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到可靠的消息,黑衣人说,你是个秘术师。我们有权利逮捕你。
你们有逮捕令吗?伊万杰琳不卑不亢地问。
为首的黑衣人从怀里取出一张纸,上前拍在办公桌上。
伊万杰琳低头扫了一眼,的确是逮捕令。
我是美丽盖亚的理事长,如果我被逮捕,你们能保证我手下人和疗养院病人的安全吗?
黑衣人的嘴唇拧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恐怕您的疗养院必须关闭了,女士。
是吗,太遗憾了。伊万杰琳闭上眼睛。
这些年她一直谨小慎微,生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她不但用美丽盖亚这个组织隐藏身份,更是布下了种种机关,当有一天她真的要被逮捕时,她可以借此脱身。
安妮霍尔宣讲师对她忠心耿耿,虽然她算不上聪明伶俐,但她会保护疗养院中的医生和患者的。他们会立刻撤出去,返回他们自己的家中去。只是可怜那些尚未治愈的病人
这些黑衣人并不知道,美丽盖亚疗养院的构造极为特殊。理事长办公室所在的房间悬空在最高层,下方没有任何支撑,设计这座建筑的大师完全是凭借高超的技巧与周密的运算才做到了这一点。
这个设计不仅具有视觉冲击力,还具有实用性。假如疗养院被进攻,只需要将所有敌人引入这间办公室,再将办公室与建筑主楼连接的地方炸断,整间办公室就会刻坠落,埋葬所有的敌人。
伊万杰琳露出淡淡的笑容。
黑衣人首领正要上前将她拉起来押走,爆炸声突然响彻耳畔!
办公室整个塌了下去。天花板砸在他们头顶,脚下的地板则分崩离析。墙壁失去支撑,支离破碎。一些黑衣人被当场砸晕,另外一些则大声念诵咒语,召唤力量,抵挡住雨点般落下的泥灰和砖瓦。
伊万杰琳布莱克向后一跃,跳出窗户。
当她跃入空中的一刹那,办公室轰然坍塌,将所有黑衣人都掩埋在了废墟瓦砾当中。
天色已晚,伊万杰琳布莱克用披肩遮住面孔,沿着街道旁的阴影低头快步前行。
她该逃去哪儿?多年来,她已将美丽盖亚当作自己的家。她不知道自己离开那地方要怎么活。逃去海外,还是说?
对了,交易行主人!
他也住在伦敦,而且最近还被封为爵士了。去投奔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一定会收留自己的。至少,她能躲在交易中暂避风头,不是吗?
她回头看了看,确认没人跟踪自己,然后朝法兰切丝广场49号走去。
美丽盖亚疗养院侧翼的坍塌引来了无数围观群众,消防员和巡警夹在兴奋不已的看热闹人群之中,艰难地朝疗养院方向挤去。没人注意到她这个低头行走的女人。
来到法兰切丝广场,她失望地发现49号三楼的窗户漆黑一片。
交易行主人不在家么?
一楼的餐厅倒是灯火通明,里面却一个客人也没有,生意很是惨淡的样子。
伊万杰琳在楼下驻足了一会儿,决定在周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藏起来,等交易行主人回来再说。
这时,餐厅的门打开了。身穿围裙、肩搭抹布的老板倚在门口,朝她笑了笑:女士,要进来坐坐吗?
伊万杰琳拉近遮脸的披风:不了。我没钱。
不要您的钱。老板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
你是什么人?伊万杰琳警觉。
一介餐厅老板。也兼职当警夜人。老板微笑着说。
伊万杰琳立刻召唤出秘术护盾保护自己。她不太擅长战斗类的秘术,可生死攸关,她不得不豁出去了。
餐厅中突然探出一个金灿灿的脑袋:老板,再多拿点儿酒来!
那个脑袋看见了门外的伊万杰琳,惊讶:理事长?您怎么来了?
这回轮到伊万杰琳惊讶了。交切斯特先生?
第六十八章 n先生
段非拙和色诺芬在伦敦前一站下了车,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潜入伦敦城。
似乎连老天都在帮助他们。今夜恰逢大雾,能见度不足三米,除非有人凑到他们跟前,否则根本连他们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更别提看清相貌了。
再加上段非拙的异能,他可以随时监听周围的响动,一旦觉察到有不同寻常的人接近,他和色诺芬就立刻躲进阴影中。
警夜人都解散了,我们现在去哪儿?段非拙跟着色诺芬在迷雾穿行,小声问道。
临时指挥部。色诺芬的回答一如既往的令人摸不着头脑。
警夜人还有那玩意儿?
好吧,其实是我们一位同事的老窝。大家曾经商量过,如果无处可去,就到那个地方避难。那地方有吃有喝,总比饿死强。
两个人不敢叫马车,只能一路步行。色诺芬走着走着累了,竟然变成乌鸦站在段非拙肩膀上,堂而皇之地把他当成座驾。段非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认了。
他在色诺芬的指点下穿过一条条暗巷,最终抵达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
他看着那栋摄政时代风格的三层建筑,一把抓住乌鸦的脖子,把它提了起来。
这不是我家吗?你们拿我家当指挥部?!
乌鸦扑腾着翅膀,呱呱直叫。夜深人静之时,听起来格外刺耳。段非拙不得不放开它,以免它的叫声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
三楼段非拙家的窗户漆黑一片,倒是一楼二楼的餐厅仍在营业。不过今夜没有一个客人,段非拙忍不住为老板了掬一把同情泪。
餐厅老板推开门,将抹布搭在肩上。段非拙一惊,若是老板看见他的脸,会不会泄露他的行踪?万一卡特他们正在搜捕他呢?
老板镇定自若,朝他勾勾手,示意他靠近。
段非拙指着自己:我?
老板点头。
乌鸦飞向老板,在他面前化作人形。老板乐呵呵地笑起来,同色诺芬拥抱了一下,仿佛他们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段非拙瞠目结舌,指着色诺芬和老板:你你们两个
色诺芬一把将他拽进餐厅。老板站在街上东张西望,侧耳倾听,确认街坊邻居没人注意到他们后,蹑手蹑脚地关上门,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
餐厅中灯火通明,橙黄色的温暖灯光让段非拙感到一阵暖意。
老板招呼他们进了厨房,打开地窖盖子,示意他们下去。
段非拙犹豫了一下。色诺芬倒是无所顾忌,当先爬了下去。段非拙回头看看老板,后者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指了指地窖,示意他跟着下去。
既然色诺芬这么熟门熟路,说明老板应该不是什么可疑人士吧
段非拙定了定神,顺着梯子爬进地窖中。
地窖大得惊人,段非拙觉得远比房屋的面积都要大,他怀疑老板是不是偷偷扩建过,好少交些房租。地窖左边,一箱箱胡萝卜、苹果、腌肉、熏鱼和香肠堆成小山,右边则是码成一排排的酒桶。若是战争爆发,这些物资足能支撑好几个月。
饶是堆满了东西,地窖中竟还有空间放下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足见空间之宽广。
现在四把椅子都有主人了q女士、r先生、叶芝和艾奇逊小姐同时转头望向他们。
您终于来了,切斯特先生。叶芝最先开口,我还担心您被科学进步委员会那帮人抓走呢。看到您平安无事,我真是太高兴了。
段非拙看看他的诗人朋友,又看看餐厅老板,已经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色诺芬用力拍打着餐厅老板的手臂,笑眯眯地对段非拙说:这位是n先生。
n先生警夜人传说中的最后一名成员,被z指定为下一任首领辅佐的男人。段非拙自打来到异常案件调查科的第一天就听闻过他的大名,却与他素未谋面,直到今天。
z说过n先生现在正在休假。段非拙以为他说的休假指的是像泰勒斯先生那样,找一处风光优美的度假胜地,休息几个月,欣赏美景,品尝美食,感受异国文化,再跟同样来度假的游客谈一场短如夏日阵雨的恋爱。
可他万万没想到,n先生的度假方式竟然是开餐厅。还是一家食物如此难吃的餐厅!
他放松身心的方法就是折磨食客吗?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在段非拙家楼下开餐厅?世界上有这等巧合?
我知道你肯定大吃一惊。n先生温和地说,先坐下吧,我给你们拿点儿吃的。
段非拙手足无措,色诺芬倒是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拉来一个倒扣的空箱子,直接坐在了箱子上,然后挪到方桌边。艾奇逊小姐和叶芝不得不往两边让开,为他腾出地方。
n先生回来时,带来了两只餐盘和六杯啤酒它们正漂浮在n先生身前。他指挥餐盘和酒杯落在方桌上。一个盘子里堆着方片形的烤面包,另一个则是热腾腾烤肉。啤酒咕噜噜地冒着气泡。
色诺芬像饿死鬼似的抓起面包大快朵颐。其他人则端起酒杯。
段非拙的肚子没骨气地叫了起来。他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从英国的南方一路跑到北方,再一路跑回来,路上基本没吃什么东西。之前由于精神高度紧张,他忽略了饥饿,现在骤然放松,他才觉察到自己究竟有多饿。
擦了一把嘴角不争气流下的口水,他也拉过来一只空箱子,挤进了警夜人当中。
不知为何,餐厅对外出售的食物都很一言难尽,但这面包和烤肉却美味得惊人。酥脆的外壳包裹着松软的面团,每一口都像是咬在云朵上,带着浓郁的奶香。烤肉烤得恰到好处,外焦里嫩,淋上特制的酱料后更是芳香四溢。
段非拙和色诺芬风卷残云般消灭了食物。啤酒也被他们喝掉了大半。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所以吃了n先生的食物之后,段非拙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友好了许多。
所以休假中的警夜人为什么会跑来开餐厅?酒足饭饱后就到了谈正事的时间了。
n先生懒洋洋地倚在地窖入口的梯子上,用秘术操纵两个啤酒瓶飞过去为他们斟酒。
其实我并不是在休假,而是在消极地辞职。我的梦想一直是开餐厅来着。n先生笑了笑,z老大不允许我辞职,就强行给我定了个停薪留职休假。
段非拙认为z做得对。这种人如果去开餐厅,那等于是在危害大众的生命安全。他还是当警夜人比较合适。
那你为什么租我楼下的房子?你难道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不对,我叔叔还健在的时候你就在这儿开店了。你难道怀疑过他的身份?
段非拙端详n先生。他的年龄很难判断,大概超过三十岁不到四十,相貌和气,光看外表绝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拥有什么特殊的身份。他的一条腿比另外一条更细瘦一些,走路时会发出金属碰撞声。段非拙有理由相信那是一条机械义肢。
巧合罢了。我租下这间店面没多久你叔叔就过世了,我和他几乎没打过什么交道。然后你就来了。起初我以为你只是个普通人虽然也不是没怀疑过。
段非拙挑起眉:是吗?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店铺地震的事吧?当时我有点儿怀疑是不是你在练习秘术。但是一般来说,练习秘术不会有这么大动静。n先生撇撇嘴,我想可能是我太天真了。
段非拙忍不住捂脸。没错,那就是他练习秘术造成的。当时他还不得要领,以至于给餐厅造成了不小的破坏。泰勒斯先生也吐槽过他的动静就像炮兵队。他也不想的啊
n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色诺芬用责备的语气说,当初我一度怀疑过这小子,但是后来一想:n先生住他家楼下,他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n先生难道发现不了吗?他到现在都没上报,就说明那小子没问题。结果导致我那么迟才觉察到他的异常之处!
n先生轻描淡写道:我都说了我要辞职,上报可疑人员又不是我的义务。
你这是包庇!包庇!
别说我的事了。说说你们的发现吧。n先生道,现在伦敦各处情况如何?
众警夜人面面相觑。
艾奇逊小姐第一个开口:办公室已经被卡特的人占领了。不过我临走前用q女士给我的符咒烧毁了所有重要档案。卡特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在调查他了。那帮人想接手我们的工作也没那么容易。
要是我们哪天夺回异常案件调查科,档案还能复原吗?r先生问。
没关系,我都记在脑子里了。到时候默写一遍就成了。艾奇逊小姐淡淡一笑。
众人神色一凛。不愧是警夜人内卷之王,恐怖如斯!
你们不是都出去分头调查了吗?怎么聚在这里的?段非拙问。
艾奇逊小姐道:这地方原本就是我们约定好的安全屋,不过今天之前从没派上过用场就是了。
我们返回苏格兰场的时候,在半路上遇到了艾奇逊小姐。r先生说,她把我们拦下来,说明情况之后,我们就决定转移到这里了。
叶芝说:我则是直接没回苏格兰场。本想来您家拜访,结果刚一到楼下就撞上了艾奇逊小姐他们,也算是巧了。
r先生问:你呢?你和色诺芬不是去苏活区调查了吗?调查到了什么?
段非拙和色诺芬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灰暗。
科学进步委员会一直在暗杀秘术师家族,然后将留下来的孤儿送进济贫院抚养,培植成他们的亲信。色诺芬难得如此严肃,我的家人恐怕也是要是当初警夜人没及时赶到,我现在可能就是卡特的手下了。
我的家人也是被他们杀害的。段非拙神色一沉。赫卡忒展示给他的那些场景仍然历历在目。但他没报出赫卡忒的名字,也没提自己灵魂穿越的事,只说真相是他通过异能看见的。
众警夜人听完他的故事,脸上既有同情,也有凝重。n先生默默地给他斟满了酒,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表示安慰。
你肯定很想为你的父亲报仇雪恨吧?n先生低声问。
段非拙点点头。先不提我的事了。z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