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国际律所。”
半个小时后,她坐进了自己的雪佛兰。
抚着方向盘,她依稀记得他给她买车时的光景。
十几万的车,当然不是好车,可是,给她用,已绰绰有余。
她的要求,从来不高。简简单单就好。
她认定它了,就不想换了,不管其他车如何如何好,皆与她无关。
就像她认定暮白的那些年,就没正眼看过其他任何男生一眼。
其实,也有身家比暮白更好的男生曾热烈的来追求过她。
被她拒绝之后,那男生还不服气的骂过她:
“白痴,你都没比较过,怎么就知道苏暮白一定适合你?”
可她就是这么的死心眼,如果不是暮白那边出了问题,她的丈夫肯定就是他。
现在,她变心了,心里有了别人,成了别人的妻子,她的喜怒哀乐,被那个人左右起来……可得到是什么?
大约这就是变心所需要承受的代价吧!
她低低的哑笑,却有眼泪在溢出来,源源不断。
被贱踏的屈辱感,充斥在血管里。
她一咬牙,踩足了油门,冲上了车道。
繁华的上海,从来没有她的家,那她的家在哪呢?
她自问着。
在善县吗?
哦,不!
小别墅也不是她的家,而她和养母一起供着的房子,也不再是家了……
因为养母没了,她和暮笙都成了没家的孩子了……
是的,他们,早没家了!
原来混迹世上这么多年,她一直是个没家的可怜人!
是的,太可怜了!
原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依靠的男人,结果呢……
呵……
结果,那只是一场黄梁美梦。
思绪在奔腾,雨哗哗在下,车子在夜色里急速飞驰着……
不知过了多久。
副驾驶座上的包包内,有铃声响起。
那是她特意为靳恒远设置的来电铃声……
现在他终于记得来找她了吗?
她苦涩一笑,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却发现前面转弯处已红灯,可车子已射了过去。
同时,对向一道远光灯直逼过来,她只觉眼前的道路一片雪白,什么都看不清了,心头一惊,连忙踩刹车。车子刹住时,砰,一道力道将她往前方车道推了出去,紧接着“砰”的又撞上了另一辆车……
等她回过神来时,交通已经陷入瘫患……
拿驾照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出车祸。对此,她完全没有处理突发情况的经验,怎么办呢?
她抚着被撞疼的额头下车,先查看了一下现场情况:第二辆被撞的车,居然是一辆保时捷……
完了,这下全完了……
她惊慌的站在那里,任由雨水飘了一身。
“妈的,你怎么开车的?”
保时捷内的人降下车窗,怒骂了一句。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报警……”
她回过身把手机抓了过来,先报警。
才报完警,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还是靳恒远的来电……
这一次,她没再多想立马就接了。
“喂……”
“跑哪去了?”
靳恒远在那边沉沉问着,声音透着几丝焦虑。
“我……我在外头……”
一阵冷风冷雨扑来,她冷的浑身在发抖,声音也跟着抖了抖:
“我……我撞坏人家车了……”
“撞车?你去取车了?”
“嗯!”
“人有没有事?”
“人没事,车被我撞坏了两辆……”
她怯怯的回答,生怕挨骂。
“人没事就好,车别管它……给我地址……”
他竟没有骂,语气好似缓了缓。
她呆了呆,举头望了一眼,茫然极了:
“我……我不知道在哪里?”
“算了……”
靳恒远挫败在那边叫了一声:
“等着。我马上过来。”
“哦!”
她答应着,乱糟糟的心,却奇怪的安定了下来。
原来,她对他的依赖,竟已经这么的深了……
是啊,他对她的影响,是越来越重了……
否则,她怎么会被气倒?
可不对啊,她都没说地址呢,他怎么找着她呢?
事实证明,靳恒远是一个万能型老公。
三十分钟后,他不仅找着了她,而且,还以三寸不烂之舌,在比较了交通视频之后,迅速果断的解决了车祸事宜。
苏锦无责,所有责任来自那边开了远光灯将她撞上的大奔先生。
无他,酒驾者全责。
对方不仅开了远光,还超速,重点,酒未醒。
靳先生轻易就把责任归结到了大奔先生身上。
不过,经此一撞,苏锦的车,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来的。
男人能不能干,紧要关头,其实力就会一览无余的体现了出来。
事故责任分清后,从交警大队出来时,已是子夜十二点多。
重新坐进车时,苏锦一身疲惫,靠坐在副驾驶上,她身子不断的发冷,头是一个劲儿的发疼,感觉很不舒服,可能是着凉了,又是风,又是雨,又是受了惊害的,精神一松驰下来,人就招架不住了。
可她咬紧牙关,没说。
靳恒远呢,一直冷着脸,在来到现场,确定她没有什么事之后,就再没怎么搭理她,所有重心全在处理事件上了。
直到这会儿终于得空了,车也上了道路,他瞟了一眼这个耷拉着脑袋、不让人省心的老婆,忍不住沉着声音骂了起来:
“你吃饱了撑着找死是不是?
“这么晚的天,不在家好好睡觉,跑去开自己的车,这是想干嘛?回善县吗?
“因为和我意见不合,就闹离家出走?
“你几岁的人了,还玩这种幼稚到家的戏码?
“一哭二闹三出走?
“出走就出走,好好开车,你不会啊?
“看到黄灯了就该缓一缓。这是常识。这么大的雨,安全第一,你懂不懂?看到黄灯就该慢慢停下来等红灯跳过了再走,你不会吗?
“红灯停,绿灯行,这小学生都懂的道理,你别告诉我你没学过。
“我倒要问问你了,你这驾照是怎么拿到的?
“哎,我和你说,你聋了是不是?”
他是好一番连骂带吼,她呢,至始至终,没吭半句话。
“苏锦,你这什么态度,我和你说话,你一声不吭,这是想和我冷战吗?”
靳恒远觉得自己一向沉得住气,可今天,他真的是要被这个坏孩子气得挑出怒气来了。
没多久,就到了小区,可苏锦依旧一动半动,靳恒远终于发觉不对劲了。
“小苏?你怎么了?”
她还是不应。
他一惊,心急的凑过去抚她额头。
哎哟,我的妈呀,居然在发高烧……竟烫起这样,肯定是淋雨淋的。
“小苏……”
他急推她:
“醒醒……你给我醒醒!”
苏锦终于被吵醒,含糊的叫了一声,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连忙将她从副驾驶室抱出来,直接抱进了自己的楼层。
回到家,进了卧室,他把人先往沙发上搁了一搁,去放了热水,然后,给她脱了那一身湿潮的衣服,让她泡了泡澡。等泡暖和身子,洗干净了,再将她送上床,用耳式体温机测了一下体温,竟有三十九度……
他连忙找针筒和药,给她打起退烧针……
做完这些,他热得那是一身汗,转头再看了一看睡沉的女人,无力的直吐气。
得,第一次凶她,结果她好命的什么都没听进去。
呵,这丫头,真是生来专门治他的。
他甚是无奈的又去抚了抚她已经干爽的头发,又瞅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一点四十五分,忙去洗了一个澡,爬上床,将她抱进了怀里。
这一刻,他那乱腾腾的心,因为她在怀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后来,苏锦因为干渴而醒来,发现自己身上湿漉漉的,似出了一身的汗,腰际,有一双手,将她抱的很紧,害她都有点透不过气来了。
她推了一下,推不动,嘴里叫着:“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灯一下被打亮,她睁开干涩的眼,感觉很不真切的看到靳恒远坐了起来,走了出去,没一会进来时,手上端着一杯水,来到她这边,扶她坐起:
“小心烫。”
声音哑的很性感。
她看了他一眼,小口的喝起来,一杯水很快就喝光了。
“还要吗?”
“不要了。头疼,身体好软。”
她靠着他说。
“发高烧当然软了。乖乖睡好,再睡一睡,汗已经发出来了,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哦!”
这一刻,她特别的乖,因为脑子没办法进行正常的思考,只觉得自己在生病的时候,被人这么照看着,挺好。
可潜意识有个什么声音却在提示她:别给他好脸色。至于原因,她想不起来。
她闭眼又睡着了。
再一睁眼,坐起,头不疼了,人仍有点晕晕的,不过,思想已经开始正常运作了。
和好,吵架,看到他去和别的女人幽会,伤心之下撞车;他来善后;回家睡觉,发高烧……
唉!
转了一圈,她还是回到了这里,除了赔上一辆车,撞碎一颗玻璃心,好似她什么好处都没有捞着啊……
唉……
她又叹了一声。
站了起来,脚软的厉害。
她捧着头想去上厕所,一看身上这件睡衣,里头空空的,闻着还有一股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