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一辆马车载着雪怪小队离开营地，此时天色向晚，要不了多久就会天黑，他们要连夜赶路。
霜星站在其中一辆敞篷马车里，目视前方，周金儒就站在她的右手边。
“叶莲娜小姐，刚刚的话，我不会当真的。”
两个姑娘之间的拌嘴，要是当真了，那就成真傻瓜了。
周金儒很有自知之明，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化解尴尬。
“放心吧，你又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
“不，我不想被当成人渣，其实我是一个正经人，连和女孩说话都很少。”
当然，周金儒的表态，霜星也不会相信。
一见面就能让龙女神魂颠倒，你还说你没有经验？
周金儒在心中嗤之以鼻，龙女的演技还凑活，哪怕现在说真心话，过几年一样要杀我。
马车在冰原上匀速行驶，他们穿过一片小树林，再翻过一个山头就到矿场了。
霜星心事重重，她更担心爱国者的安全，但仔细一想，这片大地上能全歼游击队，然后在杀死古老血脉温迪戈的人是不存在的，最后只好归类于自己想多了。
周金儒看出她的心思，低声道：“我还是第一次来乌萨斯冰原的矿场，有什么需要介绍的吗？”
他知道白兔子就出生在矿场，前半生充满磨难，如果不是爱国者及时营救，她早就冻死在风雪中了。
“矿场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于矿主来说，他们根本不需要亲自经手矿场，自然有来自卡西米尔的职业经理人操办，换句话说，矿主只知道有源源不断的钱进账，至于矿工做什么，源石矿怎么处理，去哪里，最后会变成什么，一概不知。”
这是食利阶层，不光是乌萨斯，泰拉大地只要有城市的地方，基本都能看见。
他们只要将手中多余的闲钱投出去，坐等回报就可以了。
“矿工是一种高危职业，尤其是开采源石矿，防护装备不过关的话，很容易就会变成感染者，要么隐瞒病情继续下矿，最后被发现，由纠察队抓起来，送到极北之地当苦工，直到死掉；
要么赶紧逃跑，离开矿场，努力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祈祷不会被抓到，最后因为穷困潦倒，没有能力看病，默默的死在角落里。”
霜星用平静的语调说出来自乌萨斯的绝望，她就是从这样的矿场出生的，面对过亲人因为压迫而死去，在爱国者的帮助下拿起武器反抗。
周金儒不觉得叶莲娜是什么很可怕的人，毕竟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不懂什么叫乱世，什么叫朝不保夕。
他在百年间，救人无数，也杀人无数，亲身经历的战争就有好几场。
“要改变这种局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叶莲娜，你觉得整合运动有希望吗？”
“我……”
霜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以她浅薄的认知，龙女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争取弱者的利益，他们收留那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互相称呼同胞，而反对整合运动的人会叫他们刽子手，伪善者，甚至是军阀。
整合运动到底是不是呢？
谁也说不好，也不见得谁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霜星不介意那样的诋毁，她知道同胞们能停下来喘口气，喝一口热水，吃一点食物，而不是继续被压榨到死。
周金儒看着卡特斯姑娘纠结的表情，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整合运动至少在1093年还能被称作为了弱者而战斗的民间武装组织，因为他们做的真的很不错，让一切希望破灭的起因，正是还停留在大本营的阿丽娜，她的死让这个组织失去了控制方向盘的人，随着龙女的异变，一路加速滑向地狱。
1093年的塔露拉能说和霜星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到了1097年，她就害死了霜星，更有几十万人直接或间接死在她的手上。
再到后来知晓是科西切公爵控制了塔露拉，那么这笔账该算在谁的头上？
周金儒觉得自己可能没法改变切城事件，因为他就是历史的一部分，但也许有机会阻止阿丽娜的死亡。
“我们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就不去做什么，对我们的理想有利的，我们就去做，没有好处的，就不去做；有些事情做了，短期可能看不出效果，但长远来看是好的，而有些事情正好相反，一时看来很好，过一段时间后就会酿出恶果，千万不能做。”
霜星想了半天，最后说出来这段话。
“这句话是谁说的？”
“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她是一位乡村教师，和领袖的关系不错。”
眼前的四先生和龙女的关系也不错，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
周金儒察觉出霜星的情绪有点酸酸的，冰块一样的姑娘原来也会吃醋？
她说的这位乡村教师，应该就是阿丽娜，整合运动的政委，扶正方向盘的人。
周金儒苦于找不到她的下落，此刻一心只想从霜星口中套出线索。
“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霜星警惕地看着他。
一边和龙女搞暧昧，一边再去想别的女孩，就算是花心也要有个限度啊，别太过分了！
而且，还不能完全信任他！
“说这段话的人很厉害，我很好奇，仅此而已。”
周金儒不好打草惊蛇，他不确定雪怪小队里有没有卧底，一切只能从长计议。
……
车队艰难地翻过了一个山头，只见前方的黑暗中星火点点，依稀可见民居的轮廓，围绕着矿场的居民区近在咫尺。
“小心一点，我们不要进去，车队就留在外面，另外再去两队人越过矿场，继续向北方侦查，随时保持联络畅通。”
霜星飞快下达指令，只见四辆马车从车队分离，从两个方向绕过去，奔向北方。
“我们去装卸货物的广场，那里有召集矿工们的钟，尽量搜集能借用的马车，争取先把人撤出去。”
她说完这些，目光盯着矗立在黑暗中的钟塔，陷入沉思。
整合运动的到来惊动了附近的居民，毕竟十几辆装满人的马车看起来还是很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