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认真的思考了下,贺曦提醒,“这两天过年,返程的车辆减少了一半,你提前买票了吗?”
时砚之拿出自己身上的车钥匙,“我开车来的。”
朋友圈……
这半天的时间一打岔,贺曦才想起来早上看到的朋友圈视频。
“那你车子停在哪的?”
“在那边的路边上。”
所以,是晚上就要离开吧。
特地连夜开车过来,再然后连夜开车离开,心底的某个想法越来越呼之欲出。
有些事情像是着急等待确认。
“砚之哥,贺静……是不是都跟你说了?”
以为她在说地址,时砚之点头,“是我打电话问的她这里地址。”
“我是说,”
贺曦手心微微用力,不知道按到了哪个键,电视一下跳到蓝屏,她也没管,继续问,
“我是说,那天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的时砚之抿唇沉默了一瞬,垂眸,“知道了一些。”
那天晚上贺静发的消息他看到了,更有后来他打电话贺静多多少少吐露了一些。告诉时砚之地址也是不放心她姐,正好时砚之过来多照看着。
听见时砚之说“知道一些”,贺曦反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孙宁那件事一直是她心底的一道疤,是她最不能说的一个伤痕,她努力遮掩,除了自己,也不想让任何人察觉这丑陋。
电视屏幕重新变回正常,时砚之从她手里拿过遥控器,把声音调低了一些,“贺叔叔很担心你,至于那些人,你本就不必在意,你生活的重心不是他们。”
“我知道。”
贺曦视线慢慢偏移,一点点下垂,直到视野里彻底看不见旁边,“我的故事你应该了解的差不多了,贺永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母亲是孙宁,那个你上次见到的贺静母亲。”
“我亲生父亲在我五岁那年离世,妈妈在三个月后带着我嫁进了贺家,那一年,我有了贺静这第一个妹妹,我妈有了她的第二个女儿,贺爸有了他的第一个亲生女儿。”
厨房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贺曦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有淡然的语气听着像是无动于衷的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
“十岁那年,他们两因为感情破裂走向离婚,我母亲带走了贺静,把我留在了贺家。十三岁那年,她带着贺静嫁给一个公司老板廖铭威,十四岁那年,我有了第二个妹妹。”
“就是你上次在学府轩门口见到的那个比我小十四岁的廖瑶瑶。”
“而同样在十四岁那年,殷阿姨嫁入贺家,十五岁那年,我有了一个在生物学上没有任何关系的弟弟,贺爸有了他的第二个亲生儿子,比我小十五岁的贺博宇。”
贺曦慢慢抬起头,身子一侧靠在沙发扶手上,平静的回忆那段时光,“短短五年,现在想想,那么短的时间,周围的变化真的挺大的。”
“所以我,贺静,廖瑶瑶,我们三个是同一个母亲,却是三个不同的父亲。”
她有时候是真的挺佩服那人的,一个母亲跟三个男人生了三个女儿,而三个女儿的关系也是和谐,贺曦真的不知道孙宁是怎么做到的。
厨房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望了一眼蹙眉沉静的时砚之,贺曦抿唇一笑,“所以砚之哥,你还要喜欢我吗?”
正如时冕之所说,贺曦很聪明也很敏感。
有些事明知道不能成那就在对方开口前先挑明掌握主动,这么久了,贺曦不是没有察觉。
如今的局面,她宁愿挑开让时砚之主动放弃。
听到这话,时砚之缓缓松眉,双手轻轻交叠,“贺曦,你果然知道。”
知道他喜欢她。
“饭好了,砚之哥。”
贺曦起身,脚步向厨房移去。
“贺曦,”
时砚之把遥控器放回桌子上,“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些不仅仅是想表明你家庭的复杂,你只是更想告诉我,你对婚姻甚至家庭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和期望,你不敢赌任何不确定的筹码,因为你觉得自己没有退路。”
厨房里老人忙碌的身影来来回回,贺曦没有回头,脚尖在原地停了一下,手指紧握着口袋里那枚没还回去的罂粟花吊坠,用力道,“是。”
厨房玻璃门被拉开的前一秒,耳边响起时砚之温润低沉的嗓音:
“但那是她,不是你。”
“小曦,砚之,洗洗手准备吃饭了,我还有个汤马上就好,小曦啊,你先把桌子收拾一下。”
因为家里就三个人,中午也没太费周章,做了五菜一汤,都是老人的拿手菜。
“砚之,别客气,我跟小曦也没那么多的讲究,随意点。”
“谢谢奶奶。”
相比于时砚之,贺曦的胃口倒是减了不少,端着半碗米饭时不时的低头夹两口菜。
温君瞧这情形不对,转了话题,“对了,砚之,我刚刚听你说是去年从国外刚回来,那这之后还回去吗?”
和时砚之在一块吃过许多次饭,他吃饭的动作很优雅,像是从小培养成的不紧不忙,赏心悦目。
“我爸妈今年已经都回国了,之后的重心会慢慢转到国内,只偶尔会去国外出个差。”
温君也是快走过一辈子的人,时砚之无论是品相,家世一看也是优越的人,至于条件还是其他方面老人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这位大学教授的不凡。
配小曦,她放心了。
只是这心结,温君朝时砚之和蔼一笑,早已看透的目光传递着:小曦这心结,还要你自己去解。
吃完饭时间也是不早了,时砚之看了一下手表,正开口要离开,老人示意贺曦,
“小曦啊,你去把你房间收拾出来让砚之休息一下,连着开车几个小时,也是累了。”
以为他要走,老人抬头望了下外面的天气,“砚之,今天恐怕走不成,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雪,气温低,路面上结冰,路滑不好走。”
贺曦也跟着看了看,转过脸问,“你……今天要走吗?”
“没事的话就在这多待两天吧,正好让小曦带你到我们这镇上转转,也算是旅游了。”
“休息几天,等路好走了再开车离开。”
时砚之本就没打算今天走,这会故作沉思片刻,“那我先去酒店,明天再过来。”
“住什么酒店。”
毕竟人家刚来第一天,哪有把人赶出去住的道理,温君连忙道,“留在家里,别住酒店,你就住小曦那房间,家里有地方,我这平常就我一个人,今年你两都过来也算是热闹热闹。”
贺曦纠结了一会,小声问,“奶奶,那我晚上住哪?”
“你跟我住一个房间,正好我那屋床大,我们祖女两够睡,挤不到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时砚之顺势道,“打扰了,奶奶,”
“不打扰不打扰,你们来我还高兴。”
家里也都有新床单,贺曦先进屋把自己的行李箱拉到老人的房间,又回屋子里重新拿了一套新床单出来,察觉身后的脚步声,背对着他,
“砚之哥,我奶奶在这小镇上住久了,这边的人都比较热情好客,你别介意。”
这样突然留他下来贺曦还怕时砚之住在家里不自在,又不好拒绝。
时砚之正点着手机,把上面的酒店预约信息取消,闻言抬头,“不会,奶奶很好。”
屋内就只有两人的说话声,外面静悄悄的像是一个人也没有。
“奶奶呢?休息了吗?”
贺曦问。
“奶奶刚才说今年过年还没来得及去旁边邻居家看看,刚刚出去串门了。”
贺曦叹气有些无奈,刚刚自己还说温度低路滑,这会倒不担心出去路滑了。
她的房间很简单,不大,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服柜,窗户外面正对着一片菜园,冬天这时只能看见被白雪覆盖的土地。
“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
收起手机,时砚之走过去接手她手上的床单。
前天哭红的眼睛此刻还微微肿着,眼角还带着明显的红血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温君应该也是看到了,但却并没有多问。
他铺床单的手法也很娴熟,看起来倒不像是从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贺曦没有急着出去,想起他刚刚同意的在这待几天,站在床边问他,“砚之哥,你最近不忙吗?”
大学教授还是身兼数职的教授,应该会有很多事要忙吗?
尤其最近不是应该要忙着硕士的毕业论文吗?
“最近……”
“叮……”
手机铃声打断时砚之的话,两人同时看过去。
桌子上是贺曦进来时放下的手机,这会的屏幕上面闪烁着冕之哥。
“冕之哥,”
贺曦眼角微弯,“新年快乐。”
停了手上的动作,时砚之站在她对面,狭长的眼角轻轻眯着,好看的嘴角漾起一个不深不浅的弧度,好整以暇的听着两人的电话。
时冕之也是从昨天开始就没见到他弟弟了,听说贺曦回了柚镇,多问了一句,“砚之他……”
“砚之哥?”
贺曦和那人对视一眼,“砚之哥的确在这里。”
“他在柚镇?”
听时冕之这话他不知道时砚之来了柚镇?
“冕之哥,你不知道吗?”
时砚之不是发了朋友圈吗?冕之哥是知道柚镇的路的啊?
贺曦还以为时冕之是看到了里面的路牌才打电话过来问的。
挂了电话,不等贺曦询问,时砚之半倚在床头,长腿微伸,“我哥看不见我的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