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茶馆是一种多功能的饮茶场所,这里有一种市民气息很浓的茶文化,充满着中国传统文化的情调。
常凌风他们来的这个茶馆,雕梁画栋、花格木窗,墙壁之上挂着一些名人字画,吊着华丽的宫灯,摆设都是晚清风格的桌椅,显得环境高雅,京味儿十足。
中间堂口摆了30多张红木八仙桌,正前方还搭有一个小舞台。常凌风和刘一鸣找了一个桌子坐下,很快穿着长衫的伙计就走,过来招呼客人了,常凌风和刘一鸣一人点了一杯盖碗花茶和一些小吃茶点,便将目光放在了前方的舞台上。
台上一个穿着长衫的说书先生正在说评书,常凌风听秦天介绍过这里的情况,知道这个茶馆是书茶馆,每日演述日夜两场评书。书茶馆开书以前可卖清茶,是各行生意人集会的“口子”,“开书不卖清茶”是书茶馆的标语。法定正书说六回以后四回一续,可以续至七八次。
常凌风不知道说的这是第几场,但听出了说的是施公案中赵壁巧摆罗圈会那一段,你还别说,这说出的还真有些本事,说到书中有二人对话的时候,只能以声调区分,不许说“某人说”,一开口便知是学的某人。
说到精彩之处的时候,常凌风和刘一鸣跟着这些茶客们不禁拍手叫好。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常凌风掏出怀表来看了一看,距离和菊地次郎街头的时间已经不到十分钟了,常凌风示意刘一鸣到外面看看这个家伙来了没有。
刘一鸣起身出了茶馆,片刻之后就走了回来,刘一鸣坐到座位上不久,常凌风就看到菊地次郎穿着西装带着礼貌走了进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菊地次郎,之前看的都是从平村久之提供的照片。
菊地次郎站到茶馆儿中间左右张望一看就是在找什么人,一个茶馆的伙计将他领到了一张空桌子之上,距离常凌风和刘一鸣只隔了三张桌子而已。
菊地次郎也要了一碗茶,端起茶水来轻轻喝一口,目光闪烁,继续寻找和他接头的人。菊地次郎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非要找这样一个人多眼杂的地方交易,而且从电话里听出那个人明明说的是日语,很可能就是一个日本人,而这个茶馆之中聚集的大部分都是中国人。
常凌风起身拍了拍刘一鸣的肩膀,刘一鸣也跟着站起身来。两个人走道菊地次郎跟前的时候,看似不经意间将一个小纸条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径直出了茶馆。
菊地次郎正在焦急等人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纸条,他用手拿了起来展开一看,上面用日语写的是一个地址。
再看给他纸条的那个人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菊地次郎急忙追了出去。
刘一鸣一边走一边问道:“既然西村英太在朝阳门那里的茶馆,为什么不把这个小鬼子也一块约到那里去呢?”
这个问题他一直憋在心里没问,现在是实在憋不住了。
常凌风道:“菊地次郎和西村英太情况不太一样,西村英太更容易相信电话的内容,因为他心里非常在乎张静姝,而且我又让叶小姐冒充了张静姝的丫鬟春喜,他就更加没有怀疑的理由了。”
刘一鸣道:“我知道了,和菊地次郎要见面的人是一个陌生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所以你害怕他防着我们,或者是带其他的人来对不对?”
常凌风笑着说道:“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们执行这个任务,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把情况考虑得更加全面。”
刘一鸣点点头,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菊地次郎就在他们身后三四百米的地方,不过由于是晚上,也根本看不见前面两个人。在菊地次郎身后的不远处则是马晓庆和田虎,两个人一直都在监视菊地次郎,主要是防止他后面带来了帮手,或者是有人跟踪他。
你还别说,还真让马晓庆发现了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菊地次郎的后面。马晓庆和田虎咱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不惊动这个家伙。
跟踪菊地次郎的这个人是西村英太的一个手下,自从两个小鬼子之间的竞争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西村英太就派人跟着菊地次郎,尤其是西村英太出了大华舞厅的事情之后,他更加注意菊地次郎的动静。
这个跟踪者的跟踪技术非常的业余,业余的以至于让马晓庆和田虎在茶馆附近的时候都没有发现他。当然了,真实的原因是这个家伙距离菊地次郎实在是太远了。倘若菊地次郎发现身后有人跟踪的话,老早就把他甩掉了。
西村英太早早的来到了朝阳门外荣盛轩一个包厢中,接到丫鬟的电话之后,他一刻都不能等了,就想早点儿拿到那封信,从而知道张静姝的真实想法,再想办法把他解救出来。
不得不说这个小鬼子还真是有点痴情,而且是一厢情愿。张静姝怎么说也是人家齐大元的明媒正娶的姨太太,怎么可能跟着他私奔呢?
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西村英太既没有开车,也没坐黄包车,而是步行来到了这个茶馆之中,这一走就是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早已经是口干舌燥,喉咙里都冒烟了,他将茶碗中的水一口喝完,喉咙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站起身来,在包厢之中来回踱步,西村英太此刻最担心的就是张静姝的丫鬟春喜被人看管的太严不能出来,这种情况非常有可能。既然张静姝已经被限制了行动,那么她的丫鬟也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正在西村英太心情忐忑不安的时候,包房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西村英太急忙过去开门,一个身影带着一阵香风走了进来。
西村英太清楚的看到这个人并不是丫鬟春喜,当即厉声问道:“你是谁?”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叶知秋,当然也是化了装的叶知秋,和西村英太之前在舞厅见到的那个模样大不相同,这一切都出自柳依依之手。在执行任务之前,她几乎把每个人的容貌都稍微的改变了一下。
叶知秋道:“我也是齐公馆里的丫鬟,春喜今天晚上出不来了,所以托我过来给你送信!”
西村英太将信将疑地看着一叶知秋,问道:“说好的约定,今天晚上是他给我送信,怎么就不能出来了呢?”
叶知秋道:“别提了,现在我们太太被老爷关在了一所独立的小院子之中,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每天以泪洗面,这才几天啊,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一开始的时候,春喜还能进进出出的去公馆的其他地方给太太取吃食和衣服,后来老爷怕她给外面传话,就限制了她的自由。”
西村英太想起今天下午的电话就是匆匆挂断的,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春喜已经被齐大元怀疑上了,这也符合实际情况。
西村英太不再怀疑,急忙问道:“你们太太现在怎么样,齐大元这个家伙有没有为难他?”
叶知秋见自己已经取得了西村英太的信任,暗暗长出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是应付过去了,于是便说道:“我们太太现在过得那可叫一个苦啊,每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茶饭不思,眼泪就没停过,无论什么人跟她说话都不予回答,好像整个魂儿都没有了!”
西村英太越听越激动,越听越生气,齐大元这个家伙简直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张静姝跟着这个老东西,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西村英太又问:“你们太太写给我的信呢,赶紧拿出来给我看看!”
叶知秋将之前准备好的那封信从衣襟里掏了出来,递给了西村英太。
这小鬼子迫不及待的将信拆开来看,只是看了一眼,他便疑惑的抬头望着叶之秋,冷冷的说道:“这根本就不是你们太太的笔迹,快说,你到底是谁!”
叶之知秋当然不可能弄到西村英太的亲笔信,不过早就想到西村英太会有此疑问,于是不慌不忙地回答道:“这当然是我们太太的亲笔信,不过不是用右手写的,而是用左手写的。”
西村英太急道:“什么?好好的,为什么会用左手写信!”
叶知秋说道:“自从那天晚上出了事情之后,我们太太就觉得没脸见人了,加上我们老爷对此非常的生气,对太太更是百般羞辱,万般折磨。我们太太一时想不开,所以就割腕自杀了,幸亏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西村英太将那封信看了一遍,上面的笔迹非常的潦草,确实不是用惯用手写出来的,大致的内容张静姝在齐大元眼皮底下过的是生不如死,这种情况要么一死了之,要么就是跟着西村英太远走高飞。不过好像远走高飞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所以张静姝现在已经是万念俱灰。
西村英太看完心之后感觉到心如刀绞,将这封信轻轻的放在桌子之上。
“先生,我们太太还等你回信儿呢!”叶知秋提醒道。
“你等着,我这里也有一封信,麻烦你带给你们太太!”西村英太伸手向自己的口袋里。
叶之秋正在感到自己即将大功告成之际,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