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凌风道:“林书在天津是个生面孔,让他替你打听,你把你的关系都告诉他就行。”
祁山展颜一笑:“这个办法倒是可以,他比我的脑瓜还灵活。”
第二天一早,常凌风带着陈林书和祁山随着入城的人流进入了天津城,剩下李剑带着其余的队员们等在城外。天津是民国时期的特别市之一,东至牛圈,东南至吴家咀,南沿津浦铁路支线,西至西小营门,西北至黑塔寺北沿北宁铁路。
在进入城门的时候,遇到了日军和伪军的盘查,城门口有日本人张贴的安民布告,落款是天津防卫司令官。十来个鬼子和伪军在设立的检查卡点对过往行人逐个搜身,检查的时候被检查人要做飞机状配合。常凌风看到一个拄着文明棍的财主也不没有特权,一样要接受搜身检查。还有一个富家太太也被伪军从人力车上拉下来接受盘问,好在盘问的是女警。
常凌风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年代的女警,她们的检查方式一般是盘问、查看证件、翻查口袋和随身行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不放过,可谓是十分的仔细。
盘查的阵仗虽然不小,但是常凌风他们的证件都是之前准备好了的,自从有了单羽在,即使在七星镇也能做成以假乱真的证件来,这一点倒是省了不少的事,不用每次都去张垣麻烦吴迪了。
总体来说,天津这一带的治安算是好的,游击队的活动迹象很少,因此鬼子和伪军的盘查也是浮皮潦草地例行公事,常凌风他们很容易就混进了城。
一行三人直接去找童林庆,之前林凤已经跟童林庆秘密地联络过了,说有人会到天津找他,但是并没有说明是冲着那批暂时堆放在库房的洋灰设备而来的,而是说顺便给他捎点东西。
但是,童林庆却猜出了他们的来意,还是做了一番功夫贷。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毕竟这批设备现在码头的库房里,想要将其运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童林庆的家就住在老城东北角路口。东北角,也叫官银号这里是有轨电车的三岔口,有轨电车是上下行的四条铁轨。附近就是东马路上,周围分布着五和商场、东马路邮局、陈林洗染店、东安市场、同盛和鞋店、隆顺隆药店、聚合楼饭庄等等。
见面的地点在聚合楼饭庄,常凌风他们三个一进门,才发现饭庄才刚刚开张,伙计笑着过来迎客道:“几位客官,真早啊,小店的刚刚收拾干净,几位想吃点什么?”
常凌风对这个时代的吃食并不是十分的熟悉,就让祁山点了几样早点。由于他们来得早,因此早点很快就端了上来,都是些普通的吃食,但是这个饭庄做出来的味道确实不一样,常凌风感叹老字号还是很有底蕴的。
早点用到一半的时候,常凌风就看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按照林凤的描述来看,此人正是童林庆。祁山对着常凌风点点头,因为他们在七星镇的时候是见过童林庆的,所以认识。
常凌风对祁山和陈林书使了个眼色,两人放下碗筷便走出了饭庄。接头是一件十分谨慎的事情,必须确保绝对的安全,派祁山和陈林书出去就是望风,防止有人盯梢童林庆。常凌风倒不是不相信童林庆,而是出于安全上的考虑,童林庆并没有过这种接头的经验,也缺少反跟踪的技巧,很可能被特务盯上了都不得而知。
童林庆进入大堂之后也要了早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常凌风故意将自己桌子上的一小壶陈醋打翻了,然后到了童林庆的桌子上去借醋。
“先生,醋没了,借点用用可以吗?”
童林庆抬头一看,一个面容有些沧桑的男人对自己说道,他点点头表示同意,倒也没有怎么在意这个男人。
童林庆也知道今天是接头的日子,只是他听林凤说常凌风是个年轻人,压根没有把眼前这个男人和常凌风联系到一起,这也不能怪他,因为常凌风他们从七星镇出来之前,多多少少地都化装了一番,是在柳依依的亲自指导下完成的。
童林庆见常凌风拿了醋还没有走,不禁抬起头望着他:“还有事吗?”
常凌风笑了笑,道:“先生,我们是从张垣来的客商,想做点铜的生意,还有就是我们那里的林子多,木材生意也做的,等年底赚了钱,过年的时候也好回老家庆祝庆祝。”
童林庆眼睛猛地睁大,刚才常凌风的这段话里,包含了他名字中的三个字,这也是之前约定好的暗号,他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面容沧桑的男人,片刻之后才说:“你是……”
常凌风点点头,童林庆想要继续说什么,常凌风却摇摇头,看了看门外。童林庆似乎明白了,看看左右无人,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纸条,低声道:“情况都在这里了,你先看看。”
常凌风接过纸条迅速地浏览了一眼,上面写清楚了洋灰厂设备所在的具体位置。
这时陈林书从外面走了进来,示意常凌风安全,常凌风这才说道:“童教授,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们先弄清楚这批设备的情况,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次和你联系。”
童林庆低声道:“行,有什么吩咐你们就尽管开口,这段时间我在天津有一个项目,暂时也不会去别的地方,纸条上还有我的电话,找我的话直接打电话就行。”
常凌风点点头。
接头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因为童林庆暂时也提供不了更多的信息了,更多的情况还需要常凌风他们自己去摸清楚。
分手之后,常凌风他们直接来到了海河码头,这是世纪初英商建成一座钢板桩混凝土码头,随后法商、俄商等也建成钢板桩混凝土码头。原英租界码头长约1200米,水深3到5米,主要由太古、怡和、招商局、仁记等航运公司使用,常凌风他们要找的这批洋灰厂设备就暂时存放在海河码头的22号仓库中。
三人围着码头查看了这里的地形之后,又打听了一些扛大个的苦力,但是都没有问出十分有用的线索。
祁山皱着眉道:“这可麻烦了,这里的人一问三不知。”
陈林书道:“老板,实地查看也许只能等到晚上进行了,白天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常凌风道:“说的也是,那咱们就换个思路看看,先去旭街看看。”在来天津之前,常凌风根据祁山的描述恶补了一下天津地图,大体上对天津有了一个了解。
“去日租界?”祁山奇道。
天津的日租界,南临法租界,北邻老城厢,东西两面包围南市,是旧天津商业、娱乐区。日租界的主干道,叫做旭街,位于南马路直至锦州道口。
陈林书道:“老板,你是不是想从日本人那里套出点情报来?”
常凌风笑眯眯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码头上苦力们不知道的事情,也许日本商人们会很清楚。”
三人叫了三辆黄包车,很快就来到了旭街附近,只是没有到租界的时候,前面就乱成了一锅粥,黄包车车夫停了下来,转过身对常凌风抱歉地说道:“先生,实在对不住了,前面不能走了,您看这里距离旭街也就是一根烟的距离,我少收您三个铜板,您还是自己走过去行吗?”
常凌风看着前方乱糟糟的景象,又看了看车夫为难的表情,点点头将车费一分不少地递给他,说道:“这前面都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车夫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叹了口气道:“一看您就是外地人,这里的事情还是少打听为好吧,一会路过的时候切记要绕着那些日本人和二狗子们走,被他们缠上的话你们就倒霉了。”
“这到底是从何说起呢?”常凌风道。
车夫看了看手中一分没少给的车费,又向四周张望了一番,这才低声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自打前年起,鬼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们在天津建立伪政权,设立特务机关搜集情报,镇压抗日力量,抢占工厂、耕地,建劳工营抓捕劳工,强制老百姓为日军捐款和捐献金银铜铁,老百姓只能吃混合面,吃尽了鬼子的苦,受尽了鬼子的虐……”
常凌风向前面看了看:“难道这是鬼子又让老百姓捐款呢?”
黄包车夫点点头说道:“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搞这么一次,现在这个光景,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闲钱给他们捐啊,这不是要我们中国人的命呢吗?”
常凌风还想再问,但是黄包车夫无论如何也不肯说了,收起车费向常凌风等人鞠躬之后,调头拉着黄包车走了。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常凌风他们远远望去,只见一个汉奸打扮的胖子正在追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女学生,那女生吓得脸色惨白,正在发足狂奔,身后的大胖子汉奸穷追不舍,脸上一脸的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