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替我拿着。”
看着手中被还回来的机器人,殷方愣了一下,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别激动……这玩意儿没那么容易炸。而且6公斤t恩t那是理论当量,没有起爆剂和助燃剂,哪有可能真达到那威力……这又不是炸弹。”
金属氢电池和金属氢炮弹之间至少隔了2个b级技术,靠空气中的氧气根本不足以让金属态的氢气完全反应。
而且你穿着动力装甲怕个锤子啊!
不过楚光并不想听他解释那么多,只想离这家伙远一点。
嗯。
以后还得多加一条规矩。
禁止金属氢动力源的机器人和外骨骼在避难所里长时间停留。
……
废弃百货大楼。
空旷大厅内拥挤地铺着一千多张床铺。
新年的歌声飘不到这里,也没有人唱歌,只有炉火噼啪的燃烧,和母亲哄孩子睡觉。
这里是流民们的临时庇护所,在寒冬结束之前,他们只能暂时待在这里。
多亏了蓝外套们送来的木材,暂住在这里的幸存者们,用那些木头修补了破损的墙壁和落地门窗,总算让这儿不漏风了。
剩下的一些木料被劈成柴,或烧成炭,和引火的东西一起扔进了红砖砌成的炉子里。
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给空旷的大厅带来了一丝冬日来之不易的光明和温暖。
这里的环境虽然简陋了些,但至少免于风雪和饥饿。
来自河谷行省中部和北部的流民们,冬柳营地和电池厂的幸存者们,都很感激那些蓝外套们。
前线溃逃的乱军、嚼骨部落的掠夺者、四处作恶的混乱摧毁了他们的家园,烧毁了他们的农田和屋子。
如果不是那件蓝外套们,他们也许不是被冻死在了路上,就是进了掠夺者们的油锅。
当然,他们能代表的只有自己。
也并非所有人都对现状心怀感激。
第一批搬迁计划中的五座幸存者聚居地,真正遭遇了掠夺者袭击的事实上也就两座,而另外三座幸存者居居地的居民们,甚至连掠夺者的影子都没见到过,仅仅是出于恐惧才搬到了这儿来。
从第一场暴风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即便没有人在寒冷中死去,一些人也因为在寒冷中劳作而受了冻伤。
糟糕透顶的天气仍然看不着边,物资的供应却越来越紧张,更是经常能听见粮食已经不多了的谣言。
时间一长,难免有人心中泛起了嘀咕。
真的有必要搬迁吗?
那些没有搬迁的幸存者聚居地,过的似乎也挺好。
“我总担心这房子会塌。”
看着从天花板上掉落的石屑,裹着破被褥的男人忍不住说道。
事实上他并不是真的觉得这栋楼会塌,只是想找个倒霉的事儿发泄一下对糟糕生活的不满。
然而,这话多少影响到了周围的人。
望着那破烂不堪的天花板,不少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交换着害怕的眼神,小声窃窃私语。
“我们还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那些蓝外套们说是春天。”
“为什么还不让我们住进长久农庄?这和当初说好的可不一样。”
“他们说屋子不够……”
“呵,我们又不是不能自己盖房子,我看他们只是想把麻烦甩的远一点儿。”
他们多是拾荒者之家和希望山合作社的居民。
比起冬柳营地、电池厂和公路镇,这两座幸存者聚居地的位置要更靠南边一点,而且一个藏在城区边上,一个藏在山林子里。
现在开始有人觉得,那些掠夺者们也许未必能那么轻松地找到自己的家。
毕竟他们的眼睛又不长在天上,也不是所有的幸存者聚居地都会遭到劫掠……
冬柳营地的村长马占丘,见不满的情绪正在扩散,为了避免影响到自己人,立刻出来安抚大伙说道。
“别说这种话,两百多年了都没塌,怎么可能偏偏这时候塌了!”
这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那可说不好。”
“今年的雪这么大,万一把楼吹倒了呢?”
说话的那人是拾荒者之家的丁田,也是那儿比较有影响力的拾荒者之一,马占丘认得这个人。
看着他皱起眉头,马占丘沉声说道。
“你想说什么?”
裹着毛皮大衣的男人撇了撇嘴。
“我想说什么?我也想问,我们是为了什么?为了对抗那些北边来的掠夺者?”
“还是为了给那些蓝外套们当劳工?”
马占丘一愣。
老人还没回过神来,旁边紧跟着便有人接话道。
“也许嚼骨部落的人根本不会来了。”
“就是,不是还有八个幸存者居住地没有搬迁吗?我看他们在自己的家里待的也挺好……”
这儿的食物虽然每人都有,但想留在这里并不是无偿的。
他们需要去工厂工作,然后领到几枚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硬币,根本买不到他们需要的东西。
即便蓝外套们许诺来年开春这些钱会有用,但在他们看来这和画饼没什么两样。
既然那些蓝外套们真打算付给他们报酬,为什么不用筹码?
实在不行东海岸的厕纸也行,至少也许会有人要。
抱怨的情绪在弥漫。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出于对嚼骨部落的恐惧,他们接受了蓝外套们的安置,服从安排转移到了这里。
但这都过去一个月了。
不少人并没有看见掠夺者。
除了愈演愈烈的暴雪,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的苦日子,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有些人甚至不怀好意的猜测,会不会从一开始,所谓的嚼骨部落入侵清泉市就是一个谎言。
睡着的孩子被吵醒,发出哭声,母亲慌乱地哄着,不敢对那些吵闹的人们说任何话。
看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的几人,一些亲眼见过、甚至身上还挂着伤口的幸存者想要反驳,却也不敢吱声。
就在这时,有人站了出来。
“我的大哥死了。”
也许是听到了死这个字。
吵闹的声音一顿。
迎着那一双双看过来的视线,马力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继续说道。
“掠夺者用刺刀剖开了他的肚子,因为他拒绝了投降。”
马占丘轻轻叹了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他的孩子。
也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
马力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直到最后我连他的遗体都没见过。”
“我确实没亲眼见过嚼骨部落的掠夺者,对于他们的残暴只听过只言片语的传闻。”
“但你要说这是谎言,那么告诉我,我的大哥在哪里?那些没能走到这里的人又在哪里?”
“指望他们不会再来,这种想法不但幼稚,而且可笑,甚至连自欺欺人都谈不上。”
“那些避难所居民们,他们本可以置身事外,只要将大门关上,别说是嚼骨部落的人,就算是军团把坦克开到了他们的头顶,他们也能高枕无忧地等到那些人老死在出来。”
在避难所主动开启之前,没有人能从外面打开避难所。
在废土上,这是公认的常识。
见支持自己的人瞬间少了一半,丁田硬着头皮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候一名抱着孩子的母亲也站了出来。
“我也见过。”
她坐在电池厂的那群人旁边。
那声音颤抖,就像一只受伤的母狮,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人,继续说道。
“我们当时退到了仓库,已经无路可走。围住我们的掠夺者一轮又一轮冲上来,而他们为了保护我们,一步也没有后退……”
“……就死在了我们的面前。”
她说不下去了。
大厅里寂静无声。
即使是最吵闹的人,被一双双眼睛看着,也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人们回想了起来那天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