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沉重,既痛且乱,不想再说话。只挥了挥手,让她走。她走到院门口,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我一眼,目光中有悲怜,也有希翼。我闭上眼,不想再看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冲上去掐醒她。过了一会儿,方才听碧叶轻声道:“小姐!戚侧妃走了,您可要进屋歇歇?”
我没有答话,只捏着那荷包,手止不住微微颤抖,我曾经因为爱上东方汐而痛苦,曾经因为他有了太多的女人而愤怒,也曾经因为他心机深沉而害怕,但我却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感觉到绝望。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已经全然脱离了我的想象。围绕着皇权中心的各派势力,彼此之间的斗争,已经不仅仅是限于轻贱人命这么简单,为了权势利益,但凡可以利用的一切人,一切事,他们都不可能会放过。可是这一切残酷的斗争,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权利的诱惑可以令一个人变成魔鬼,可以令一个人,放弃掉生命中最珍贵的尊严与感情?
亲人可以利用,女人只是工具,在他们的身上,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这是一个什么世界!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我真是无比想念那个单纯美好的大学校园,快乐的死党,还有严肃的教授,一切的一切,都是平等而且简单的,公平而且和谐的!可是命运为何会将我来推来这里?!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闭着眼,心中心潮起伏,却只能静静地,一动也不想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我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我一惊,连忙睁开眼来,天竟然有些黑了,东方汐的一张俊脸,完美地映在我的眼前,我低喘一声,正想站起身来,却被他一把搂住,只在我的唇上轻轻地吮吻,我脸涨得通红,直想推开他坐起来,他却将我打横抱起,直朝房后花园内的温泉池走去。
我心中略略一惊,连忙道:“汐……你要做什么?”
他轻笑道:“到这儿来,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泡温泉!”他瞥见我手中握着的两个荷包,眼光微动,问道:“这荷包挺漂亮,哪儿来的?”
我连忙将荷包扔到床上,叹道:“是……若翩……送我的。”
“哦?”他扬了扬眉,却没再追问。也许因为长年习武,他的身材长得非常标准,宽肩窄腰,肌理分明,线条流畅,刚柔并济。若是生在现代,绝对有资格当个名模。
我不由自主呆呆地看他,他生得这么好,经历却这么苦,心机还这么多,来到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带着别的目的。看起来这么风光,实际上却是处处危机。忽然明白了非烟对他的感情,她把他当成生命中真正的亲人,为他想,为他苦,为他痛,只是希望他能够活出多一点点的轻松和快乐。
他见我只是看着他出神,轻轻地浮到我身边,抚着我的脸笑道:“心璃今天怎么了?只顾看着我出神?难道我当真这么好看?!你再这样看我,就不怕我……”
我回过神来,连忙推他道:“我哪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他眼光微动,身子却没移动半分,只是撑开双臂,扶在池壁上,将我困在他的胸膛之内,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这种姿势有一点过于暧昧煽情,我心头一颤,咬了咬嘴唇,努力平声道:“没什么……我……我……只是在想……”
说还没说完,就被他低头吻住。他眸光暗沉,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似乎不愿意放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温软的唇离我的不到一公分,两眼微有利光,沉声道:“心璃,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喘了一口气,不安道:“你要我答应什么?”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道:“我要你答应,永远不会背叛我,也不会离开我。你说,我要听到你亲口说。”
我身子一颤,心却莫明沉了下去,见他一直盯着我看,眼光深沉,连忙努力浮出一个淡笑,轻声道:“好……我答应。我不背叛你,也不离开你,除非……我死……”
他将我抱得更紧,叹道:“有我在,你不会死!”
我轻笑道:“是吗?我不会死,万一有一天,突然消失了呢?”
他手上骤然使劲,我只觉得腰上一紧,痛得皱了皱眉,他眼中精光一闪,却笑道:“消失?!心璃是在跟本王开玩笑吗?你若真能消失,本王担保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从此永无宁日!就算是翻开天下每一寸土地,本王也能把你找出来!”
我心头一颤,他面色微沉,眼光锐利,此话定然不是玩笑,而是威胁。他在威胁我,若要与他作对,定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垂下眼来,咬住嘴唇没有说话。却见他敛了眼光,轻叹一声,在我耳边柔声道:“心璃,叫我的名字……”
我心跳如鼓,又抬眼去看他,低声呢喃:“东方汐……”
他眉宇间喜色渐生,将我抱回床上,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房中空荡无人,我呆愣了半晌,唤道:“碧叶!”
碧叶应声而入,叹道:“小姐睡得可真沉!早上王爷走的时候,让奴婢们别叫醒你,想不到小姐竟然睡了这么久!”
我脸色微红,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碧叶听了,竟然止不住笑道:“看来小姐是饿醒的!奴婢这就叫昭然去传饭!”
我连忙道:“等等!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碧叶道:“天一亮就走了,说是皇上传召,大概是边关有军情报来吧!”
我低头想了一下,没再说话。起身梳洗更衣,用饭,一一收拾妥当之后,方才见周益安进了院门来,施礼道:“启禀王妃,赫连侧妃的病情似乎没有什么好转,奴才在想,是不是要换个大夫来瞧瞧?”
我心中微痛,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你去办吧。没什么大事,就不用来报了。”
周益安应声退下了,我坐在屋里发呆,只想将脑子洗空,什么都不剩。
戚若翩自那日之后,似乎愈加安静,整日连恩意园的大门也不出,看来她对我是真的忌惮,我思虑再三,也想不出什么恰当的法子来处置戚若翩,她那日临走前那一番话,仿佛别有深意,竟让我犹豫难决。唉!这儿要是有法庭就好了,可惜这个社会是人治社会,而非法治社会!
文昕问我要不要将她的事告诉东方汐。我狠了狠心,叹道:“不必,她对于我们,可能会是最有用的一颗棋!”
如此平淡地过了半月,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前线不断有战报传来,好象战事不是很顺。东方汐越来越忙,每天大部份时间都在宫中与皇帝和内阁众臣商量对策,即使回了府,也是在泽栖阁中与曲方舟不知在研究什么。我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清闲,内心却更是不安,总觉得有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前方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