对沈知初说过,如果有天他变成她最讨厌的那一类人,不要犹豫,远离他,离他越远越好,不要记着旧情。
……
转眼间一个暑假就过去了,到了新学期,管家带着沈知初去学校报名交钱,这报名沈知初一个人去就可以,但管家不放心,他去了,这学校才能更重视一点。
其实最好的是老爷子抽出个时间亲自带沈知初去报名的,无奈他最近一直很忙
这个假期,沈老爷子听了沈知初的话去做了体检,身体各项指标都还算正常,就是有轻微的甲状腺炎,以及胃炎。
这谁没有一个胃病?像他们这种人,三天两头谈生意去应酬,酒桌上谁都要来敬一杯酒,多多少少喝点,加上熬夜,生活不规律,就算再怎么养生想要补救,身体上都有亏损。
胃病都是正常的,他也只是胃炎,沈老爷子看完体检也没太当一回事儿,最后还是厉景深提醒沈知初去看体检结果,在看到老爷子那些不达标的指数后,尤其是在看到胃炎,她虽然看不懂那些图,但也知道那和正常的胃是不一样的。
爷爷的胃炎比较严重,据说一旦得了胃病后就治不好了,只能养着不让胃病发作。
而胃疼起来的滋味也是相当难受,会涨痛,反酸,消化不良食欲不振,严重到就是吐血最后胃癌。
现在的医学不发达,癌症就是绝症了,一旦有了胃癌就会治不好。
沈知初要求沈老爷子注意身体,请了个营养师,做好的食物每天送到公司,必须让助理盯着他吃完,另外还要注意休息,不能再熬夜了,晚上应酬也推掉,必须去的话也不准喝酒。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沈家不缺钱,是能够做好这些的。
但就是不能应酬这块有些难,做生意哪能不应酬,而应酬哪能不喝酒。
沈知初也有自己坚持的道理:“那些明明知道你有病的人还要求你喝酒的,说明就不是真心实意要和你合作,这样的人还不如不谈,沈家如今这个地位,就算缺了那几个单子也也不会垮,但爷爷,你要是病了,沈家没你了,那才是真正的完了,那些想要你喝酒故意折腾你身体的人,摆明了不安好心。”
好像,还真是这个理。
厉景深也劝了他,身体重要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沈老爷子最近开始注重作息,能在白天忙完的工作绝对不留到晚上,就算白天忙不完那也必须得留在第二天。
因为要注意休息,下班回去也不能处理,这反而让沈老爷子越发觉得时间紧凑,就连陪着沈知初去报名的时间都没有,那天又恰好是股东大会,推脱不了。
沈知初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善解人意的说着没事。
这次报名和以往都不一样,和她一起的还有厉景深。
至于沈修礼,也去上初中了,据说报名的前一天还在要死要活的,不想去学校,试图用装病扮可怜,这样招数周围人早就看腻了,沈昌南倒是心软,但在这个时候也不敢将就沈修礼,因为沈老爷子警告过他,如果他还要惯着沈修礼,那么他手里头沈氏的股份他会全部收回。
沈昌南知道,沈老爷子有意培养沈知初,等以后他走了就由沈知初掌管整个沈氏,因此他手里的股份是给沈修礼留的。
沈老爷子不给沈修礼留着,那他只能把他名下那份给沈修礼。
他把沈修礼养大,后悔在这些年太惯着他,让他不够优秀入不了他爷爷眼,倘若他严格一点,或者交给老爷子养着,或许就轮不到沈知初了。
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沈昌南现在说后悔都晚了,只能紧紧握着手里的股份,只要沈氏不倒,那就饿不到他们,他现在也想开了,沈知初的确优秀,年纪这么小就开始接触公司里的那些事,他从老爷子那里打听过,说沈知初最近学的很快,以后会超越他,会把沈氏带领新的高度。
沈昌南想开了,拿着股份,坐吃躺平没什么不好的,什么都不做,就有钱拿。
因此,他才格外的把手里股份看的很重要,没有权就要牢牢护着手里的钱。
沈修礼还闹着不肯去学校,沈昌南直接叫保镖把他给绑了扔进车里。
“你听话点吧,初中也就三年忍过去就好了,你都闹了一个假期了还没认清这点吗?这次我也要听你爷爷的话,你爷爷警告过我了,要是还惯着你,就收走我手里的股份。”
沈修礼也知道他爸手里的股份意味着什么。
“凭什么收走你的股份,难不成收走你的股份给沈知初吗?沈知初究竟要从我这里拿走多少才满意,她这个祸害,怎么不被人给玩死,到处丢人现眼,连她同班同学的家长都被她勾走送去监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