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之夜将慕灼华抱进寝殿,轻轻放在那方简单朴素的床榻上:“别逞强了,该歇歇,就好好歇歇。有我在,你何必硬撑?”
慕灼华微笑:“以后当着别人的面,还是注意一下举止。你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将我抱着离开,真是有些难为情。”
萧之夜回以微笑:“习惯就好。”
这时,门外传来七修的声音:“灼华上神,法宗,你们在吗?”
萧之夜走过去,打开门,七修和红渠走进屋内,先是对萧之夜问了声好,随即走到慕灼华身前,抱拳恭敬道:“上神,魔尊他有事先离开了,说让我们留下来帮助您,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慕灼华微微抬眸:“他去办什么事?怎么会舍得丢下你这个得力助手?”
七修颔首思虑了片刻:“哦,就是凡间那盗尸一案,我魔界相助仙界一同调查,魔尊去跟仙界谈一些事,我们不方便在场。”
“是这样。”慕灼华欣慰道:“有你魔界相助,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查清楚。”
红渠抬起头,看着慕灼华,微笑道:“是啊!所以上神您无需为这些事忧心。魔尊可是很惦记您呢,您千万要以身体为主啊!”
慕灼华看了看红渠,微笑着问道:“这位是?”
七修道:“她是……”
刚刚开口,却被红渠打断:“回上神,我叫红渠。”
慕灼华点了点头:“红渠,略有耳闻。年纪轻轻已经有所作为,成为魔尊的得力助手,长相也蛮漂亮,可有婚嫁?”
红渠脸一红,侧了侧头,瞄了眼七修,七修却是一脸的严肃,理也没理红渠投来的目光。
红渠自觉无趣,便是噘了噘嘴,收回了目光。然慕灼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清楚了其中玄机,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看来是没有了。”
随即转头对萧之夜道:“夜,你北宗那玉笙法尊相貌堂堂,气质儒雅,性子温润,且同样年轻有为,不如你我做一次月老,牵一次红线如何?”
萧之夜未曾明了慕灼华此言何意,但深知慕灼华不会无聊到去给人做媒,便是配合道:“好!只要你慕灼华想做的事,我都陪你去做。”
红渠闻言,有些慌张,再次看了眼七修,之后转向慕灼华,刚想开口拒绝,却看到慕灼华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红渠心领神会,连忙转为笑意:“那就多谢上神和法宗了!”
一旁的七修,亦是微微一笑:“上神,法宗,红渠性子倔强,任性惯了,若二位能为她寻得个好郎君,七修感激不尽。但那玉笙法尊待人虽谦卑有礼,脾气却是有些暴躁,且耐心不多,以红渠的性子,二人怕是合不来。”
红渠听了七修的前一句话,心中本有些发凉,以为七修当真不在乎她嫁与他人,然七修后面这一句却明显是在替红渠推卸,此举是否足矣证明,其实七修是在乎她的呢?
然七修接下来的一段话,却是将红渠刚刚暖起的心,瞬间冰冷。
七修说:“二位若真想帮红渠找个归宿,我看那佐焰法尊倒更合适一些。虽然样貌不及玉笙法尊,但佐焰法尊脾性温和,办事牢靠,是个信得过的人。”
“七修!”
红渠厉声一喝,眉间充满怒气,一张精心修饰过的粉颜有些失色,双目之中似有泪光:“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嫁给别人,你很开心吗?我这么喜欢你,你却把我当成什么!好,我红渠也不是那么不值钱的人。你不喜欢是吧?那我以后不再缠着你便是。从今以后,我红渠会尽量与你保持距离,若非必要,不会靠近你十步以内!”
说完,红渠转身便向门外走去。七修开口轻唤:“红渠,当着上神和法宗的面,不要孩子气。”
红渠脚步仍是不停:“我的事,你别管。”
无奈,慕灼华轻道:“红渠,既然无渊要你们来帮助我们,你还是留下,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
红渠脚步一顿,慕灼华既然开口,纵使她有怎样的理由都不该离开。于是,她只好转身走回。
萧之夜道:“灼华,你是否有注意到这些女子身上的异样?”
慕灼华抬眸:“嗯,看来你与我想的一样。”
萧之夜点了点头:“凡人极其注重亲情,未出阁的少女更是对母亲有着极深的依赖。即便这潋玉指相貌俊美,有一些法力,是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但这么多女子都愿意不顾家人的担忧着急,只一心待在这漆黑压抑的洞窟中,还是有些不符合常理。”
慕灼华道:“没错。我方才靠近那些女子身边时,潋玉指的双手在背后做了些小动作,好像在结印,而那些女子就在他停下动作之后纷纷躲到他的身后去,想必潋玉指是用术法控制了这些女子的心神。只是看他容光焕发,精神十足,显然不是贪图色欲之人该有的面相。既不喜男女之事,又想尽办法控制留住这些女子,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七修听完慕灼华与萧之夜的话,思虑了片刻:“上神,法宗,这件事就交给我与红渠来调查吧!你们放心,不出两日,我们一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这时,萧之夜忽然皱了皱眉,随即看向七修:“不止调查此事,恐怕还要你们帮忙照料一下灼华。我必须离开一下。”
慕灼华转头问道:“你要去哪儿?”
萧之夜微微蹙眉:“我曾交给楚阳一枚灵珠,告诉他如果出了事就对着灵珠唤我。”
闻言,慕灼华明白了萧之夜话中未尽之意:“我与你同去吧!”
月龄国皇城,郊外密林,原本是如风与若芊的坟墓所在地,一边,又多出了一座新坟,石碑上是楚阳以小刀一笔一划刻下的,卫临的名字。
楚阳坐在三座坟墓前,对着墓碑发着呆。
一起长大、一起经历风雨的五个人,现在,只剩下楚阳和萧之夜。
眼前这三人,一个是他毕生所爱,两个是他视作生命的兄弟,其中一个,还是被他所害才会身死。
这一次,他眼睁睁看着卫临死在面前,眼睁睁看着卫临失去生息,那一幕幕仍在脑海中不断回放,心如刀绞的心情,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为什么,死的不是他楚阳?
身后传来脚步声,楚阳未曾回头,只淡淡道了声:“夜,慕姑娘,你们来了。”
萧之夜未曾应声,缓步走到卫临墓碑前,蹲下身,伸手抚着石碑上卫临的名字,沉声问道:“怎么会这样?”
楚阳苦涩一笑,随即开口,将事件从头到尾与萧之夜讲述了一遍。萧之夜一边听着,一边将双拳握紧,到了最后,紧握的手掌之中流出丝丝殷红,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慕灼华看着卫临的坟墓,听着楚阳的讲述,亦是连连叹息,缓步走到萧之夜身侧,拉起他的手臂,掰开他的手掌,看着他掌心的鲜血,之后又是一叹:“我知道一句节哀不足矣安慰你们,但既然他走的安然,你们也该感到一些欣慰吧!不是每个人都能安心离世的。”
闻见慕灼华此言,萧之夜反手将慕灼华纤细的手掌握在掌心:“傻瓜,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慕灼华目光一黯,随即又道:“我没事,只是担心你们因此作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卫临既然说了不要你们为他报仇,也不过就是希望一切能就此平息,不再干戈。”
转头看向楚阳:“楚阳,那些人的家眷是无辜的,他们不该因此承担责任。你已经杀了那些凶手,失去亲人的痛苦,对他们来说,就算是惩罚也已经足够了。不要再执迷于此,若你愿意,以后可以陪在夜身边,也免得夜挂念你,好不好?”
萧之夜起身,看着慕灼华,忽然有些心疼。
她这是在担心吧?担心她死后,萧之夜会孤独难过。可是她以为,有楚阳的相陪,萧之夜就可以振作吗?
楚阳显然也清楚这一点,默默站起身,对慕灼华道:“不必了,还是你陪着他比较好。真为他着想,就好好活着。”
说完,转身走开。
萧之夜唤道:“楚阳,去哪儿?”
楚阳回应道:“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