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着比谁都傲的性格,也有点自负,要什么就是什么,按原本,那个早上周似表现出不想穿的意愿,他就只应该不耐的丢下一句——“不爱穿就脱下来扔了。”
而不是对她的服从。
周似倒在软被里几乎睡了过去,猛然醒过来又坐直,浑浑噩噩的。
她点开微信又看了一遍,发现吴锦瑟发了条朋友圈,没什么想法,随便点了进去。
新的界面一秒就跳了出来,周似却顿了。
她手指往下滑,不止吴锦瑟发了一条,王思阳宋子善都有,刷屏似的连了三条。
三条都一模一样。
一张照片。
周似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手指悬在空中好一会儿才点进去看。
图片弹出来,底下排了字——
爷的青春喂了狗。
周似顿了顿。
照片背后是杂乱的折叠桌子,凳子,看得出是在路边。
侧拍角度,谢江零瘫坐在椅子里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双目却是失焦的,像是沉浸在某个悲伤中,眼尾湿濡一片,像是抹过,大片濡湿印淌在脸上。
颓废至极。
印象里,周似下意识只会想到站在台上演讲的他,戴着金丝边眼镜,校服整理的一丝不苟,额前黑发细碎垂落,鬓角剃的很短,看起来斯文又利落。
他身形落拓,神情轻慢,朝下看时总是不轻不重的扫视而过,视线不会停留给任何一个人,仿佛站在云端。
这张照片让周似感受到了两个极差,他像是从云端跌落尘埃沾了满身。
落魄至极。
周似把手机扣回床上,猛然发觉心口重重的,有点难受。
楼底突然响起玻璃啪嗒的碎裂声,周似惊了一跳,隐约听见争吵人声,她预感不好,开门出去看。
站到楼梯处,客厅沙发旁,她妈妈动作起身,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手,表情很冷。脚边,玻璃碎渣迸溅一地。
她看见,赵云神情颤抖,极为无助难堪。
又来了。
周似不打算管,转身回房间。
在昨天之前,她还觉得,父母只是很简单的,跟所有普通夫妻一样因为些理不清的矛盾而分开,她以为很简单的,却没想过奶奶才是这场矛盾的主导。
她把她的自私和偏激硬生生插。进这个家庭里,到最后还不忘逼迫周胜岚,离婚或者接纳程之之。
周似觉得很恶心。
楼底,她短暂的出现让赵云心底生出一抹希冀,连忙起身过来:“阿似等等!”
周似原地站定,转身,自上而下看着她:“叫我干什么?”
“阿似……”赵云心底咯噔,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奶奶啊。”周似叹了声气,“是不是挺后悔的?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对吗。”
“我……”
周似自顾自的说着:“要是当时把我的抚养权争到手就好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的了,对吗,可惜吗。”
赵云浑身僵立住。
周似抬了抬眼,视线落在不远处周胜岚的脸上:“你怎么敢来啊。”
她没再多看赵云一眼,转身抬脚要走。
“阿似阿似!”赵云急了,慌不择句的喊她,“之之他才五岁啊,那么小,你帮帮之之好不好?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你帮帮我。”
周似只略停顿了下,偏头回去瞧她,语气又轻又淡,腔调浑不在意:“道德绑架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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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吴锦瑟他们三个合计出的这个朋友圈,就表达出了两个想法。
第一,老谢现在的状态。
第二,企图唤醒周似。
老谢开头渣归渣,玩的也没束缚,但对她还是挺好的,醒悟以后更不用说,这他们都能看的出来。
但,一夜过去。
该唤醒的没有醒,反而人间蒸发了。
吴锦瑟试探着发过微信,没回,打过电话,对方关机。
一整天,他们挑着点给她打,全都关机。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心说,要完。
宋子善说:“万一给老谢发了消息呢?也说不定。”
吴锦瑟想了会儿,起身就说:“走,上他家偷点消息。”
然后三个少年齐刷刷跑到了谢江零家,江女士开门招呼他们进来,转头就去了厨房切水果。
吴锦瑟趴在冰箱边喊她:“江阿姨,谢江零在房间吧?”
闻言,江女士突然嫌弃了一下,表情有点怪,又有点幸灾乐祸:“在呢,起床了又睡回去了。”
谢江零昨晚喝了酒,被送回来的时候江女士也嫌弃了一下,吴锦瑟倒没在意,哦了一声就撤了。
三个少年直奔主题,房门没锁,他们轻轻拧开,鱼贯而入,像三尊大佛杵在床尾,盯着床上看着睡觉像去世的谢江零。
吴锦瑟撞了撞旁边的王思阳,突然动作夸张动静小的摸到床头去,把枕头旁边的手机摸了过来,捻起谢江零的大拇指解锁。
一气呵成。
点开微信,空空如也。
吴锦瑟啧了一声,回头看他们,耸了下肩,表示,真完了。
他们的动作突然放松起来,吴锦瑟手机随手一丢砸到睡觉的人手臂上,突然玩儿起来似的要把人搞醒,还要把人搞不爽的那种。
他们三个像青楼女子,爬上床做了个妩媚的躺姿,两边儿躺。
吴锦瑟笑的特别贱,要是有条丝巾掩嘴笑会更贱的那种,他翘着兰花指触在谢江零下颌骨上滑动,声音拉的娇娇的:“哥哥,起床了呀?”
“我们等你好久了,起不起呀?”
谢江零睡觉侧躺着,被子拉到肩膀,两只手屈伸着出来,有点挡脸,他猛然醒过来时视线里的茫然的,而后听见那声“哥哥”又猛地弹坐起来。
看清这群妖魔鬼怪以什么姿势躺着的,他下意识骂了句:“操。”
吴锦瑟角色扮演疯了,掀被子就躺进去,一脸渴求的说:“来吧,别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
王思阳听完扮不下去了,翻过去笑的不行,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谢江零不耐烦的拽回被子一脚蹬他下去:“滚。”
吴锦瑟就滚了。
掉下床,他张牙舞爪的爬起来忽然在床头柜上瞥见个东西瞬间就静止了,他一眼认出来,他似哥丢的那条choker正安分的躺在上面。
他捡起来甩了甩,调侃了句:“嚯,老谢,行啊你,睹物思人?”
谢江零看过去,皱眉探身拉过另一边的床头柜的抽屉看了眼,记得是放里面的,现在没了,没懂什么时候到那边去了。
伸手扯回来随意塞进枕头底下,抬眼扫视他们:“来干嘛?”
吴锦瑟噎了下,没说是来偷消息的,他们又不是没数,那照片发出去设了权限,只让周似看,要让他知道自己卑微成这样周似还是无动于衷,那多残忍。
王思阳摆摆手:“没干嘛,无聊,聚一块玩玩。”
谢江零哦了一声,兴致完全没有,扯着被子就要往下缩:“出去找我妈玩儿吧。”
他们:“……”
行。
他们对视一眼,动了点坏心思。
谢江零重新躺下去,被子拉到头顶。
十分钟,捂着被子睡觉的谢江零差点死在里面,他一脚蹬开被子坐起来,浑身都是汗。
感到奇怪,房间里又闷又热,他抬头看了眼空调,明明开着,想重新调低点,结果一看,制热,强劲,风速满格。
“……操。”
他火气上来下床出去逮这几个畜牲。
出了房间,隔着不长的走廊转角,客厅里的说话声毫不避讳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对啊,痛哭流涕的,劝都劝不住。”这是吴锦瑟说的。
“他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他被甩了,哈哈笑死。”这是江女士说的。
谢江零手指还拽在门把手上,一阵用力,脸色缤纷。
他们还在继续,江女士说:“你们昨晚送他回来,凌晨的时候我起来喝水看见他坐沙发里,问他干嘛,他说找东西,我问找什么,他说找项链,还让我帮他找。”
吴锦瑟瞬间兴奋的问:“然后呢然后呢?”
江女士又说:“然后就找到了,在他手里攥着。”
王思阳笑着插了一句:“这是抱着娃娃找娃娃吗?”
江女士:“对,我说你手里的不是吗,他哦了一声递给我,让我给他戴上。”
房间门口,谢江零抓着的手指越来越紧,他昨晚干了什么,疯了。
难怪早上脖子疼,他妈还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他,原来如此。
客厅里笑成了一片,吴锦瑟又问:“那戴了?”
江女士说:“我说戴不上他偏要,好不容易戴上去了又说勒着他喉结了,让我取下来,大半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谋杀亲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