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帆沉默片刻,说:再让我看一眼。
小胡很大方地又给他看了一眼,这次就没那么夸张地扯开大半上衣了,只是把领口往下拉了一点,露出纹身给沈千帆看。
沈千帆盯着那纹身看了几秒。
小胡身上的纹身图案相当抽象,确实很难形容究竟是个什么动物。
沈千帆这才意识到他是先入为主了。
楚行洲身上的纹身看得出来更像是大猫,上有比较明显的猫科动物特征,沈千帆先入为主认为这是猫了。
再看到小胡的纹身,他潜意识地认为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至于小胡身上的这一个,虽然和楚行洲的纹身有些神似,但确实很难判断到底是狐狸还是猫,只能看得出来是只四足的哺乳动物,耳朵尖尖的,体态轻盈,而且尾巴那个地方沈千帆眯起了眼睛。
楚行洲的纹身太大了,图案有一小部分都在裤腰以下,因此沈千帆没有看清楚过图案上动物的尾巴。
而小胡这个纹身,图案动物尾巴很奇怪,是用黑线表示的,虚虚地画了很多线条。
一、二、三仔细数来,一共九条黑线。
沈千帆拿出手机:能不能让我拍一下你的纹身?
好呀。小胡很爽快就同意了,还笑嘻嘻地说,但是拍我裸照要给钱的!
沈千帆只觉得这小狐狸精的脑回路很清奇:只拍个肩膀算什么裸照。
小胡就是嘴欠,也不是真想要收他钱。沈千帆拿相机拍了张照,把那个纹身图案拍了下来。
他把照片发给了老乌,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图案。
老乌暂时没有回复,不过沈千帆也不着急。
就算老乌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他肯定会忍不住告诉烛阴。
烛阴疑神疑鬼,最喜欢调查楚行洲了,连他家水池子里的小金鱼都能买通。要是他哥知道了这图案可能和楚行洲有关系,肯定调查的比谁都积极。
这时候,他们服务员端着他们的餐品过来了。沈千帆放下手机,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可能是我搞错了,不一定是猫。实不相瞒,我在其他地方见过类似的图案。
在哪里看见的?让我也看看。小胡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说不定你是遇见了我的远房亲戚呢。
沈千帆沉默了一下。
他总不能说我是在楚行洲身上看见的,下次带你去扒光他衣服看看吧。
于是他说:现在不太方便说,下次我看看能不能拍个照给你看。
小胡疑惑了一下: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比你这个纹身图案复杂一些,但那个图案看起来更像是猫沈千帆给它大致的描述了一下楚行洲那个纹身的模样。
小胡抬起纤细的手腕抓了抓脑袋,嘀咕说:说起来,我也觉得那个图案不是特别像狐狸。不过从小到大,家族里的其他人都告诉我那是狐狸,我也懒得想,就当它是狐狸了吧
狐狸纹个狐狸图案当纹身,再正常不过。但狐狸如果纹了个猫咪,那背后肯定就有个什么故事了。
沈千帆:小胡,你知不知道这个纹身有什么的含义?
含义?小胡一皱眉,纹身还能有什么含义,不就是纹着给人看的吗。我们家族的小辈们,一成精就会被纹上这个代表家族的标志,作用倒看不出来,有可能是防止孩子被拐卖吧。
沈千帆:好吧。
小胡:不过我才一百岁多一点,很多事情我们这些小辈都不知道。你如果想知道更多一点的话,要不然改天我帮你问问我干爷爷。
沈千帆忙问:你干爷爷知道?
小胡一脸骄傲地说:那当然,我干爷爷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么厉害?
对啊,说起来可就牛逼了,干爷爷是我们红狐一族的骄傲。提起他的干爷爷,小胡顿时来了兴致,面泛红光。
你知道的,我们狐狸精是妖精中的大类,妖口众多,也有很多的分支。我干爷爷就是我们赤水市红狐狸一族的族长
我干爷爷已经活了两千多岁了。小胡自豪地说,他可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狐狸精,改变了历史走向!
沈千帆想了想:你干爷爷是妲己?
小胡连连摇头:胡说,我干爷爷是只公狐狸精!而且妲己哪里比得上我干爷爷有名!小猫咪,你读过《史记》吗?嘿嘿,当年那句大楚兴,陈胜王正是他老人家喊的。
《史记》沈千帆没有认真读过,但其中的故事他还是记得一些的。沈千帆看着洋洋得意的小胡,微微皱眉。
他隐约觉得大楚兴,陈胜王应该是有人假扮成狐狸喊的。
但是看小胡这么信誓旦旦的,沈千帆又有点不确定了。难不成背后还真的有那么个狐狸精?
那请问你干爷爷的尊姓大名?沈千帆礼貌地请教。这么厉害的狐狸精,想必也是鼎鼎有名的。
说到这个问题,小胡忽然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干爷爷叫胡涯志。
在干爷爷刚刚修炼成精的那个年代,不说狐狸精了,寻常百姓也是上不起学的。
大家都没什么文化的,名字就鸡鸭鹅狗蛋的随便乱起。
修成人形以后,干爷爷想要给自己起一个人名。某一日,他在田间地头遇见了赶鸭的老翁张鸡蛋,便借口家里媳妇要生了,请老翁给他赐个名字。
老翁张鸡蛋低头看了看自己放的鸭,大手一挥,给他赐名为胡鸭子。
就这样,胡鸭子顶着这么个名字活了两千多年。
不得不说,胡鸭子这名字放在古代确实是平民百姓中永不过时的经典款,风靡了整整两千多年,直到百多年前都还是很合时宜的。
但是最近这几十年来,世界发展日新月异,科技发展迅速,没有人会给孩子起名叫胡鸭子了,晚辈们提起他的名字还会一个劲的傻笑。
这让胡鸭子还怎么在族中树立威信?于是乎,老狐狸只好舍弃了这两千多年的老名字,重新给自己改了个名,叫做胡涯志。
我也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干爷爷了。小胡说,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嗜睡,谁都不能打扰他睡午觉,如果要找他还得提前预约。等我过两天再找时间带你去吧。
喝完了咖啡,也得到了一些信息,沈千帆连同小胡的那份一起结了账,准备回家。
但是小胡却拉着他,诧异地说:你这就走了?
沈千帆说:不然呢。
小胡捧着心口痛心疾首:你好无情,你是我见过最无情的男人,连一分钟都不想跟我多待了吗?
沈千帆:
有时候他就真的搞不懂这小狐狸精的脑回路。
沈千帆:那你还想做什么?
小胡笑嘻嘻地一指马路对面:陪我去玩一会儿,我还从来没去过水族馆呢。
沈千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萧条潦倒的赤水市立水族馆。
沈千帆说,你确定吗?
门票第二张半价。小胡可怜巴巴地说,我都特地跑出来给你解答问题了,还免费让你拍了裸照你陪我玩一会儿不过分吧?
沈千帆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抗议道,我才没有拍你裸照。
人家今天上夜班,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无聊死了。小狐狸精疯狂暗示。
沈千帆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啧,小狐狸,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胡笑嘻嘻地说:当然是撬楚总墙角,泡你啊。
沈千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小胡其实人还不错,就是有点骚兮兮的口无遮拦。也不知道狐狸精是不是都这样。
好吧小猫咪。小胡耸耸肩,我成精没多久,没交到什么朋友。我觉得你挺好的,就想和你交个朋友。
小胡说自己没什么朋友,沈千帆是信的,因为他刚成精那会儿也没什么朋友。在单位里除了白姐以外,他也没什么能说话的朋友了。
沈千帆在公司里认识的人类虽然多,但是妖怪和人类之间有明显的代沟,很难发展成为真正的朋友。
小胡颇有感触: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妖怪同类啊,我平时接触的客人全是无聊的老男人。
怪不得小狐狸精昨晚一个人喝酒喝到烂醉。
沈千帆忽然在这只小狐狸精身上看到了一点以前的自己的影子,于是松了口,朝马路对面走过去:走吧,就玩一会儿。
大好的周末,赤水市立水族馆里门庭冷清。
小朋友们对水族馆不感兴趣了,但是小胡却兴致勃勃。
沈千帆陪着他在水族馆里转了一圈,很快找到了这水族馆开不下去的原因他感觉着水族馆里的鱼还没楚行洲家冰箱里的多。
但好就好在,水族馆里没什么人,沈千帆生平最不喜欢去拥挤的地方。
小胡好像真是第一次进水族馆,他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兴奋不已。
沈千帆一个没注意,小胡已经跑到了大水箱前,大声说:小猫快来看!这里有只大海龟在睡懒觉!
他这么一喊,睡懒觉的大海龟就懒洋洋地睁开了眼。大海龟和沈千帆对视了一秒,双方都愣住了。
老乌?沈千帆疑惑地喊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怪不得刚才发消息不回。
老乌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水族馆馆长悬赏两千块重金寻找走丢的龟龟,老乌竟然监守自盗,自己揭了那寻龟启示的榜,领取了那两千块的报酬。
而且更让人开心的是,馆长从哈哈集团拉到了赞助,不要老乌进行海龟表演了。
于是乎,老乌美滋滋地继续回来充当海龟了。
沈千帆抬头在这破水族馆里环顾了一圈,隐隐有些担忧。
贰柏武好像又要亏钱了。
第二天是工作日。
沈千帆一大早起床准备去上班。但他悲催地发现,他脖子上的吻痕遮盖不掉了。
沈千帆想了半天,翻出了一件最薄的高领毛衣换上,把领子拉到了最上面,总算是完美掩饰住了那个吻痕。
大热天的穿个高领毛衣加卫衣,看起来就是脑子不太正常。
不光拖地的阿姨一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就连楚行洲都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半天。
楚行洲当时倒也没说什么,下了班直接拉着沈千帆去了一家高档成衣店。
哎呦楚总,您今天怎么亲自来了。店长一看见他,连忙笑脸相迎,您要订衣服的话让助理打个电话就好,我们来上门送货,何必亲自跑一趟
楚行洲却说:我想给我的小助理挑衣服。
店长这才看了一眼楚行洲身边的小助理。
这小助理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刚才站在楚总旁边,他差点没注意到。
毕竟是楚总的助理,想必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店长很知趣地噢了一声:好的好的,那您跟我来吧。
楚行洲拉着他的小助理挑了几套现成的衣服,沈千帆瞄了一眼价格标签,顿时血压升高。
离谱,一件的标价够他买一年的衣服了。
但这还不够,楚行洲又说:再给他定做几套西装。
好的好的。来,您站先这边,我们给您量一下尺寸。
店长连声应和,正要亲手替沈千帆量体,但是楚行洲忽然把他手里的皮尺接了过去。
我来吧。他说。
看了一眼沈千帆身上厚重的衣服,楚行洲风轻云淡地说:衣服脱了。
啊?沈千帆一愣。
他只是个直男程序喵,家里的格子衬衫都是随便批发的均码,从来没有定做过衣服。
难道量尺码都是要脱衣服的吗?
沈千帆不大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店长。店长心领神会,若无其事地转身出去,临走前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第43章 四十三条小鱼干
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沈千帆原本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眼睁睁地看着店长走了出去,又回头看了看楚行洲。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觉整个房间的空气里都充斥着古怪的氛围。
楚行洲手里拿着那卷皮尺,抱着胳膊挑眉看着他, 就好像是在示意他快点把衣服脱了。
作为一个新入职的咸鱼小助理,让老板给他买衣服实在是很不好意思。现在老板还让他当面脱衣服, 沈千帆就更不好意思了。
但沈千帆毕竟是一只小公猫, 在他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恐怕有一半时间都是没穿衣服的状态。脱了就脱了吧。
在老板眼皮子底下,沈千帆先是拉开了外套, 挂到了一旁矗立的衣架上, 接着又抬手脱掉了那件不伦不类的高领毛衣。
这么一来,他上半身就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打底背心,瘦削的肩胛、锁骨还有领口处的大片肌肤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沈千帆本来觉得脱到这里就差不多,但是看楚行洲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抱着胳膊站在一边, 完全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沈千帆迟疑了一下, 又扯开了运动裤的裤带, 咬牙就要把裤子往下脱。
但是这时候,站在旁边的楚行洲却憋不住笑了一声,忽然出手按住了他。等等。
沈千帆不解地看着他老板。
不用脱那么干净。楚行洲教他, 裤子不用脱, 把外套脱了就行,要不然影响测量。
沈千帆这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连忙把裤子穿上。等他抬起头, 看向面前竖着的一面穿衣镜的时候, 就发现楚行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背后。
背后的楚行洲娴熟地拉开了皮尺, 就像是在做什么很自然而然地事情, 双手虚虚地环住他的腰,想要给他测量腰围。