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儒手腕翻动,双刀归鞘,转身看向敞开的大门,他回身的瞬间只来得及看见那个萨卡兹男人消失的一幕。
“我来早了,还是来晚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身后的人形虚影也随之消失。
明月心忽然说道:“理性圣殿这边的数据流恢复正常水平,封锁也解除了。”
“重新标注阿黛拉所在的位置,我要这座教堂全景地图。”
周金儒伸手按了一下头盔,迈步踏着红地毯,一级一级走上楼梯,翻涌的气息渐渐平复。
尽管只是短暂的惊鸿一瞥,他绝对没有认错,打开礼拜堂大门的那个萨卡兹男人就是摄政王,毫无疑问,对方也看见了他。
此前传出的摄政王离开伦蒂尼姆的消息是抛出来的烟雾弹,然而摄政王却独自出现在理性圣殿,以周金儒对他的了解,这个人绝对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情。
“摄政王的目标和那个女人是一样的?”
明月心吞吞吐吐道:“博士,你还记得我说过么,理性圣殿处于封锁状态,而他却能在礼拜堂里驱逐一个人,如果他是像我这样的状态,一定也掌握了桥,或者说,他的身边也有类似于我的人物,同理,那个女人也是一样的。”
周金儒向前的脚步停下了,目光幽幽,过了许久,他看着地图上标注出的位置,轻声道:“明月心,我们,或者说这个情景剧,甚至包括整个梦境,都在另一个世界,对吗?另外一片大地?”
明月心艰难道:“是,但不全是。”
“我已经来来回回去过很多次了,梦境对我来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周金儒一拳打在封闭的门板上,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雕琢着精美花纹的门被他打出一个深坑,脆弱的门锁崩裂,门无法承受可怕的力量,猛的敞开,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
他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你看见了,我的手上拥有力量,力量不仅仅是用来自保的,更多的时候也可以用来进攻。”
“是。”
“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谜吧。”
他失去了耐心,双腿用力蹬在地面,整个人前倾,一头撞在前方一整面墙上,轰的一声,砖石墙体被撞出一个大洞,烟尘四起,惊动了一堆穿着红色军服的士兵。
“立即投降!”
“有敌人!”
“快请求支援!”
士兵们一下子炸开窝,离得近的几名士兵举着武器就冲上来,利刃砍向突然撞破墙壁的怪人。
当!
只见怪物抬起双臂,刀刃落在他的身体上毫无作用,他的身体就像石头一样梆硬,甚至连锋刃都崩了缺口。
周金儒动作不停,架住两把军刀的同时身体向前突进,双手抓住正面一名士兵的衣服,肌肉紧绷,将他提起来扔了出去。
“嘿!”
身侧一名体格格外壮硕的士兵举起双手斧砍了过来,却被周金儒侧身闪过,斧头一下子砸进地板。
周金儒一脚踩在强壮士兵努力想要拔出来的斧头上,双掌用力拍在他的太阳穴,庞大的身躯软软倒下。
锵!
他抽出挂在腰间的双刀,两把明晃晃的利刃握在手心,围在附近的士兵紧张的盯着这个怪物,甚至已经有人开始逃跑。
“博士,抓紧速度,参演者已经开始登陆了,好像有点不对劲!”
周金儒一言不发,尽力放大盘踞在士兵们头顶的恐惧情绪,让他们步步后退,甚至转身逃跑。
先是第一个人逃跑,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再后来,就连先前攻击过周金儒的两名士兵也颤抖着双手,倒退着跑了。
“最后一个。”
周金儒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身敲门,门内没有任何回应,但阿黛拉所在位置的标注点就在门口。
他去拧门把手,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一柄染着鲜血的长剑伸出来,半张脸染着血的阿黛拉眼神冰冷,浑身煞气,那是刚刚杀人后的气势,摄人心魄。
“是我。”
周金儒摘下头盔,显露出他的脸,阿黛拉挑起眉头:“怎么证明?”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放下武器,进来,慢慢走进来。”
周金儒将双刀插回刀鞘,慢慢将头盔放在地上,举起双手,随着阿黛拉慢慢后退,他走进房间。
这是一处类似于书房的房间,木制书桌倒在地上,书籍纸张散落一地,甚至连壁炉里都有一些还未烧尽的碎纸。
更夸张的是在这间书房里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人,武器也散落一地,看来他们最后发生了一次火并,只有一个人活下来,也就是阿黛拉。
“阿黛拉,发生什么了?”
阿黛拉不为所动:“先把你的头盔拿进来。”
周金儒只好又回去捡头盔,他偷偷观察着阿黛拉,总觉得现在她和之前有很大区别,又不像是伊莎贝拉,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等他重新回到房间时,阿黛拉垂下长剑,淡淡道:“进来,把门关上。”
“到底发生什么了?”
阴沉着脸的阿黛拉看着不远处倒在血泊里的那个中年男人,右手手指不自觉的按在戴在食指的一枚戒指上,简短道:“派系内有叛徒,我们被困在这里时内讧了,所有人都死了,包括我的导师瓦西姆,他的尸体就在那里。”
周金儒顺着阿黛拉所指的方向看去,仰面倒在血泊里的人正是瓦西姆,只是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们……”
“先离开这里,再找机会给你解释。”
阿黛拉低下头,她那一头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削短了,双肩抖动了两下,声音沙哑:“现在你还愿意相信我么?”
“我不相信你就不会站在这里。”
“那就好。”
阿黛拉转过身,逼视着周金儒的双眼,一步步向他走来:“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就离开我,不要告诉我,或者从背后一刀杀死我,不要让我知道。”
周金儒点头:“好。”
他发现上衣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发烫,连忙拿出来,只见他的身份卡上,身份已经不再是重要配角,甚至连法外狂徒、迷雾猎人、男仆什么都消失了,三个金色大字占据了整张卡片。
男主角。
阿黛拉的神色颇为复杂,她揉了揉额头,视线从周金儒手中的卡片上挪开,轻声道:“我们要离开这里,实际上几乎不可能,也许我会死,也许你会死,也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周金儒看着阿黛拉的背影,总觉得女主角似乎不再是那个莽撞的阿黛拉了,她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色彩。
“因为这里是理性圣殿?”
阿黛拉摇摇头:“因为我们是男女主角。”
“?!”
情景剧里的女主角打破第四面墙了,她竟然知道自己是女主角,甚至能看见周金儒手中的身份卡!
她向周金儒伸出右手:“不是第一次了,重新认识一下,阿黛拉·道森,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
周金儒虚握了一下便松开:“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你不打算多介绍一下自己?”
“你想知道什么,我的故事?”
阿黛拉抱着双臂,她站立的姿势就像时刻准备战斗的战士,即便是周金儒也自愧不如。
她淡淡一笑:“我说过,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如果不是答应了帮一个,嗯,我的姐姐,我应该还在卢森堡公国地下长眠。”
卢森堡!
这是一个让周金儒耳熟的地名,不同于泰拉世界,来自于他所认识的那个世界!
“我们走吧,这里不适合讲故事。”
……
……
“如果我们尝试解析这个世界,就会发现一个事实,即为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
萨卡兹男人一步步向前走,他走过的地方,黑暗被灯光取代,宽大的电子屏幕上不断闪烁着字符。
“时间节点,目前为止,我们所发现的重要事件节点一共有七个,其中三个为重要场景,另外四个为重要人物。”
萨卡兹男人停下脚步,在他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了四个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有一个文字。
鹿。
狼。
鹰。
熊。
鹿的格子放大,一张人物照片出现在电子大屏上。
“阿丽娜,重要人物,已经确定她是鹿,目前已经失踪,生死不明,我们曾经派去四次特工进行针对刺杀,十一名特工尽数被杀,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乌萨斯雪原,此后消失。”
紧接着是狼。
“西西里夫人已经取得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的血液样本,收集者为养子黎博利人白起源,已经得到证实,她们不是重要节点人物,候选目标另有十一人分别是……”
鹰……
熊……
四个目标没有任何一个能得到确认,介绍结束后,屏幕随之黯淡,又是一张照片浮现出来。
“伊莎贝拉,全名为伊莎贝拉·威廉,她的出现是一个意外,莱塔尼亚的情景剧只是她背后组织的用来试探的石子,他们一直在试图还原历史,疑似存在一名捍卫者。”
萨卡兹男人注视着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淡淡开口道:“整理所有疑似捍卫者的人物档案,将周的档案提升到最前面。”
电子屏幕弹出一个对话框:“整理完毕,是否现在查看?”
“是。”
一排人物照片随之浮现出来,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周金儒,随后跟着企鹅物流的皇帝,哥伦比亚的鸭爵,一只全身蓝色羽毛的鸟……最后一位,是一名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的男人。
萨卡兹男人凝视着最后那张照片,许久,他开口道:“将伊莎贝拉和她背后的组织划在张太岳下面。”
做完一切后,他感到一丝疲惫,转身走向最近的一张椅子,默默坐下,手掌始终按着腰间的剑柄。
一直握成拳头的左手松开,一枚乳白色骰子躺在掌心。
穿着深红色大衣的女人从阴影中现身,她仍然抱着那本古籍,脸上还留着伤痕。
“你终于来了。”
萨卡兹男人开口的第一句就让女人脸色一变,他握紧骰子,站起身,目光灼灼:“维罗妮卡,你那位主,有没有告诉你,使用任何异常物品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说什么?!”
“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会来?”
身材高大的萨卡兹人大笑起来:“哈哈哈,因为这枚骰子和那本规则书原本就是一件被收容的异常物品,它们在分开后会引导着持有者不断让彼此接近,直到重新融为一体。”
维罗妮卡长大了嘴巴,她手中的古籍突然不受控制的翻开书页,在新的一页浮现出一行行文字,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文字又变得模糊,逐渐消失不见。
萨卡兹人威严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旷的房间内:“书籍应该合拢。”
啪。
古籍被迫合拢。
萨卡兹人手心躁动的骰子平静下来。
维罗妮卡后退一步,不自觉道:“他的源石技艺是律令!”
萨卡兹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理应臣服!”
维罗妮卡的牙齿上下打颤,不仅仅是这样,就连双腿都开始发软,头脑中不断传来趴在地上的冲动。
她低估了萨卡兹君主的力量,极为擅长源石技艺的萨卡兹人能将力量发挥到百分之两百,仅靠意志力支撑不了多久。
“摄政王,你没有展示出来的三个重要场景,其中就有你吧?”
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维罗妮卡感觉好受了很多,心脏被紧握的痛感减轻了。
萨卡兹人微微皱眉:“你以她作为载体出现,就不怕受到公证所的通缉?”
“哈,反正我也是大议员,追捕有怎么样,我又不是那个蠢货,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伊莎贝拉,不如一起狩猎她,可以合作么?”
“我从不和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合作。”
“好吧,不谈合作,让我们做自己的事情,尽量不要干涉彼此的目标怎么样?”
萨卡兹人心中一动,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心动了,就在心动的瞬间,受到不小的冲击。
“莱塔尼亚人,你是莱塔尼亚人!”
他低声的怒吼没有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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