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大概明白了,她今晚什么也不会做的。
她就那么搂着他,匍匐在他面前,保持这一个姿势,整整一晚上。
裴远征也没动,就那么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到天亮。
天空擦白的时候,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把自己没抽完的最后一根烟掐灭了,把他吸过的那头塞在了她嘴里。
有着薄薄一层老茧的指尖,抚摸着她消瘦的面庞,指肚摩挲着她年轻的光滑到让人心悸的面庞。
他真的配吗?一个快五十的老男人,配吗?
他找不到答案。
指肚向下,来到她的下巴,再一点点往上,描摹着她水润的唇。
中年男人的眼里,烟蒂的火光熄灭了,欲望的火光却正在燃烧。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把她从地上提起来,额头抵着额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再亲我一下,这样不算我犯错,嗯?”
“我真的可以吗?”韦昊泪眼迷蒙,缓缓靠近。
“嗯。”
她的唇湿湿的,凉凉的,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再一点点向下,到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唇瓣。
呼吸急促了起来,韦昊控制不住自己,从他推开龚赫囚禁她的那扇牢门起,她只想死在他怀里。
她抓住了裴远征的手:“全都脏了。”
“我有这么有魅力吗?”裴远征苦涩地笑笑。
“你有。”韦昊抓住他不肯松手,“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不怕马幼珍知道?”裴远征闭上眼,有些认命地由着她把自己推倒在了床上。
韦昊摇摇头:“不怕,我没抢她的男人,你是我的。”
“也许吧。”裴远征笑笑,他也许就快死了,马幼珍不会无缘无故接触到毒品的,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毒贩子找上门来了。
如果他真的没有明天了,那么他不该拖她下水。
他抽出自己的手帕,绑在了韦昊的眼睛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呼吸慢了半拍,指肚再次摩挲着她的嘴唇,一路向下,到下巴,到那诱人的天鹅颈。
最终,戛然而止。
他亲了亲她,起身离去。
韦昊躺在床上,从无声落泪,到嚎啕大哭。
“为什么?”她不明白!
*
台风来了,全广州的树木倒了七七八八。
上学路上跟闯关一样艰难,霍恬恬不敢拿性命开玩笑,请了一天假。
韦昊出月子了,终于回到了工作站。
她像是大病一场,整个人迅速消瘦下来,瘦到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工作站里人来人往,夏晴见到她,好奇地打量一番:“你生病了?”
“我好了。”韦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开始投入到工作当中。
夏晴怕惹她伤心,一句没提韦坤的事,韦坤其实已经出院了,孩子被龚轲尽心尽力地照顾了一个月,已经超过了出箱体重两斤了。
龚轲抱着他出院的那天,等了好久没等到韦昊过来,最后是霍恬恬送的他。
夏晴跟在后面,忽然有点同情龚轲。
不过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呢。
谁都有苦衷,谁都要为了生活而奔波,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春悲秋。
夏晴笑笑,韦昊不愿意说自己的心事,她也理解。
因为裴远征失踪了。
这位老前辈,一旦陷入复杂的案子,就会玩失踪,人间蒸发,谁也找不到。
也许你在街头遇到一个漂亮女人,那就是他。
也许你在街头看到一个落魄流浪汉,那也是他。
也许你在街头看到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嘿,那也是他。
他本事很大,夏晴学不来。
但是夏晴知道,韦昊在想他。
韦昊的眼神不会说谎。
至于他有没有想韦昊,谁知道呢。
“明天期中考试,要是路上还是那么难走,你去接一下甜甜吧。”韦昊看了眼这学期的教学安排,彻底把那个卑微求爱的女人抛到了脑后。
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已经迅速把自己落下的内容整理出来,一点点攻克。
夏晴点点头:“知道,我和童佳佳一起去接她。”
“那就好,我就不去了,我要监考,我得提前到场,她去太早不太好,教室里的椅子不舒服。别忘了给她带一个垫子,上次她给我的那个我洗了但我还是不还给她了吧,沾过血的。她怀着孩子,还是注意一点。”韦昊开始像个老妈子一样,事无巨细地叮嘱夏晴。
夏晴笑笑,挺好,韦昊死了,韦昊又活了。
只不过,此韦昊非彼韦昊吧。
无所谓了,是韦昊就行。
生物界那么多变态生物,为什么人类不可以?
只不过前者改变的是形态,后者改变的是心态罢了。
考试的这天是个大晴天,地上有积水,有淤泥,有需要跨越的横尸的大树,不过没关系,夏晴和童佳佳很是体贴,来之前已经清理出了一条小路,走过去很轻松。
考试进行了两天,三天后出成绩。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十一月。
霍恬恬期待的提前改革开放一直没有出现,再耗下去,就是历史进程的时间了。
她很好奇,问了问表舅舅,表舅舅却再次进入了无法联系的状态。
成绩下来,霍恬恬是毫无意外的第一。
气得那羊丽华天天诅咒霍恬恬摔个大跟头,跟孩子一起见阎王。
霍恬恬听见了,不过她没动手,因为童佳佳已经扑上去了,文婷和宗冬妮也很维护她,三个女人一台戏,把那羊丽华唱哭了,最后不得不瞪着一双兔子眼,来给霍恬恬道歉。
霍恬恬大人不记小人过,姿态潇洒,神色倨傲,那叫一个漂亮。
又过了十来天,东北那边来了个女人,自称是郑锦绿的女儿,要接她回家。
郑锦绿好不容易自由了,当即推开她女儿,来学校找霍恬恬的麻烦。
第293章 第293章姐妹反目,临产(一更)
郑锦绿以为自己可以畅通无阻, 到学校撒泼。
没想到学校门卫早就得了裴远征的叮嘱,根本不让她进,她便在门口大呼小叫, 引得好多路人围观。
往工作站就诊的媳妇婆子也都纷纷停下脚步, 听那郑锦绿如何颠倒是非。
“婶子,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小霍医生医术还是挺不错的, 别的不说,就说我当时生孩子胎位不正,她那一手外倒转术, 可是让我少受了不少罪呢。你既然坚持认为郑氏中医应该传给你和你的子女,那你倒是说说, 什么是外倒转术。”
“是啊婶子, 既然是你的家传医学, 你也该懂一点的吧, 你给大家讲讲。”
“还有还有,我家孩子生下来黄疸严重, 婶子你说, 应该给孩子开什么方子呢?”
“对, 还有那老齐媳妇,她的症状是这样的……”一个机关大院的媳妇绘声绘色描述起来, 说完问道,“婶子你判断看看, 她这是消化不良吗?”
一群人围着郑锦绿,全都化身出题人, 问得那郑锦绿是一句也答不上来。
她急了,骂道:“你们怎么好意思问我, 我不是说了,我没学成,没学成知道吗?”
“婶子,你这不对吧,据我所知,如果是家传的本事,长辈在选定继承人之前,肯定会让子女都学一学进行考核的,你说你一点没学,谁信啊。难不成是你没好好学,技不如人才没选上?既然是这样的话,你来找小霍医生闹是不合理的。小霍医生医者仁心,对大家客客气气的,治好了不少人呢,我们没道理帮着你去为难这样的好医生啊。“
“就是,婶子,劝你还是回去好好养老吧,别在这里闹笑话了。”
郑锦绿气死了,立马反驳道:“你们懂什么,我回答不上来,说明我爹妈偏心,没让我学!”
“那你就更不该来抢了,你都没学,你抢去有什么用?你是能教你子女,还是能亲自出诊?你哪样都不行,我们看病的可不管你们继承人的是非,我们只管谁能药到病除,谁能帮我们解决问题。”
“就是,婶子你快别闹了,这里是学校,等会要是报警抓你,你是找不到理由开脱的。”
郑锦绿不听,还在那鬼叫鬼喊。
就在她忙着撒泼无暇分心的时候,远处路上过来几个人。
郑锦绿依旧骂得唾沫横飞,说霍恬恬不要脸,仗着自己生了孩子就抢夺郑家的家传医学。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郑锦绣嗤笑道:“二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家甜甜从来没问我要过任何的东西,这一手郑氏中医,也是我硬塞给她的。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捏造谎言冤枉我的儿媳妇,她可是个好孩子!你要是再乱嚼舌头,我们不妨对簿公堂,看看你我到底谁有理。”
“好你个小七,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郑锦绿看到正主了,来劲了,尤其是看到郑锦绣六十几岁了,保养得却跟五十来岁的似的,而她自己呢,七十多岁的人看着却像八九十的,郑锦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郑锦绣骂骂咧咧。
正闹着,那郑锦绮松开手,冲上来扇了郑锦绿两个大嘴巴子。
郑锦绿捂着脸,震惊万分:“老三,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当初你是怎么排挤小七欺负小七的,你心里没数?爹妈看你心术不正,本来是不想让你学的,是小七找爹妈说情,给了你机会。结果你呢?认药认不对,背书背不会,你还跟家里的药童私通,偷药出去倒卖,卖了钱你就拿出去资助你那个小白脸戏子,气得爹差点吐血,要不是小七发现得及时,恐怕老头子早就一命呜呼了。这些年过去了,你不反省自己,反倒是整天怨天尤人,颠倒是非,还来败坏小七和小霍的名声,谁给你的胆子,你哪儿来的脸!”郑锦绮原本是没有这么大的脾气的,是郑锦绣叮嘱她这么做的。
事成之后,自然会帮她解决家里的困难。
郑锦绮是个没太多主见的人,郑锦绣又太有主见了,三说两说,郑锦绮便答应了过来帮忙。
那郑锦绿被这么一骂,门口的媳妇婆子全都对她指指点点点,气得郑锦绿只得放了句狠话,扭头就走。
等她走了,郑锦绣还不忘跟这些媳妇婆子道谢,多写她们帮儿媳妇说话。
不一会,门口围着的人散去,对面马路停着的汽车却摇下了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