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完,时辰便不早了?。
周瑾和沛国公府的几个孩子已经全部睡下,何娴宁一向早睡,早已困倦,沈绵能熬夜,精神头还好。
李氏道,“怕是又喝酒去了,男人凑在一起总是如此。”
“在京中难得肆意,秋猎外出,自然是要放纵些的,”沈绮笑道,“几个孩子,今夜就不必抱回去了,让他们和瑾儿一起睡就是。”
李氏心中一喜,随即又生出些担忧,“只怕打扰了小殿下。”
“不碍事,都是孩子,高兴就好。”沈绮拍拍她的手,李氏忙点头答应。
明仪公主正凑在沈绵耳边,道,“今日我是来晚了,没赶上你长篇大论跟她们理论的时候,真是可惜。”
沈绵无奈道,“殿下还说呢,都是姓杨的,一母同胞,先太子妃和杨四娘子哪里像是一家人,我这样与人争吵,像个泼妇似的,真是把脸皮都撕下来了。”
“明素得宠,杨家极宠她,我母后也宠着,日后倒还好些,自从知道我兄长不愿意娶她当继室,便有些魔怔了,她倒是一往情深可惜郎心似铁,”明仪公主摇头,“不就是个男人吗,街上一抓一大把,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把自己也整得这样难看。”
沈绵道,“值得不值得的,谁说的清楚呢,殿下还说太子殿下呢,那嘉平伯府的二郎君,还不是为了你折腾呢,你们兄妹,啧啧啧~”
明仪公主当即双手掐着沈绵的脸蛋,笑道,“你这张嘴,难道是今日跟人理论,攒的话还没说完吗,还敢嘲笑我,真是欠打了。”
沈绵拨开她的手笑起来,道,“还不许人家说一句实话了。”
何娴宁用力眨了眨眼睛,笑道,“殿下还敢掐绵绵的脸,今日世子那脸色难看的,活像要吃人,回头不得找你来算账。”
明仪公主收回手,叹息道,“可怜我孤家寡人一个,还是斗不过人家夫妻俩的。”
一往情深能够得到好结果,那自然是好的,可惜多数人一往情深只能付诸东流,明仪公主心想,沈绵这样的,何其有幸,她知道自己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前面的酒宴终于散了,沈绵起身去沈绮道别,想要宽慰她几句,沈绮应下,送她回去了。
太子身上也带了几分酒意,沈绮扶他回到帐中,洗漱之后,太子坐在榻上,招手让沈绮坐到自己身边。
半晌他说道,“辛苦你了。”
“殿下喝醉了吗。”沈绮将他的长发拢到背后,动作温柔轻慢。
太子把手放在沈绮的小腹上,道,“不辛苦吗?”
沈绮浑身一震,道,“殿下知道了。”
“这是能够瞒住的事情吗,怎么不和我说。”太子说。
沈绮身怀有孕,已经将近三月,但东宫之中一点消息都没有,连太子都不知道。
这不是沈绮瞒得紧,而是太医院派来的人,每次都说是脾胃不和。
沈绮苦笑道,“李太医是母后打发过来伺候妾身的人,他不说,妾身自然什么都不应该知道。”
“为何不与我说?”太子抓着她的手,再次询问,语气有些不快,或者应该是无奈更多。
沈绮侧过脸,脸上流下两行泪水。
太子是没见过沈绮哭的,她一向温婉柔和,性格坚毅,在东宫之中遇到能让她哭的麻烦不少,但沈绮从来不哭。
一向不哭的人,哭起来才格外叫人心疼。
“妾身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不想让您为难。”沈绮很快擦去脸上的痕迹,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也全部收回去。
周瑾是太子和杨氏女的孩子,是皇长孙,可是太子宠爱沈绮,她若生下皇子,皇后当然担心她的孩子越过周瑾,得了太子喜欢,威胁到周瑾的地位。
皇后如此,是想让沈绮做出选择,自己放弃腹中的孩子,免得她亲自动手,到时候是什么结果,就说不定了。
说不定,皇后会取走她的性命。
“你倒是好脾气,今日要不是沈绵执意闹大,你是不是也同往日一样,不打算将今日的事情说与我,也不打算让杨家如何,任由她们胡说。”太子道。
沈绮笑了笑,道,“殿下高估妾身的心胸了,今日荣国公府如此,就算不是绵绵要闹大,妾身也不会放任她们出去胡说,只是动静小些而已,不至于让殿下和杨家直接对上。”
太子道,“今日事小,不算什么,若是我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腹中孩儿,他还有个父亲呢。”
沈绮叹息道,“妾身也不知道,妾身是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可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舍得放弃呢。”
“你妹妹有一句话是没错的,我是你的丈夫,应该保护你。”太子同样神情复杂。
“殿下要与自己的母亲争执吗。”沈绮说。
太子横在沈绮和皇后之间,母亲和妃子,其实对大多数男人来说,这个决断是容易做的,生身之母,与一个妾室,当然母亲重要。
何况他以后会有更多的孩子。
“你果然不相信我。”太子长叹一声。
沈绮忽然上前,双臂圈着太子的肩膀,然后靠在他身上,“不是,不是这样的,正是因为相信殿下,知道殿下并非薄情寡幸之人,所以才舍不得让殿下夹在中间为难,您知道的,妾身并非任人宰割的人,妾身会想到万全之策,会保全自己,也会保全孩子。”
沈绮这话不是说着好听的,她足够聪明,足够有成算,她真的只是不想让太子为难。
太子抬起双臂,琢磨着那“舍不得”三个字”,同样抱住沈绮,道,“你待我,未免太好。”
沈绮轻声说,“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若是可以,我希望殿下永远顺遂安乐。”
太子心中动容,道,“我是你的丈夫,本该是你的依靠,倒是让你为我冲锋陷阵,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妾身心甘情愿,”沈绮回答,“只盼此生能够在殿下身边,永远不让殿下为难。”
太子轻轻拍拍沈绮的后背,道,“我从前觉得,你妹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如今看来,你比之更甚。”
沈绮问道,“殿下答应吗?”
“自然,是我的荣幸。”太子回答。
昏黄的烛光在微风中摇曳,太子看到自己的沈绮的身影映在帐篷上,他心想,自己何其有幸,能得沈绮倾心。
两人沉默许久,太子终于出声,“你想如何保全自己和孩子?”
沈绮道,“皇后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是要找在皇后娘娘之上的人,让陛下帮妾身保全孩儿。”
太子心中明了,道,“你一向最知分寸,既然已经有了计划,那孤便不从中插手,可你要知道,孤是你的丈夫,遇到事情,别总想着一个人扛。”
“妾身明白了。”沈绮回答。
太子满意,又说,“你们姐妹倒是有些像,今日沈绵也是要去找陛下说理的。”
沈绮道,“我父亲说过,陛下是讲道理的人,是个好皇帝,要是放在心胸狭窄的人身上,我们沈家早就结伴下黄泉了。”
太子心说可不是嘛,沈御史那嘴利的,刀子似的。
“看来你妹妹最像沈御史。”
沈绮点头,道,“有几分相似,殿下,妾身困了。”
太子有不少话想说,但是又想起沈绮的肚子来,便想着改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