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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顿时,大殿里不约而同的哗然。皇上对齐王的重用、厚待可谓是史无前例。众所周知,齐王曾众望所归,皇上不仅不忌惮压制,反而一再的信任重用。

坊间已有不少揣测传闻,齐王被厚待是源于皇后。皇后未出阁前,跟齐王情投意合,如今,据闻皇后和齐王往来甚密。然而,天下人频频见识到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其中玄机不为人知。

贺云开顺势直接回应传闻,当着百官和贺元惟,心平气和的道:“齐王国傅是朕敬仰的皇长兄,是皇后两小无猜、莫逆之交的知己,朕和皇后都尊敬皇长兄。”

皇上明确指出皇后和齐王是莫逆之交,而非情投意合。

厚待齐王,彰显皇上的皇位得到的正大光明,彰显皇上的胸怀坦荡,彰显皇后和齐王的关系清白。

贺云开望向气势沉稳的贺元惟,郑重其事的道:“教育太子的重任,就有劳朕和皇后的皇长兄了。”

“必定尽力。”贺元惟始终沉稳。

近日,贺云开总是明显的表现出和谢韫舜的恩爱,无疑是在应对悠悠众口,堵不如疏,让天下人知道帝后恩爱,自然就减少妄议。

册立太子之事已宣,贺云开命道:“礼部需尽快筹备册立太子典礼,在皇后启程去垠口之前完成册立。”

皇后去垠口?!

“是,臣遵旨。”礼部尚书出列,恭敬问道:“不知皇后娘娘何时启程?”

“十四日后。”贺云开说罢,神色如常的宣布道:“皇后主张修建粮仓,工程重大,意义深远。经朕和皇后一致的决定,由皇后负责主持修建,她亲临垠口监督。”

一片震鄂,异议声跃跃欲试。

工部侍郎徐尧之立刻提出异议,义正言辞的道:“启禀皇上,此工程理应由工部主持修建,皇后娘娘理应安于后宫母仪天下,岂能亲临垠口久居。”

此言正是百官的心声,震鄂的百官顿时肃然,徐尧之可是皇上亲政之日提拔之人啊,纷纷观察皇上的态度。

贺云开平和而诚挚的道:“皇后心怀天下,她全心全意的替朕分忧,忧心社稷。尽管她和朕情投意合,仍甘愿不眷富贵去清贫之地,承受和朕的分离之苦,这需要何等高尚的气概,令朕尤为敬重。待工程筹备周全,一切有条不紊了,皇后自会放心的回宫。”

徐尧之再次公然说出多数官员的心声,道:“无论如何,皇后娘娘出宫去垠口,不合祖制,于礼不容。”

贺云开不动声色的道:“朕说过,朕和皇后一致的决定不容有异议。”

百官屏息,有异议者革职,永不再录用为官,难道皇上连自己提拔之人也革职?

贺云开坚定的下令道:“徐尧之忤逆,立刻革职处置!”

竟然真的革职了!满殿鸦雀无声,皇上有多宽厚平和,就有多果断冷酷,不容有异议之事就是不容,极具震慑。

禁军们闻声而动,立刻涌向徐尧之。徐尧之震惊之余,挺直着背脊,被带出了皇权至上的大殿。

“散朝。”

在百官谨慎复杂的探究下,贺云开的气息内敛,神情波澜不惊,阔步走出启天殿。明媚的阳光下,他径直进入祥凤宫。

谢韫舜刚用过早膳,坐在花架下沉思,风吹花叶,轻轻扬扬,她在茫茫岁月里,大大方方。

贺云开面带着笑意坐在她身边,漫不经心的揽了揽她,温言道:“我已颁下旨意,册立明榰为太子,元惟为太子太傅。在十四日内,你启程去垠口主持修建粮仓之前,举办册立典礼。”

谢韫舜一怔,眼睛渐渐明亮,她的要求都被如此迅速的落实。

贺云开用额头蹭了蹭她的额头,温存声道:“唯愿你能明白,我对你的在意。”

谢韫舜眼帘一垂,心绪不宁。

渴望一点点消除她心中的疑虑,渴望和她坦然相处。曾经对她的不得已,渴望用千千万的爱惜弥补。贺云开注视着她隐约流露出的彷徨,轻问道:“你还想要什么,只要你提,只要我能答应。”

闻言,谢韫舜瞧他一眼,平淡说道:“想要你把心思全部都放在国事上,别再与我纠结。”

“我不能答应。”贺云开语声很笃定。

谢韫舜不语。

沉默了片刻,贺云开改变氛围,道:“你此去垠口,我让颜留陪护你。”

“我已让颜留帮我去各地开客栈。”谢韫舜知道瞒不住他。

“开设客栈不受影响。”贺云开道:“他手下有擅长开客栈之人,他自会安排。”

“好。”谢韫舜接受,告知道:“我带着澄明和明榰一起去垠口。”

贺云开只能颔首,道:“请重用徐尧之,他最为合适。”

“若他真的合适,我会重用。”谢韫舜需要考察徐尧之。

贺云开坦言道:“刚才早朝之上,他已因对你主持修建粮仓提出异议,被我以儆效尤的革职了。”

谢韫舜清醒的道:“如果我重用了他,就能体现我大度的任人唯贤。待竣工之后,再以我的主张为他官复原职,体现他的能力,和体现你对我的言听计从。”

贺云开笑了。

谢韫舜若有所思。

贺云开忽然想到一件事,道:“我有意为虹霓公主赐婚。”

“赐婚何人?”谢韫舜很慎重,虹霓公主是元惟唯一的胞妹,性情洒脱,金枝玉叶,眼光很高。

“滕老的嫡幺子滕宗纯。”贺云开温言道:“为人师表,配得上虹霓公主。”

谢韫舜知道滕宗纯,滕老的嫡幺子,国堂最为年轻的傅士,教授她最为推崇的《道德经》,深谙清静无为。她问道:“滕宗纯有意娶虹霓公主?”

“有意,正是他恳求我赐婚。”贺云开道:“虹霓公主常去国堂找元惟,他一见倾心。”

“虹霓公主对他的感觉呢?”

“或许尚未留意到他。”

“不能轻易赐婚,需要经得元惟和虹霓公主的同意。”谢韫舜想了想,认真的道:“尤其是元惟,他同意才行。”

“也好,我让滕宗纯亲自去征求元惟的同意。”贺云开有把握元惟会同意,依他对国堂傅士的要求,能任用滕宗纯任国堂傅士,可见他对滕宗纯完全的认可。

谢韫舜赞同此举,希望在元惟严格的考察下,虹霓公主能嫁个如意夫君。谢佳莹的夫君正是元惟说的媒,二人成婚之后感情融洽,已育有一子。

贺云开轻轻牵住她的手,问道:“我去批阅奏章了?”

谢韫舜颔首,各忙各的事,告诉他道:“我要宣见徐尧之,且看他能否担起修建粮仓的重任。”

贺云开抿嘴一笑,轻拥住她,俯在她耳边轻语:“我们都快去快回,今夜备足时间,我带你到一个地方。”

谢韫舜抬眼看他,有点好奇的问:“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贺云开笑意温存。

第93章 宜自有分寸

傍晚,晚霞漫天。

习风阵阵,树影婆娑,御花园里的景致浓烈而圆融。谢韫舜一袭白鹤常服,信步穿过御花园,步上沉寂多年的九层玲珑塔。

一步步登上顶层,她伫立于最高处,俯瞰着层层宫阙,富丽恢宏,气势尊贵壮观。她的目光清亮,渐渐定在宫门绵延数里的人群,遣散的一千五百名宫女像流水一样陆续出宫,波澜壮阔。

踏出威严皇宫的宫女们,得到了过正常生活的自由和一笔可观的安置银,纷纷百感交集的朝向宫里跪拜,感念皇后的仁德。尤其是罪犯的家眷们,更是得到了皇后的恩典,均被赦免出宫。

一千五百宫女的感念,万万百姓的安居,于她而言,只是需要去做的有意义之事,纯粹而高尚,是融于命运里的使命,无需被感恩戴德,无需在众人面前被齐呼跪拜。

谢韫舜沉静的伫立良久,直到背后伟岸的身躯靠近,被搂入宽厚的怀抱。她垂目,看到了他的手,粗长而有力,在慢慢包握着她的手。

“今夜,我正是要带你来这里。”贺云开温存一笑,眼睛里散发着粲然的光彩。他弯腰,下颌抵在她的肩,脸颊亲密的贴着她的脸颊,温言道:“不得不承认,我们很心有灵犀。”

“自作多情。”谢韫舜不以为然,晚霞美妙,她只是心血来潮的登高远眺。

贺云开抿嘴笑了笑,怀抱紧了紧。

谢韫舜若无其事。

知道她午后宣见了徐尧之,二人长谈了一个时辰有余,开诚布公的详聊透彻,贺云开问道:“徐尧之能否担以重任?”

“能。”谢韫舜不假思索,何止是能,徐尧之已经把修建粮仓的事宜准备很充分,是最为合适负责主持修建之人。

徐尧之透露,当年是皇上提出修建粮仓的必要性,并潜心研究,结合实际情况,几人一起做出了精细周全的计划,只待去实施。他还透露,皇上两年前就已经秘密派出五人,绘制出了黄河的河道和沿岸的堤坝,正在与几人潜心研究,尤为重视治理黄河。

通过跟徐尧之的长谈,更为了解到贺云开的韬光养晦,胸怀大略,勤勉致知。谢韫舜很清晰的感受到徐尧之对皇上的敬佩,那是日积月累的心悦诚服。

知道她在宣见徐尧之之前的晌午,出宫找谢远川,一起密见了颜留,贺云开平和问道:“颜留能否陪护你去垠口?”

“当然能。”谢韫舜漫不经心的道:“颜留有趣又有心,澄明和明榰都喜欢他陪着玩。”感觉到他的怀抱一僵,她接着说道:“他的有趣是好意。”

“颜留风流倜傥、有趣、乐观可靠,不似我这般乏味。”贺云开自愧不如的道:“元惟才华横溢、高雅、品味不凡,不似我这般泛泛。”

谢韫舜不置可否。

“颜留会千方百计的哄你,让你能开心。元惟跟你意气相投,能让你开心。”贺云开思量着道:“身为你的夫君,我觉得并非一无是处,却似乎只具备一点可以使你开心的好处。”

谢韫舜问道:“哪一点?”

“床笫之欢。”贺云开温存而自信的道:“我已学有所成了,可以很轻松的取悦你满足你,可以让你很开心。”

谢韫舜蹙眉,他……

贺云开认真问道:“除此之外,我丝毫入不了你的眼目,对不对?”

谢韫舜闭目不语。

贺云开问道:“别无它法,我丝毫入不了你的心里,是不是?”

谢韫舜的心口荡起阵阵悲哀的悸动。

贺云开松开臂弯,下一刻,拦腰抱起她,俯首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

谢韫舜被他抱的很牢,他的怀抱总是如此突如其来,如此结实稳固。

在悄然降临的夜幕下,贺云开抱她步入塔中顶层的阁楼,室内干净简素,白细瓷瓶里插着花枝,安神的轻烟缭绕,他抱搂着她坐在窗边软榻上。

一轮明月轻盈的挂在半空,皎洁的月光投入窗棂,笼罩着他们。

夜色苍茫,窗外是远处市井的万家灯火,窗下是金碧辉煌的冷沉宫阙。四周寂静,风中带着花香。谢韫舜被强壮的力量圈抱在怀,以舒适的姿势,不松不紧的搂着。

贺云开温和说道:“韫舜,很抱歉让你拥有这样配不上你的夫君。”

谢韫舜不语,曾几何时,她在他面前常常无法言语了,心绪复杂,不想言不由衷。

贺云开郑重说道:“我真的很在乎你,很珍惜我们的姻缘,我有足够的精力和耐心对你。”

面对他的一往情深,谢韫舜无动于衷,冷静的道:“已然如此,请把精力和耐心放在天下事上。”

贺云开道:“对天下,我自有分寸。”

谢韫舜胸口发闷,不由得闭目。他一直的自有分寸,从他们大婚之后,就一直自有分寸的权衡。亲政之后,继续自有分寸的权衡。何止是对天下自有分寸,对她亦是。

“坐在皇位上的是我,富国安民,我责无旁贷。”贺云开心平气和的道:“至高皇权之下的秩序、福祸、纲常、荣辱,我只容你一人从心所欲,我只顾及你一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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