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近在咫尺的莫不语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去。
下一瞬,大佛的眼睛完全睁开,嘴也不再弯成一个笑容,张开了,好像还在颤动。
好像在说什么。
但莫不语听不见。
或许就不是让人类听到的话。
再下一秒,张希被那群地狱鬼手拖到了佛像身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佛像立刻闭了嘴,眼睛也闭上了,恢复成乐呵呵的样子。
佛光减弱了,整个寺庙内部变得越来越暗。
在暗到看不清东西之前,莫不语本想抬起手查看一下卫衣下的伤口,但意外地发现手指黑了一片。正是碰到地狱鬼手的那片皮肤。
是皮肤被烧焦了吗?莫不语盯着那黑渍看了一会儿,是灰尘吗?
但还有点水水的,就像
啊!
莫不语听到了楼上传来了姜九枫的叫声。
难道姜九枫也?
莫不语起身,胳膊上的伤口被扯动,下意识吃疼了一下。
忍住,莫不语深呼吸一口气,立刻向寺庙的二楼跑去。
然而这时,寺庙内的佛光完全消失了,整个空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莫不语感觉自己跟瞎了一样需要时间来适应这黑暗,立刻停下了脚步。
在此期间,二楼十分安静。
莫不语的耳边只有自己心跳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借着寺庙窗子透过来的光,莫不语看到整个寺庙陷入了一片死寂。她看了窗外的灯火通明一会儿,上了楼。
只见二楼的中央只有巫盛柔和祝教授,姜九枫已经不知去向。
莫不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祝教授盯着面前的佛像看着,表情很是绝望。
巫盛柔看到走来的莫不语欣喜了一下,但紧接着表情又暗了下去:张希也
祝教授转头,看到莫不语独自一人的身影后,表情更加忧伤。
莫不语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感到一丝奇怪。
这个佛像,究竟是在一楼,还是二楼?
这个佛像不是在一楼吗?莫不语问。
巫盛柔的表情很是莫名其妙:在二楼啊。我们一开始就是因为一层什么都没有,所以直接上的二楼。
是了,莫不语想起来了,一楼本该什么都没有。那自己在一楼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究竟是谁的精神错乱了?
今天死了两个人。祝教授叹了一口气,在佛像对面盘腿坐了起来。
但今天真的结束了吗?巫盛柔十分小心谨慎。
应该吧。佛光消失了。
莫不语看到祝教授坐下,才觉得疲惫起来,便也坐下休息。
你受伤了。巫盛柔突然凑了上来,关切地说。
说来也怪,巫盛柔这么一说,莫不语突然又感觉到手臂在隐隐作痛。本来她都忘了这事儿了。
很疼?
莫不语觉得越来越疼了,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巫盛柔将手腕上的辫绳推下,绑到了莫不语的小臂上,扎得紧紧的。
伤得不厉害,睡一觉就好了。怎么弄的?
我本来想救她的,不小心被刀划到了。
刀?哪儿来的?巫盛柔十分疑惑。
我也不知道。莫不语摇摇头。
祝教授突然问:你的手怎么了?
我的手?莫不语举起右手,发现自己的手指上仍是一片黑色,即使在一片昏暗中也异常显眼,因为自己的皮肤本来很白的。
祝教授拉起莫不语的手细细打量,并用指节蹭了一下。祝教授的指节也染上了淡淡的黑色。
像是祝教授皱起了眉头。
墨汁。莫不语点点头。
巫盛柔的眼睛亮了一下:墨汁?怎么粘上去的?
这只手不小心碰到了鬼手。
鬼手?鬼手怎么会是墨做的呢
哦对,那些鬼手用刀斩不断,像空气中的雾一样。莫不语补充了一句。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说到那黑雾一般的东西,众人立刻就想到了每到夜晚这镇子上出现的黑影。
莫不语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立刻凑到了巫盛柔的右肩闻了闻。
巫盛柔被莫不语的举动吓了一跳,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果然,那黑影也是墨做的。莫不语嗅了嗅,说。
巫盛柔便突然想起来,那天自己撞上了一个黑影,并从那黑影的身上穿过去了。
但是,因为自己穿的是黑色的长裙,大家一时间并没有看出来肩头上染上了墨汁。
但为什么是墨做的呢?这有什么深刻含义吗?莫不语陷入了苦苦思索。
说到墨汁,还有一个地方也见到过,就是第二天因为肖凯风回到那诡异的屋子里之后,桌上有一副新画的画。那画旁边架着的笔也沾上了同样气味的墨汁。
不管怎么说,如果我们明天白天再找不出解决方法的话,我们三个也会逐一死去的。
今天晚上的事儿结束了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出去了。
祝教授点点头,笑道:确实,宁愿露宿街头,也不想和这佛像一块睡。
三人便下了楼。
在下到一楼的时候,莫不语特地看了一眼一楼的大厅中央。确实没有佛像。
那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祝教授拉了一下寺庙的大门,这下很轻松地拉开了,小镇上的清新空气和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全部涌了进来。
三人立刻加快脚步,走出了这个小镇上唯一的诡异的寺庙。
她们绕开了灯火通明的街道,径直来到了房群的僻静的后面。
她们坐了下来,靠在彼此的身上,准备睡觉。
如果死了都不知道这是哪儿,那可真是太亏了。巫盛柔望着明明无云却看不到星星月亮的夜空说。
祝教授摇摇头,笑着说:我没能保护好你们,还是死了比较体面。
但这笑容忧伤而沉重。
莫不语想了想,说:您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了。
巫盛柔也点点头:我没上过您的课,但您肯定是个负责的、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
事实就是如此莫不语看着祝教授的侧脸,我们全班同学都很尊敬您。
祝教授听了这些「彩虹屁」,笑得很开心。这次,她的笑容不再沉重。
真是这样,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第三天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客官们评论得好像正经君自己买的水军一样(笑死)
41、城外是
昨天晚上,做梦了吗?
不如说,前几天晚上,做梦了吗?
莫不语只觉得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第二天。是因为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疲劳,所以才睡得这么香吗?
可也不至于一点做梦的感觉都不记得吧。
她站了起来,这么一移动也叫醒了本来靠着墙睡着的巫盛柔和祝教授。
不好意思。莫不语微微表示歉意。
道什么歉,我们睡得很好。巫盛柔拍拍衣服,活动了一下筋骨便站了起来。
说到这个你们做梦了吗?
嗯?祝教授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犀利。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怎的,来到这个地方后我从没做过梦。莫不语说。
祝教授没有站起,仍然靠着墙体。她微微仰起头,看向巫盛柔。
我好像也没有。
祝教授的眼神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祝教授也没做过梦,莫不语立刻意识到了。正常情况下,这是多么小的概率?就这么想着,她总觉得事情的真相裂出了一个口子。
祝教授大佬盛柔
三人心里一沉。
远处传来了肖凯风等已经死去的四人的声音。
莫不语左右看着巫盛柔和祝教授的眼睛,她们的眼里共同在说着:不要理会。
我们今天向哪面的山走?祝教授问。
莫不语想了一下,和巫盛柔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西边。
祝教授有些意外:我们前天去的那面?
巫盛柔点点头:第一,我们已经走过一次了,路比较熟,没准可以在天黑前到达更高的地方发现新的线索;第二,半路上的山魈事件我们已经知道了,不至于乱了阵脚。
如果在山上遇到了天黑与被山魈撕裂的穆珂,心真的能保持平静吗?
看到那喷涌的鲜血,暴突的眼球?前几天社团战友们逐一死去的凄惨场景仍历历在目。
但没有别的办法了,最保险的仍是翻西边那座山。
三人先探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依旧是空无一人的小镇,古老的平房,和远处那高耸辉煌的寺庙。
不见肖凯风等四人的踪影。
三人微微松了一口气,迈出了墙体后面的大片阴影。
走吧。
今天三人的脚步格外快,就好像四天不喝水不吃饭对她们完全没有影响似的。
说来也怪,她们丝毫没有感觉任何不适,甚至都忘了自己已经在这鬼地方不吃不喝极度疲劳地待了四天。
可能是爬山的速度有所提升,过了半山腰,也就是前天见到山魈群的地方,太阳仍未西下,只是在头顶。
在经过那群夜晚将会有山魈的樱花树群时,三人不禁有些提心吊胆,立刻加快了脚步。
渐渐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莫不语看到山头离自己的位置越来越近,山的另一头好像也伸手可及。
今天我们走得好快。巫盛柔感叹道。
可能是没有穆珂的原因穆珂身子骨弱。祝教授说。
这时,莫不语的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就要倒了下去,还好身边的巫盛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心。
莫不语低头看了看地上,并没有石头什么的障碍物。难道自己体力不支了,也出现了动漫中著名的「平地摔」?
祝教授并没有停下,她的脚步反而还加快了。她知道,不管怎样,至少有一个人要快一些,至少要看到山的另一边。
要看到这平安时代的诡城外面是什么。
还有大约二十米。
祝教授的心情很是激动,就像一个「朝闻道夕死可以」的科学家,及时马上面对的是绝境般的危险,也要寻求一个真相。
她感到脚步踏在的雨后的泥土地上,从没有地面让她觉得这般轻快。
还有三步,两步
在山的那头逐渐显露出来的时候,祝教授愣住了。她的眼内先是震惊,紧接着便是疑惑,最后变成了惊恐。
这时,莫不语和巫盛柔也追了上来。她们远远地便看到祝教授一动不动的背影。
怎么了巫盛柔一脸担忧。
莫不语也跑了上来。
她们也看到了山的另一边。她们的表情也同样的震惊,疑惑,最后到了惊恐。
山的那一头像是镜子一般,有一片一模一样开满樱花的群山,包围着一模一样古老的镇子。
山对面的镇子也是低矮的平方遍布,中间是一个高耸的寺庙。
她们设想过会看到任何一种场景,但从未想到,会是一模一样的。
三人瞪着眼睛盯着山的对面看了很久,试图找到一丝不一样的点,但徒劳。
她们看到了对面的富士山,那个标志性的、白顶的富士山。
日本应该只有一座的。为什么山的这边那边都有?难道真是个镜子?
莫不语猛地回头,再猛地将头转过来。一时间,她竟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从哪边上来的。
为什么这个鬼地方,出不去了吗?
这个景色,好熟悉。
终于,祝教授开口了。
莫不语和巫盛柔同时看向她。
《东海道品川御殿山不二》。
什么?巫盛柔有些不明所以。
一幅画。以前在日本的浮世绘展看到过的。画的内容便是一个开满樱花的山环绕的镇子,远处还能看到白顶的富士山。
您是说,这个景色和那幅画描绘得一模一样?
那幅画也描绘的是平安时代。
无处不在的墨迹,时间轴和现代不符的镇子,和历史上某副浮世绘重合的景色莫不语的脑海内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莫不语向前走了两步,伸出了手。
一层无形的屏障,沙沙的质感,一缩手,莫不语发觉手上染了淡淡的颜料。
就像
像宣纸。巫盛柔也已经伸出了手。
难道这就是生解?莫不语突然反应过来了。
我们在一副画里?祝教授也反应过来了。
所有的谜题瞬间迎刃而解。
巫盛柔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我们只要没有主动去想,就不会渴不会饿,不会累。
甚至感觉不到疼痛。莫不语补充道。
三人思考了一会儿,祝教授问:我们怎样才能从这画里出去呢?现在的我们,只是我们的意识吗?
很奇怪,按理说,在她们意识到身处一幅画的时候,谜题就应该解开了,就可以出画了。
是缺了什么线索吗?巫盛柔皱了皱眉头。
莫不语立刻意识到了缺了什么。
缺了她们自己的记忆。
她们究竟是如何来到这画境的,本来的目的和事由是什么,她们忘得一干二净。
肯定不是团建。那是个根本无法解释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