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绍寒在安隅的生命中,扮演的不仅仅是丈夫这个角色。
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体贴入微的关怀无疑是在给安隅塑造一个重新的生活环境。
如同父母在给孩子塑造生活环境一般。
他要求徐家人对她多多关怀,要求叶知秋多给她一些母爱,无疑是想弥补她人生当中缺失的那部分。
厨房内,安隅站在一旁看着徐先生熟练的翻炒着锅里的菜,很难想象,一个出生贵胄的人,能做的一手好菜。
君子远庖厨,这个自古延续下来的思想按理说在天家应当是更为严苛才是,可在徐绍寒身上,她未曾见到半分。
一旁,安隅静静看着他,在吹风机的工作声中轻声道:“很难相信你会做菜。”
与此时的徐绍寒相比,安隅觉得,自己反倒是像极了那个出生贵族娇生惯养的人。
徐先生道:“未婚之前有一半的时间都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不想旁人打扰,便自己动手了。”
天家并没有那么光彩亮丽,徐绍寒也好,徐君珩也罢,二人都不大喜欢待在总统府,权力之下必然要见到许多阴暗,他们选择性的逃离。
只为了给自己一个良好的,平静的生活环境,即便只是短暂的。
有人趋之若鹜,亦有人避之如蛇蝎。
“也没有佣人吗?”
“一个人的时候想静静,”徐先生话语落地,许是锅里的菜熟了,喊安隅拿盘子。
这日的厨房里,徐先生知晓她情绪低沉,让她站在身旁,不时的给她找点事情做,不时的同她聊着些许以往的生活,好借此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而安隅呢?
即便是不大想言语太多,也会淡淡的回应一声。
晚餐,徐先生伺候她用餐,一碗清淡的西红柿鸡蛋汤放在跟前,安隅低头浅缓的喝着,面容淡淡。
“味道如何?”徐先生望着她,浅笑问道。
安隅点了点头;“很好。”
“多吃点,”男人开口,话语温温。
将坐下将添好的饭送到人跟前,这人手机响起,他拿出来看了眼,似是没有接的打算,反手扑在了桌面上,见此,安隅不免多看了两眼;“怎么不接?”
“下班时间,”他答,话语间竟然让人听出来了那么一点点任性。
安隅笑撩了人一眼,没说话,低头认认真真喝汤。
桌面上的电话不间断响起,反反复复,大有一副他不接便不罢休的架势。
安隅知晓,徐绍寒有两个手机,一个工作,一个私人。
工作手机往往下班时分交给了周让,只有私人手机才会带回家,今日,这通电话如此有毅力。
怕是有什么要紧事。
安隅低眸在看了眼电话,望向他道:“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接吧!”
他的私人号码,鲜少有人知晓,能打进来的都是认识的人。
今日这决不罢休的架势稍有些吓人。
徐绍寒盯着手机看了一秒而后拿起,微俯身亲了亲她面庞:“多吃些,我一会儿就来。”
临了,招呼徐黛进来伺候她用餐。
且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声响道:“陪太太说说话儿。”
徐黛点头应允。
这人,拿着手机转身去了屋檐下。
电话接起,那侧,周让火急火燎的嗓音响起:“监狱那边传来消息说华铭走了。”
“你说什么?”徐绍寒似是有些未曾听清,在问了一遍。
周让沉住性子开口道:“华副市华铭在监狱走了。”
“什么时候??”问着,男人转身进屋,面色异常凝重。
若是按照她们的计谋来看,华铭绝对没有到可以死的时候,这种时候在监狱暴毙,除非对手从中作梗,再无其他。
这不是死了一个人这么简单,这是一场政治异动拉开了序幕。
战场上,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引起一场轰动。
“刚刚、监狱那边传来的消息,”本是从公司下班的周让接到消息,半路将车停在了路口,追魂夺命的给徐绍寒拨了这通电话。
“原由。”徐先生在问。
“听说以前他为官时苛待过人家,二人现下正好住到一个房里了,产生了矛盾,发生了口角之争继而动手,”周让听闻这消息的第一感觉便是真特么操蛋,这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能发生,他若是单纯的相信真是如此,那这么多年的商场都正白看了。
正因为觉得事情不对劲,才疯了似的给徐绍寒拨这通电话。
“让监狱那边将消息控住,人也控住,”徐绍寒冷厉的话语吩咐出来,而后,似是想起什么,在道:“吩咐他们,你别露面。”
以恐被有心之心抓住把柄,从而大做文章。
“明白。”
电话将将挂断,总统府那边的电话过来了,那侧,徐君珩的话语声听起来沉稳,实则,担忧尽显。
“监狱那边出事了,知道?”
“知道,”他说着,刻意压了压话语,而后目光朝餐室方向看了眼,大抵是怕安隅担心。
上位者的战争从来都不会停歇,永远都不会,徐君珩也好,徐绍寒也罢,自幼都知晓这个道理,这条路上,一定是要流血的,但流的,不能是自己人的血。
收了电话,他转身进餐室,一手落在椅背上,一手落在餐桌上,半撑着身子在安隅身旁,温温道:“我一会儿去趟总统府,晚上你也要是一个人怕,跟我一起过去好不好?”
眼前大事临近,而徐绍寒的心里依旧惦念着安隅。
何为一波又平一波又起,于徐绍寒而言,眼前便是。
安隅的事情他都未来得及好好跟人聊一聊,眼下,华铭那边又出了事情。
大抵是放她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回总统府,最起码叶知秋在,比徐黛稍稍方便些。
此事,不会极快平息。
安隅从他话语中嗅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放下手中筷子,侧眸望着在自己身旁微微弯身的男人,担心道:“出什么事了?”
华铭的事情安隅一开始便知晓,所以、徐绍寒也未曾有隐瞒的意思。
看了眼身旁的徐黛,后者会意,转身出去。
徐绍寒见此,绕至一旁坐在安隅身边,“华铭在监狱死了。”
话语落地,安隅有一秒钟的震惊,而后,侧身,面对徐绍寒,许是二人隔得太近,膝盖碰在了一处,男人微微张开双腿,给她腾出了点空间。
“怎么会?”
“监狱方给的消息是因以往办公不力遭人报复。”
“华铭所在的京西监狱晚上六点收工晚餐,七点半学习娱乐时间,十点熄灯就寝,如果这个事情是发生在今天,那么绝对是监狱里面有人混了进去,从斗殴到死亡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内,一旦狱警发现、有足够的时间阻止亦或是挽救,恐怕不是单纯的斗殴报复那么简单。”
安隅身为律师,虽说是家事律师,但对于首都监狱作息表掌握清楚,七点不到的光景,监狱里面发生僧惨案,要么凶手藏有足够将人一击致命的凶器,要么,便是有人里应外合,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在赤裸裸的告诉他们这个事情并不简单。
监狱在怎么说,都是公家的地盘,能在公家地盘上动手脚的人,不简单。
安隅一番干脆利落的话语结束,徐先生望着她,许久未言,但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她是徐太太,是安隅,是冷静睿智的安律师。
何止是魅力二字能形容的了的?
她坐在跟前,如同那来自九天之外的仙女,浑身散发着迷人而耀眼的金光。
这是专属于职场女性专有的美丽,冷静、睿智,沉稳、等等种种气质吸引着徐先生的眼球。
“笑什么?”见他久久未回应且还笑的渗人,安隅伸手拍了拍他的臂弯。
这人堪堪回神,笑道:“笑我娶了个这么聪明的好太太。”
闻言,安隅睨了人一眼,许是觉得正经关头怎么这么不正经。
“确实如安安所言,这件事情,不简单,”他说着,伸手握住爱人的掌心,缓缓捏了捏。
徐绍寒简单的话语让安隅一囧,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眼前坐着的这人是谁?
是大名鼎鼎的徐绍寒。
转而,她不言语了,转过身。
因着动作太快还碰了下徐先生膝盖,抽出手准备捏起筷子继续用餐。
那人微起身,抱了抱她,“回总统府去吃,母亲大抵也未用餐。”
“我留在磨山就好。”
徐绍寒知晓安隅并不大喜欢总统府,尤其徐子矜一事过后,也属于能避则避。
但今日,将她放在磨山,不安心。
“宝贝儿,我不放心,”他低头,亲了亲她面庞。
许是湿漉漉的,安隅侧首在他肩膀上擦了擦。
“不会有事情的,”她开口,话语虽说温软,但带着一股子宽慰。
安隅自认为,她还没有矫情到需要徐绍寒去哪里将她带着走的地步。
这种时候即便跟着他去总统府,也不见得能见到他的人影。
徐先生闻言,微微叹息了声,抿了抿唇,终将是将心理的话语道了出来:“你父亲与哥哥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你别太忧心,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何乐那边,你若是不想我为难她,那便姑且放她一码,安安、我知道你为什么难过,身为丈夫,我希望能与你共同承担生命中的喜怒哀乐,别在偷偷掉眼泪了,恩?我心疼。”
徐绍寒的话语,说的很平静。
平静的就好似在告诉安隅我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水果。
可于安隅而言呢?不,并非如此。
徐绍寒小心翼翼的将一切都安排的周全,无疑是入了她的心。
他本有不可一世的资本,可这人,却如此面面俱到的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换做是谁?能不动心?
她不言语,他都知晓。
且还小心翼翼的安排好了一切,大概是她脾气太臭了,亦或是她太要强了,才会造就了他的小心翼翼。
安隅想起刚刚厨房里的一幕,往常,这人不大愿意她帮忙,许是帮的倒忙太多了,可今日,他引领自己,像个幼儿园的老师似的及其有耐心,轻言细语的同她言语时都比平常要温柔许多。
“谢谢,”安隅沉静良久之后开口,话语有些哽咽。
望着徐绍寒,微红了眼眶。
这人起身,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安隅将脸面埋在他的腰腹间,紧紧抓着他身后的衬衫。
“傻瓜,夫妻之间,言谢太过客气。”
徐先生伸手,缓缓摸着她的长发。
对于安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
因为太爱了,所以心甘情愿的去包容她。
倘若不爱,哪里能做到如此细致?
娶一个所爱之人,即便这段婚姻不能繁花似锦,但也不至于满目疮痍。
《论语》曰: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
而他要的,是最好。
“跟我去总统府好不好?恩?能安心些,”男人在开口,话语中带着些许蛊惑之意。
安隅沉默了片刻,恩了一声,算是应允。
归总统府,如徐绍寒所言。
叶知秋也未用餐。
晚餐将将开始,便出了这档子事儿,她哪里还有心情吃。
倒是徐绍寒将安隅带回来时,她起了些在吃些的心思。
“安隅晚上未用餐,母亲让厨房弄些吃食。”
徐绍寒交代了,她怎能不做好?
索性,陪着她一起吃了些。
总统府餐桌上,只有他们婆媳二人,叶知秋看着眼前的菜品,微微叹息了声,无奈道:“回头我跟落微住到你那磨山去,将这总统府让给他们爷三儿好了。”
这是一句负气的话语,但安隅闻言,忍不住笑了笑,
脑海中想了想这场面,倒觉得,可行。
而后点了点头道:“可行。”
“安安也如此觉得?”叶知秋笑了笑。
安隅点了点头。
“让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儿抱着权利过一辈子去吧!妻儿什么的他们可完全不需要,家庭与他们而言都该是负担了。”
最后一句话落地,叶知秋话语猛然顿住,而后望着安隅,见她面色无波动,心底这才稳了稳。
最后一句话,不当说。
而一旁的叶兰,闻言,也诧异了一阵,大抵是没想到这个素来八面玲珑的总统夫人也有说错话的时候。
安隅呢?
听懂了吗?
懂了。
但未曾表明出来。
见叶知秋望向她,她似是疑惑,拿着筷子的手望向叶知秋问道:“怎么了?”
“没事,”叶知秋浅笑,而后岔开了这个话题。
安隅如此做,无疑是给了她脸面。
用自己的愚蠢来掩盖总统夫人的口舌之误,她这一招,怎能说不高超?
而叶兰,又多看了这个女孩子两眼。
楼上,书房里的头脑风暴依旧在持续,不时能见到内阁成员出去。
晚餐结束,安隅起身,在这六月底的天气里陪着叶知秋在院落里走了走,大抵是山林密集,蚊虫较多,安隅又招蚊虫,一路走一路在抓。
叶知秋也不忍心拉着她出来喂蚊子。
没走几步就绕道回了主宅。
正在上楼梯便见身后有人急匆匆跨大步而来。
二人目送左封即将不如屋内,这人急切的步伐猛然停住,似是才看见叶知秋跟安隅,回神,冲二人弯了弯身:“夫人,四少夫人。”
叶知秋呢?
无甚好面色,大抵是知她们在谋略什么,也无过多言语,道了句:“去吧!”
算是回应了。
左封闻言,如同得以解脱似的,跨大步上楼上书房。
敲门声阻断了书房内的所有交谈声,左封推门而入,看了眼阁下。
后者起身,迈步过去,左封俯身说了句什么,这人面色当即寒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