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泡子北侧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官兵们都在打扫战场,岸边的武器装备倒是好打扫,水中的就有些麻烦了,好在水并不深而且官兵之中并不乏会水性的,所以尽管打捞起来有点难度,但是也不是做不到。
几乎将步兵第15联队两个步兵大队全歼之后,独立团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是比预想之中的要小的多。
总体来说,独立团上上下下都是欢天喜地的,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大战胜利之后的喜悦。
王三炮在打扫战场的时候,竟然被一个装死的鬼子伤兵打了黑枪,一颗6.5毫米的子弹直接射穿了他的肩窝,三八大盖的穿透力极强,但是附带的杀伤就小多了,如果换成是九二式重机枪的7.7毫米口径子弹,在穿透人的身体会产生剧烈的翻滚,届时将会形成巨大的空腔,只怕连五脏六腑都会被搅成一团肉酱,哪里还会有命在?
四营的两个步兵连长已经看过了王三炮的伤势,知道他没有什么大碍,就各自带着部队忙活去了。
只有四机炮连连长陈建忠是最后一个知道王三炮受伤的,见到王三炮躺在担架上紧闭着双目,这家伙以为王三炮伤势很重,一下子扑了过来,竟然嗷嗷地哭了起来。
王三炮正闭着眼睛窝火生气呢,猛然听到有人在自己旁边哭,听声音便是陈建忠,立即睁开眼睛没好气地道:“你个狗曰的嚎什么嚎,老子又不是死了!”
这一说话,便立刻牵动了伤口,王三炮随即开始闷哼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地道:“狗曰的小鬼子,竟然敢打老子黑枪,警卫员,给我把那个小鬼子弄过来,老子要再砍上他几百刀。”
独立团的营级以上干部都配备了警卫员,不是为了摆架子、充门面,而是切切实实的刚需。独立团的干部队伍结构十分的复杂,但是几乎没有受过系统军事训练的,像王成这样的绝对是蝎子拉屎头一份了。其余的军官基本上都是土匪、伪军和以前的旧军队选拔出来的,好不容易被常凌风培养出来那么一点,都是常凌风和林凤的心头肉,自然是不想任何一个人有什么闪失。
“营长,你别生气,你这一动伤口又该流血了。”警卫员小张忍不住劝道。王三炮之所以被打了黑枪,跟他的保护不力也有一定的原因,所以在这件事上小张还是感觉到比较歉疚的。
“别管老子,赶紧前去给我找。”王三炮开始吹胡子瞪眼了,“咳咳咳……”
陈建忠急道:“小张,你倒是赶紧给营长去找啊,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小张脸都快成苦瓜了,心说,这倒哪里去找啊,现在尸体翻动的都已经乱了,而且刚才那个鬼子士兵已经被王三炮用大砍刀几乎大卸八块了,他自己也没少帮着砍解恨,哪里那么好找?
陈建忠并不知情,看到小张脸上有踌躇的表情,又道:“赶紧去啊!”
“营长,陈连长,我……”小张无比的郁闷,心说就算是我能找到那个小鬼子的肢体,但又有什么用呢。
正在这时,常凌风走了过来,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便道:“别去找了,找个鬼子的尸体发泄怒气算什么本事,三炮,你还是留着力气将伤赶紧养好,以后多杀点鬼子吧。”
王三炮立即被臊了一个大红脸,闷不做声了。
警卫员小张见团长给自己解围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向常凌风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陈建忠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敬礼:“团长!”
常凌风看了一眼陈建忠,道:“刚才冲锋的时候,你们机炮连不在后面炮兵阵地上待着,往前冲干什么?”
陈建忠低下了头,避开了常凌风冷峻的目光,支支吾吾地道:“团长,我们……我们是想缴获几门迫击炮。”刚才他的炮兵战士在冲锋的时候丝毫不比步兵逊色,而手下果然没令他失望,真的缴获了三门迫击炮,而且还俘虏了一个鬼子炮兵,那小鬼子炮兵本来想炸毁炮击炮同归于尽的,但是无奈的是韩大头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没等他付诸行动就把他摁住了。
不用看步兵眼色的陈建忠本来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没成想立即挨批了。
不过,常凌风并没有严厉地训斥,而是语重心长地道:“建忠,你是个连长了,应该知道培养一个炮兵有多么的不容易,你们可都是咱们独立团的宝贝啊,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有闪失。拿炮兵当步兵冲锋,你这是对自己的战士的生命不负责……”
陈建忠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王三炮这才知道了陈建忠竟然让炮兵宝贝疙瘩去冲锋,顿时对陈建忠怒目而视,心说下来非好好地敲打一下这小子不可。
常凌风又叮嘱了几句,看了看王三炮的伤势,道:“没什么大碍,回去让美空医生给你看看。你们四营现在就撤回七星镇。我带着三营随后跟上。”
听到美空医生之后,王三炮本能的抖了一下,虽说人家美空夕夏救了不少独立团的官兵,到是现在即将轮到自己让日本人治伤了,他还是多少有一些不自在的。
“是!”王三炮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枪挨的够憋屈的,也够丢人,这狗曰的小鬼子,回去之后,老徐、王成、大林、孙万飞免不了又该笑话他了,想想这些,有一种买块豆腐一头装死的感觉。
“建忠,照顾好你们营长!”常凌风又对陈建忠道。
“是,请团长放心!”陈建忠抬手敬礼道。
当下,四营的三个连队便立即行动起来,跟他们一起走的还有三营的伤员们和森田范正这个俘虏。
送走了王三炮等人,常凌风来到了阿龙的跟前,这时候战场打扫的也差不多了。
“团长,这里没多少油水了,咱们也该撤了吧?”阿龙道。能够打捞起来的都打捞起来了,个别水性好的战士还想再努力一起,看看水里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集合队伍,咱们去和九连、骑兵部队会合,剩下的鬼子估计也快来了。”
常凌风的话音刚落,水泡子的南侧就传来了一阵枪声,不用问肯定是自己人和鬼子接上火了。正在打扫战场的官兵们纷纷地抬头观望,但是只能听到枪声,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到底是哪支部队和鬼子遭遇了呢?阿龙等人纷纷不解。因为九连和骑兵一连、骑兵中队没有在一起配置。
“团长,鬼子看来还有不少人啊!”阿龙听到枪声越来越激烈便说道。
“顾不上这里了,阿龙,立即集合队伍,向南岸进发,要快!”常凌风急道。
尽管当时下达命令的时候很明确,九连、骑兵一连和骑兵中队的任务是拖住前来增援的鬼子步兵大队的,但水泡子北侧的战斗已经结束有一会儿了,唐三彩、关孟涛、周大力他们不可能不从枪声上判断出来,这会儿应该不会去主动招惹鬼子才是,眼下打起了枪,只能说明又有了新的情况。
当下阿龙便厉声吼道:“三营,紧急集合!”
“紧急集合?”一个副连长愣愣的问阿龙道,“不打扫战场了?”
阿龙道:“来不及了,九连他们可能有危险!”阿龙厉声大喝道,“集合,紧急集合!”
急促尖利的紧急集合哨顿时响起。
不片刻功夫,三营便完成了集合,然后立刻向南进发,朝着刚才响枪的方向猛扑过来。
刚走到了半路,迎面遇上了九连的小豆子,他将唐三彩的命令传达给九连之后,又向营里和团里报告,这才遇上的。
“小豆子,是不是九连出事了?”阿龙迎面就劈头盖脸地问。
“营长,团长,可算是见到你们了。”小豆子顾不上回答阿龙的问题,急忙道:“鬼子和伪军换了衣服,大当家的发现了,可是骑兵一连的兄弟们好像着了道,刚才在鬼子那里吃了亏。”
常凌风心里咯噔一下,担心了半天,最终还是出事了,忙问:“伤亡了多少?”
小豆子摇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大当家的也没弄清骑兵兄弟们的伤亡,事态紧急,就赶紧让我过来报信了。”
“知道了!你去喝口水,再辛苦一下跟我回去。”常凌风道,回头又对三营的官兵大声喝道:“全体都有,加快速度,全速前进,全速前进。”
眼下的形势不容乐观,要是鬼子真的拼死将骑兵一连围起来,那周大力等就有被全歼的危险。
从常凌风下命令的口气之中,三营的官兵都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程度和团长急切的心情,便纷纷地加快了脚步。好在部队之中的伤员们都已经跟着四营一起转移了,剩下的这些士兵们体力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小豆子接过一个士兵递过来的水壶,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几口,也迈开腿跟上了三营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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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时,远在十五公里之外的羽村支队主力也看到了红光,只不过由于距离相隔远了些,所以羽村支队主力的反应并没有那么强烈。
永进达也接到报告时,正跟两个联队长在讨论军情。
接到卫兵的报告之后,永进达也当即和两个联队长走出帐篷,三个老鬼子才刚刚走出野战帐篷,便立刻看到东南方向的夜空已经被红光给照亮,再然后,过了差不多有半分钟,才有隐隐约约的爆炸声传来。
“这爆炸?”永进达也皱眉道,“可不太像是炮击哪。”
羽村秀一带去茶壶坳的摩托化步兵大队只配备了四门九二式步兵炮,九二式步兵炮的口径只有70mm,既便是集群炮击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声势,唯一的可能,就是将大量的炮弹或者炸药都集中到一块,同时引爆。
“参谋长,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步兵第101联队的联队长吉野明夫说道,“要不然,我还是赶紧带着步兵第101联队过去?”
“不可能,能出什么事?”步兵第149联队的联队长宇佐美真治却不以为然的说道,“大梅山独立团不过区区一个团,而皇军算上支队长带过去的摩托化步兵大队以及骑兵联队,兵力几乎已经是支那军的三倍,何况还有战车分队,能出什么事?”
吉野明夫皱眉道:“那么你说,刚才的巨大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这我哪儿知道?”宇佐美真治淡淡的说道,“兴许是支那军引爆了一颗超级地雷?炸毁了皇军的一辆坦克?这个倒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吉野明夫坚持道:“参谋长,我还是觉得应该紧急驰援茶壶坳。”
宇佐美真治说道:“吉野桑,难道你忘了支队长临行前的叮嘱?”
吉野明夫便立刻哑然,羽村秀一在临行之前可是特意的叮嘱过,在他回来之前,支队主力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尤其不能轻易出击!
永进达也便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永进达也能够理解羽村秀一的用意,羽村秀一是担心被中国军队利用地形各个击破,所以专门交待,在他没有回来之前,绝不能轻易出击,但如果局面真如吉野明夫说的那样,是羽村秀一那边出了事,那就得立刻前去接应!
沉默了片刻之后,吉野明天还是坚持道:“参谋长,我还是觉得应该出兵前去接应,既便支那长那边没出事,也不过是挨一顿训斥,如果参谋长不愿前往,我愿意带部队前往,而且我只带一个大队去。”
吉野明夫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永进达也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当下永进达也道:“吉野桑,那你就带一个步兵大队前往茶壶坳,切记,你的任务就是接应支队长,如果支那人没有事,那是再好不过,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支队长他那边真的有了麻烦,你的第一要务就是救回支队长。”
“哈依。”吉野明夫微一顿首,转身去了。
目送吉野明夫的身影远去,宇佐美真治摇头哂笑道:“吉野这个蠢货,不让支队长骂他一顿看来是不舒服了,倒也好,他想挨训那就由得他去,这天色也不早了,参谋长,我可要回帐睡觉了,有什么事你叫我。”
说完了,宇佐美真治转身就走。
目送宇佐美真治远去,永进达也却是睡意全无。
不知道为什么,永进达也的右眼皮总也跳个不停,有道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