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看向初夏:“你没写错吧?”
因为主任的声音过大, 其他商量着填志愿的学生也都诧异地望向了初夏。
如果他们是考的初夏那个分数,肯定毫不犹豫填京华或者京燕这两所大学,初夏居然哪个都没有填!
帝都中医学院虽说也是重点大学, 但和京华京燕比,还是差着档次的, 他们不理解初夏的选择。
校长此时走了过来,拿过初夏的志愿表, 把她写的学校还有专业一个个看完, 除了学校不一样, 后面的专业全是一样的。
她放下志愿表,看向初夏:“你想学中医?”
初夏点头:“我一开始决定考大学,就是为了学这个专业。”
校长能看出来初夏眼里的认真,也能看出来她是一个确定了目标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她“嗯”了一声。
“以你的估分成绩,可以去更好的大学,你选这个不会觉得亏吗?”
初夏摇头:“不亏,因为我学了我想学的专业。如果我去了名校,但学的却不是我喜欢的专业,那我才会觉得亏。”
校长的嘴角好似弯了一下,但因为她表情变化太快,初夏没有看清,只听到她说:“想清楚了就好,学校支持每个学生的选择。”
“校长!”主任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恨不得立马阻止校长说话,让他赶紧出马劝初夏换个学校。
校长却不让主任说话,让他跟着她出去教室。
“校长,为什么不让罗初夏改志愿啊!她可是有可能上京华、京燕的!”
“她不会改的。”校长语气不带任何起伏说:“就算她报的不是京华、京燕,等高考成绩出来,她如果真是这个分数,也不影响她为学校争光。”
主任唉声叹气,却也没法改变,校长都这样说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而初夏估分的成绩还有她报的学校,在今天过来估分填志愿的学生中很快流传开来。
谁不认识其他班级的同学啊,有的还是同乡。初夏的估分那么高,结果却不报最好的大学,大家觉得奇怪又可惜。
王朝夕也在班里填志愿表,她估的分让她报京华、京燕没问题,但如果按班主任说的压二十分再报,她看着去年这两所学校的录取线,眉心紧紧皱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豁出去拼一把。
她脑子里两个人正在为要不要拼一把打架时,就听到了同学讨论初夏成绩和她填报的学校。
王朝夕以为自己听错了,扭过头眼睛直直盯着说话的人:“你说罗初夏的估分和报的学校是哪个?”
那人看着王朝夕的脸,有些奇怪地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还问了句:“有什么问题吗?”
王朝夕没理两个讨论的人,马上转身往外跑去,被她询问的两个同学一头雾水,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觉得更奇怪了。
不过她们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头又挨在一起说初夏的事情。
王朝夕跑出教室后,直接跑向了初夏在的三班,这会儿初夏正要离开教室回家属院,就被王朝夕堵在了门口。
王朝夕手撑着膝盖,喘着气叫住初夏:“等……呼!你等等!”
初夏停下来,低头疑惑地看向王朝夕,不明白她把自己拦住做什么,高考都结束了不是吗。
王朝夕终于喘匀了气,抬头眼睛紧紧盯着初夏的脸,声音有些低哑问:“你估分成绩578?”
初夏点头。
“你没有报京华或者京燕大学?”
初夏再次点头,扬了扬眉毛,等着王朝夕继续说话。
“为什么?”王朝夕看着初夏的眼神里满是不解,她拼命想考上的大学,初夏能轻而易举得到,可她却不填,她真的无法理解。
王朝夕的眼睛里露出迷茫。
初夏在九中,认识的学生也只有王朝夕,虽然是她把她当对手的认识。
现在王朝夕发现初夏从来没把她当对手过,困惑是很正常的。
“我喜欢的专业不在那两个学校里。”
王朝夕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如果京华和京燕有你喜欢的专业,你报它们吗?”
初夏:“会考虑。”
王朝夕深深看了眼初夏:“我知道了。”
然后她又很快跑开了,让初夏也是哭笑不得,跑过来专门问她志愿的事情,王朝夕对她还挺关心的。
蒋知达看着王朝夕跑远,摸着下巴问:“表嫂,她是你朋友?还是你竞争对手?”
“都不是。”初夏说:“只是同校的同学。”
而且是毕了业,就会分道扬镳,可能再也不会见面的同学。
蒋知达“哦”了一声,也没有在意,让初夏赶紧带着他去吃鲤鱼焙面。
还是臣臣妈妈推荐的那家店,店里不知道怎么弄的,比外面凉爽很多,头顶上挂着的绿色吊扇,吹过来的也不是热风。
蒋知达放下自己不停扇着的手,跑到风扇下面吹,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可算是凉快点了,这天怎么这么热?”
初夏拉开椅子坐下说:“现在三伏天,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当然热了。”
她也热,那种热还是带着一股闷潮感,让人非常难受。
初夏还记得上次点的好吃的菜,按照她和蒋知达的饭量,点了四个,当然鲤鱼焙面是不可少的。
菜上来,蒋知达吃到心心念念的鲤鱼焙面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面条酸甜酥脆,鱼肉鲜香肥嫩,怪不得是名菜啊,果然名不虚传!”
初夏没说话,倒是旁边经过的服务员一脸自豪地接道:“客人真有眼光。”
然后又给初夏她们这桌上了一壶好茶。
初夏也吃得很满足,就是有点遗憾,没能带岑淮安一起过来吃。
在离开梁州之前,初夏把家里的东西和蒋知达一起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全部寄到京城。
一些不能寄去京城的,比如床、柜子、煤火炉子这些东西,她先问了邦子他们和李大姐要不要。
要的话折旧卖给他们,不要她再卖给其他人。
李大姐要了一张小床、一个柜子,其余的都被邦子要走了,初夏不知道邦子挣了多少钱,但她知道他现在不缺钱。
家里的东西都被清走了,连岑峥年的那箱子书都被初夏寄去了京城,房子里除了她的行李,什么也不剩。
蒋知达只按初夏说的做,并不问她原因,等收拾好之后,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他拍拍手说:“表嫂,你以后不准备回这里住了?”
“嗯,以后我去京城上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准备把房子交还给厂里。”
其实这只是一个原因。
罗家因为罗小妹的原因,现在还一团乱。
初夏这次高考能这么顺利,就是罗小妹现在一直在家里闹,非要和她谈的那个对象在一起。
几个纺织厂本来离得就近,罗小妹又是搞绝食,又是搞私奔,附近没人不知道罗家的事。
初夏没有打听,走在路上都能听到有人讨论几句,李大姐把完整版的也都和她说了。
等解决了罗小妹的事情,罗家人就又想要初夏分的这个房子了,初夏不想和她们产生什么交集,直接把房子交还给厂里,罗家人不敢和厂里闹。
初夏去找的厂长,她把钥匙交还的时候,厂长眼里闪过诧异,并没有拿。
“房子分给你了,你是把班让亲人接了,房子不用交。”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接初夏班的人是谁,初夏也不会说接班的不是自己亲人。
她只笑着说:“以后我不在家属院住了,房子空在那里也是浪费,不如把它分给更有需要的职工。”
厂长看向初夏,发现她是认真的,真有点不可思议了。
厂里分下去的房子,除非一家人都被厂里辞退了,不属于厂里的职工,或者整家被调去其他地方的,不然很少有收回来的。
大多数老职工把班让给底下的儿女后,一家子还是住在分的房子里,厂里也不会收他们的房子。
像初夏这样主动交还房子的,是第一个。
不过多个房子对厂里也没坏处,厂里不知道多少结了婚的年轻人等着分房子呢。
厂长笑呵呵地说:“罗同志思想觉悟高啊!要是厂里每个职工都有你这觉悟,房子的事情厂里也不用愁了。”
初夏笑了笑没接话。
厂长最终还是把钥匙收下了,和初夏拉家常地说话,让她即使离开了也不要忘了纺织三厂啊。
初夏点头应了几句话,就要告辞离开。她今天下午还要去坐火车,不能误了时间。
等初夏和蒋知达坐上回京城的火车,罗家人终于安抚住了罗小妹,急匆匆赶来初夏的家属院时。
就发现初夏人已经走了,从窗户往里看,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王玉兰又惊又急,都快顾不上伪装自己的表情。
李大姐在自己家门口笑得一脸嘲讽,凉凉地说:“别看了,初夏早走了,这房子已经被厂里收回去了。”
王玉兰眼里露出焦急:“厂里怎么能收回去呢?这是分给初夏的房子。”
李大姐撇撇嘴:“家属院的房子都是纺织厂的,厂里为什么不能收回去?不收回去难道给你吗?”
王玉兰不想和李大姐说这些,她现在只想找到初夏,问问她为什么不把房子给罗家。
给了厂里,罗家真的一点点都碰不到了。
旁边的罗大哥紧紧皱着眉头,眼里带着烦躁:“二妹这是铁了心要和家里分开了。要不是小妹的事情,咱们也不至于现在才过来。”
王玉兰也是这想法,但她不能这么说:“我再想想办法,李大姐……”
李大姐瞬间进门关门,声音从屋里传来:“别问我,我不知道初夏去哪里了,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她。”
王玉兰在家属院里问了一圈,都说不知道。知道的只有李大姐,她不愿意说,其他人是真不知道。
罗家人什么也打听不到,只能空手而归。
这会儿不像后世,有些无良长辈找不到儿女了就去找媒体,用舆论来逼迫子女。
现在交通不发达,你就算知道去了哪里,一趟火车路程那么远,不是每个人都舍得花钱坐的。
初夏不知道罗家人之后又去找她了,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反正房子已经交了,他们去找也没用。
火车“咣当咣当”一路前行,初夏看着路程距离北京越来越近,也忍不住了想迫切回家见安安的心情。
现在她高考结束,志愿也填好了,就等着分出来之后收录取通知书,整个人都很放松,望着窗外的景色等着到京城。
这会儿岑淮安已经放暑假,初夏出来的时候还在想他会不会来接自己,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的岑峥年和岑淮安。
岑峥年牵着岑淮安的手,穿着一件白衬衫,下半身是深蓝色西装裤,脚上是一双带着透气孔的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