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落款,嚣张的两个字——
迟鹰。
秦思沅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如果迟鹰真的发了这条帖子,那她在嘉淇私高就真的别想要脸了。
她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直到毕业。
无脑蠢猪,这四个字…从最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真的比诛心还难受。
她全身颤抖着,拉扯秦斯阳的衣袖,“哥!你阻止他!不、不要发贴。”
秦斯阳按了按秦思沅的手,对迟鹰道:“你考虑清楚,这帖子发了,我妹会经历什么。”
迟鹰荒唐地笑了:“好玩了,你妹妹要脸,其他女生的脸就可以由她践踏?”
秦思沅眼泪流淌着,想到这几天她和闺蜜团时不时地就把苏渺黑历史帖拿出来大肆宣扬。
苏渺像乌龟一样、把脑袋缩进龟壳,一声不吭。
但迟鹰却…注意到了。
秦斯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这男人是说的出、做的到的。
他上前抢夺他的手机:“我会想办法找黑客删掉那条造谣的帖子,你也别再咄咄逼人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行啊。”
就在秦斯阳碰到迟鹰手机的一瞬间,迟鹰猛地一拳挥了过去,揍得他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摔在了凌乱的桌椅上。
“哥!”秦思沅都吓懵了,连忙跑过去扶着秦斯阳。
秦斯阳嘴角明显淤青了一块。
苏渺也猝不及防被他吓到,她距离迟鹰太近了,他的动作有多暴戾,她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
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牵扯着力量感。
迟鹰嘴角勾着冰冷的笑意,手机随意地扔在了桌上,颀长漂亮的五指开阖有力——
“既然妹妹要脸,当哥哥的就替她受着吧。”
……
事情没有闹大。
嘉淇私高校规实在过于严苛,学生间默认的规则,若非解决不了的原则大事,但凡能解决的…尽量在班委和同学内部消化,不要惊扰老师,否则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迟鹰给了秦斯阳的那一下,有同学立刻关上了教室门,避免被更多人看到。
秦斯阳自知理亏,也明白今天是自己护短太过,所以没有还手,生生捱迟鹰这力道凶猛的一拳,半张脸都肿起来了。
若非如此,他消不了气。
如果这男人消不了气,秦思沅就凶多吉少了。
事情倒也算和解了,秦思沅不再哭唧唧闹脾气,只担忧秦斯阳。
秦斯阳挨了打,苏渺也就不再计较秦思沅的出言不逊,只紧紧攥着两截折断的毛笔。
看热闹的同学心有余悸,纷纷讨论着秦斯阳和迟鹰之间的关系,甚至在论坛发帖匿名讨论——
“两大校草这么多年的友谊,不会因为一个转校生就闹崩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男生都这样啦,打架归打架,不影响感情。”
“但但但…今天秦斯阳也着实过分了些,难怪迟鹰看不过眼,给他点教训。”
“秦斯阳护短是出了名的,这太正常了。”
“希望今后秦思沅能收敛些,别仗着他哥哥,就随便欺负人。”
……
大家都只觉得迟鹰是路见不平,压根不会往其他方面去想。
换了其他任何女生,磕 cp 的早就high起来了。
苏渺却不会。
当然不会,云泥之别的两个人,就算是跨越物种的cp党,都磕不动他们。
所有人都走了,苏渺用白色胶布小心翼翼将断裂的笔杆子粘贴起来。
迟鹰从储物室出来,经过窗边,看到独坐在教室里的女孩。
夕阳柔光透过窗框照在她脸上,衬得她肌骨白皙如缎。刚刚发生矛盾时马尾也散乱了,这会儿便柔顺地垂在肩上,她修长白皙的侧颈处有一颗明显的红痣,清冷中带着几分妖冶的味道。
看得出来,她很珍视那只毛笔,用白胶布缠了一圈又一圈,结结实实地裹好,低头用牙齿咬开胶布,指尖捏着笔,试着手感。
还能用,虽然整个笔身都缠了白胶布,丑丑的,但不影响写字。
幸好当时毛笔盖了盖子,没有伤到最重要的狼毫笔毛。
女孩脸上露出了明显如释重负的表情。
迟鹰心里微痒,站在窗边“啧”了声:“以为是只小奶狼,没想到爪子伸出来还没挠着人,又犯怂收了回去。”
苏渺知道他在窗边,余光早就扫到他了,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假装没看见。
就像他教她的那样…
他先开口了,她认真应道:“因为我不能离开嘉淇。”
“这么喜欢这里?”
苏渺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嘉淇私高是全城地势最高的地方,你听外面,风声多大啊。”
嘉淇的风的确很大,吹得教学楼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
“有关系?”
她放下毛笔,望向他,眸子宛如黑夜中的刚苏醒的雏鹰,无害、却坚定——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她想要飞上青云天。
身后是万丈深渊,雏鹰若不拼命地往上飞,等待它的只有粉身碎骨。
迟鹰抽回了视线,指尖的打火机盖子发出一声脆响,纹丝合缝地盖住。
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走廊。
……
刚迈出校门,迟鹰收到了秦斯阳发来的微信消息——
sun:这事过了?
c:“过了”
sun:“周末还跟我妹一起做视频?”
秦斯阳看着他的微信名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醒,约莫等了一分多钟,迟鹰的信息跳出来——
c:“你呢,语文作业能合作完成、并顺利拿到高分?”
他看着这条短信,知道重点的两个字,是“合作”。
秦思沅用装了冰块的奶茶塑料杯,敷着秦斯阳的脸,紧张地询问:“哥,他怎么说,还跟我一起组队完成作业吗?”
“当然。”秦斯阳熄灭了手机屏幕,安抚道,“不用怕,一笔勾销了,我跟他这么多年的哥们,也没少打架,事情过了就过了,没有隔夜仇。”
秦思沅知道,他哥小时候在京城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跟迟鹰也早早就认识了,后来分开也都保持着联系,算是至交。
这也是为什么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让他哥帮着牵线搭桥。
迟鹰很重感情。
秦斯阳想着迟鹰今天的表现,顿了很久,对秦思沅道:“以后我不能这样明显地偏帮你了,任何事,都要自己解决,出了问题也要自己承担后果。”
秦思沅大惊:“哥!为什么!”
“我越偏帮你,迟鹰就会越偏帮她。”
“难道…”秦思沅眼睛都红了,“难道迟鹰真的喜欢她?”
秦斯阳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原因,是迟鹰自己的心结,和苏渺无关。”
“他的心结?什么意思啊?”
“小时候,他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秦斯阳不想说的太明确,斟酌着措辞,“怎么说呢,就像一窝生存竞争的雏鸟,总有一些弱小的要被舍弃,而他…就是被放弃的最弱的那一个。”
“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这么厉害。”
“那是因为…被放弃的那一只,不想认命,就只能挣命、破命吧。”
秦思沅从小是被父母和兄长疼爱着长大的,完全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情形与感受:“他家世那么好,他爸爸妈妈…都是有社会声望的名人啊!大家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你无法想象他曾经历过什么样的地狱。”秦斯阳叹了口气,“家世优渥,却并不和幸福划等号,大概这也是他格外怜悯那女孩的原因。”
连用了这么好些年的毛笔,都送给她了。
他如孤禽般、有高度的领地意识,自己用过的私人用品……绝对不会允许他人染指。
因此,除了这个理由,秦斯阳想不到其他了。
这女孩的经历、还有她眼底那股子渴望挣脱的劲儿,好巧不巧就命中了迟鹰的心底最柔软、且隐秘的自留地。
大概…这是她不幸人生里唯一的幸运了。
秦思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哥,我不会犯蠢了,就算要对付她,也不会这么明显了。”
“嗯。”
秦斯阳明白,女生和女生之间的事,只要他不插手,迟鹰自然没有插手的理由。
“对了,周末我会请苏渺来家里预排语文作业,如果你不想看到她,可以出去玩。”
“我偏不!”秦思沅撇撇嘴,“凭什么她来家里我就要走,哼,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脸来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