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寿辰过后,再有一个月便要过年,周氏忙着对年底的账本,派人购置过年要用的物品,整日忙的脚不沾地,季云舒跟着周氏学看账本,也忙的时时找不到人影。
季云菀去找季云舒又扑了个空,回去锦绣院,春枝迎出门道:“姑娘,表姑娘来了。”
严霜霜这些日子来的勤,隔几日便要来一趟,听见她来了,季云菀高兴地进去,“表姐。”
快过年了,府里的丫鬟们天天都在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季云菀拉着严霜霜到院子里,“表姐,我们到外面坐。”
严霜霜主动道:“我们去园子走走吧。”
“好。”季云菀没有多想,应了一声,挽着严霜霜的手去了园子。
让人送了一包鱼食过来,季云菀带着严霜霜到了湖心亭里喂鱼。两人趴在栏靠上,把鱼食撒进湖里,很快就引来鱼群争抢。
望见对面湖边来了人,季云菀挥了挥手,高声唤道:“大哥哥。”
季云渊刚走到湖边,就听见对面亭子传来喊声,他抬头,就见是二妹妹和她那个表姐。
他原本是要去书房,脚步一转,往湖心的亭子走去。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严霜霜忍不住攥紧手里的帕子,心砰砰砰跳的飞快。
季云菀全然没有注意旁边表姐的异样,等到季云渊走近,笑着道:“大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去书房。”季云渊回答了一声,目光移到她身边的姑娘身上,点了点头道:“严姑娘。”
严霜霜微微低头福了福身子,“季公子。”
“你们怎么在这处?湖上风大,当心受寒着了凉。”季云渊道。
“没事的,我们刚来,不多待,不会受寒着凉的。”嘴里的话刚说完,季云菀就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表妹。”严霜霜忙上前轻轻拍她的背,微蹙蛾眉道:“不会真的着凉受风寒吧?”
季云渊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快些回屋,让厨房煮碗姜汤喝了。”
“我送你回去。”严霜霜把剩下的鱼食全部撒到了湖里,正要送季云菀回去,一阵风吹了过来,她手里的帕子被吹走了。
“我的手帕!”她惊呼一声,倾身扶着栏靠,就见帕子已经掉进了湖里,鱼群还以为是鱼食,叼着沉进了湖水里。
她手帕上的花样都是自己绣的,今日带的这块是最喜欢的,没想到却掉进了湖里,她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懊恼的神色。
“我让人来捞上来。”季云菀看了一眼,说道。
“算了算了,一块手帕而已,我送你回去。”表妹的身体要紧,严霜霜摇了摇头。
看着两人出了亭子,季云渊走到栏靠边朝湖里看了一眼,正好湖边有小厮经过,他朝小厮招了招手。
严霜霜送季云菀回了锦绣院,看着她喝下姜汤,才起身离开。
原本没把咳嗽当一回事,结果第二天季云菀起床,就发现喉咙痛的厉害,鼻子也堵住了。
“姑娘,再把这碗姜汤喝了。”春桃又让厨房煮了姜汤,拿被子把她家姑娘裹得严严实实的,想让她家姑娘好好出出汗,把风寒赶走。
季云菀一天都没出门,就在烧着暖炭的屋里待着,结果睡了一晚起床,风寒不仅没好,反而又严重了,额上还发起了高烧。
“不行,快让人去请大夫。”春桃摸着她的额头,焦急地吩咐小丫鬟。
这一场风寒来势汹涌,请了大夫来,又开了药,季云菀昏昏沉沉喝了几日的药,才有些好转。
严霜霜这日来看她,给她带了一些开胃的蜜饯。季云菀靠坐在软榻上,一边撸着鼻子,一边伸手掂着蜜饯喂进嘴里,她生病这几日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只有这些酸甜的蜜饯能勾起她的食欲。
看望完季云菀从锦绣院出来,来往国公府多次,严霜霜已经对路都熟了,就没让季云菀的丫鬟引路,她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往门口走。走到园子的石桥,就见季云渊正背着手站在桥下。
她脚步略顿,走过去福了福身子,“季公子。”
“严姑娘。”季云渊朝她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她,“这是你上次落下的。”
严霜霜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上次落进湖里的那块手帕,她眼睛微微睁大,惊讶的连连道谢道:“季公子帮我捞上来了?真是太感谢了。”
“举手之劳,严姑娘快些回去吧,莫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吹了风也受了风寒。”季云渊朝她微微一笑,温声道。
他在这里便是等着把帕子还给她?严霜霜心下又暖又雀跃,白皙的脸颊染上薄粉,弯起唇,露出唇角旁两个小小的梨涡,扬头朝他笑,“嗯。我走了,多谢季公子。”
季云渊看着她走远,忍不住想,这姑娘唇角旁的两个梨涡,笑起来怪好看的。
每年过年前,皇上都会在宫里设宴,招皇亲国戚以及朝中众臣携带家眷进宫。季云菀小时候不在京城,后来回了京城,又因为母亲和父亲相继去世,要守孝,因此也一直不得进宫。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宫,却正好赶上了风寒还未好的时候。
“姑娘,要不和大夫人说说,晚上宫里的宴会就不去了吧。”见她家姑娘额上还有些烫手,春桃蹙眉道。
季云菀摇头,“不行,皇上特地说了要所有的家眷都要到,我怎么能不去?”
皇后这些年病痛缠身,已经好几年没参见宫里的宴会,今年难得好了许多,能参加宴会,皇上大为高兴,特地让所有的家眷都要到场,她若不去,岂不是在扫皇上的兴致?这种罪名,国公府可担待不起。
让厨房煎了碗药来喝掉,收拾打扮好,门口已经停好了马车,老太太和周氏叶氏一辆,季云菀和季云舒季云兰季云晴一辆,剩下的男眷骑马,往宫里去。
男眷和女眷的宴席分别在前殿和后殿,位置都是安排好的,老太太和周氏叶氏在前面,她们这些小辈在靠近殿门口的位置,季云菀在季云舒身边坐下,旁边是季云兰和季云晴。
“二妹妹,你撑得住吗?”季云舒摸了摸她的手,有些发烫,担忧的蹙起眉。
这种宴会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要在这里坐好几个时辰的。
“没事,我撑得住的。”季云菀朝她安抚地笑了笑。
等到人都到齐了,殿外太监咏唱了一声,皇后和孙贵妃,以及宫里其他的嫔妃,依次到了。
季云菀像其他人一样俯身在地,听见皇后的声音,才又和众人一样起身在位置上跪坐好。
皇后的面上虽然带着几分病容,但气质仍是高雅雍容,把孙贵妃张扬的气势生生压了一头。
皇后礼仪周到,体贴入微,大殿里的每一位夫人都寒暄到了,才命令宫女们上膳。
宫里的菜式一道道流水一样送上来,大殿中间是番邦来的舞姬在轮番献舞,整个大殿内渐渐的有些闷热,季云菀尝了几口菜品就吃不下了,脑子开始昏昏沉沉的。
瞧出季云菀的不对劲,季云舒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二妹妹,我陪你去外面吹吹风。”
季云舒扶她起身,两人到了殿外,殿外冷风一吹,季云菀觉得脑子清醒好受了许多。两人在殿外站了一会儿,季云兰从里面出来,对季云舒道:“皇后娘娘要找你说话呢,祖母让我来叫你进去。”
“你进去吧,我再在外面站一会儿。”季云菀朝季云舒点了点头道。
“那你别站太久,早些进来。”季云舒嘱咐了一句,才和季云兰一起进去了殿里。
殿外太监宫女来来往往,季云菀嫌有些吵闹,站了会儿就往花园里走,花园里的树上挂着宫灯,能照清周围的路。她在假山旁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拿出帕子垫上,准备略坐一会儿就进去。
她撑着额头靠坐在假山石上,原本清醒了些的脑子又有些昏沉了。糟了,好像又严重了,她昏昏沉沉的想,万一晕在这里就不妙了,她撑着冰凉的假山石起身,要回大殿里。
刚起身,旁边传来树枝拨动的声音和脚步声,她转头借着宫灯有些昏暗的光线看过去,就见祁承从假山石旁钻了出来。
季云菀捂着胸口舒了口气,“你不在前殿,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祁承道:“我来给母妃送药。”
虽然有了暖玉,但安王妃还是要靠吃药来调理身子,今日来宫里赴宴,忘了带药,祁承特地让人回王府取了,他从前殿出来,抄近路来给安王妃送药。
“你怎么了?”瞧见她有些不对劲,祁承问。
“没什么,我进去了。”季云菀摇摇头,刚走了一步,脚下就一个踉跄,祁承忙伸手扶住了她。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到热度,祁承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滚烫的吓人。
他微凉的手十分舒服,季云菀忍不住把额头抵在他掌心蹭了蹭,迷糊道:“有吗?我要回去大殿里。”说完,伸手要推开他。
“你都烧成这样了还想回去?”祁承抓住她在假山石上坐下,“坐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说完,大步往不远的大殿走去。
季云菀迷迷糊糊坐在假山石上靠了会儿,忽然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兜头盖了上来,然后是被人拦腰抱起,靠进了一个温热结实的怀里,被人沉稳的抱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